夕阳染红天际时,“情书地狱”的风暴终于平息。
那位深陷“大逃杀”漩涡的少女抚着胸口喘息——直到铁丝网外再度响起窸窣声。
钢制围栏外晃动着憧憧黑影。
被拒的男生们攥着皱巴巴的信笺不肯离去;更远处还有陌生制服的身影闪烁——那是分区赛前刺探军情的外校探子!
短短三日,“青学情报战”竟演变成这般荒唐局面。
无奈之下,为了不影响女网部的正常训练,身为女网部经理的静子拿起了大喇叭,不定时在场边赶人。
“请各位无关人员尽快离开,不要打扰女子网球部的训练!”
静子的怒吼声混着喇叭电流在持续炸裂。
这位素来温婉的经理此刻青筋暴起,在经过第十三次驱赶后仍有外校男生在外窥探,赶了一批又来一批,时间一长,连好脾气的她差点要破口大骂。
“她看我了!她刚才绝对在看这边!”
“才不是呢!就你那熊样,她怎么会看上你!”
铁丝网外,前来窥探的男生把女网部围得水泄不通,那些外校探子混迹在这群狂蜂浪蝶之中,镜头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而在网球场上,汗水顺着优纪的发梢滴落,她一个凌厉的反手击球,远处的铁质罐子应声飞出三米开外。
“漂亮!”小田奈央拍手叫停,手中的球拍反射夕阳的余光,“望月,正如小泉说的那样,你快去找个男朋友吧,无论结果如何,我和部里的正选们都支持你。”
优纪听后皱眉转身,看到部长神秘兮兮地靠了过来,“午休时我用塔罗牌帮你算了一次,命运说……今天会有特别的人出现。”
“部长,这种占卜游戏太幼稚了。”
优纪甩了甩湿透的高马尾辫,重新摆好击球架势。
小田神秘的勾起嘴角,指尖轻轻摩挲着颈间的水晶吊坠。
“命运之轮正在转动呢。”她压低声音,“那个命中注定的人,马上就要出现在你生命里了。”
优纪挥拍的动作猛地一顿,网球擦过网带险险飞过,“我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哪来……”
“嘘——”小田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夕阳穿透云层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边。
“一周之内……”她的话语像浸了蜜的预言,“你会与那个让你心跳漏拍的人重逢。”
优纪攥紧球拍的手指微微发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在部长洞悉一切的目光中哑然失笑。
“那就走着瞧。”
优纪转身走向底线,空气里飘来晚樱残留的香气,不知为何,只要心里想起那个人的身影,她的耳尖突然有些发烫。
小田望着少女倔强的背影,水晶吊坠在指间泛着幽蓝的光。
她比谁都清楚,当命运开始编织好线时,再固执的人也逃不过这场精心设计的重逢。
夕阳将球场的铁丝网拉出细长的阴影。
女网部的击球声未歇,而在一网之隔的男网部,随着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另一场喧闹又再度掀起。
看吧,她早该料到的。
小田低头轻笑,她的预测结果不就来了吗?还来得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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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好啦,乾学长——!”
网球场上响起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男网部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场地,手空抱着的纸箱“哐当”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桃城正在挥拍的手停在半空:“喂,这是闹哪样啊?”
“慌什么。”乾推了推反光的眼镜,笔尖在笔记本上轻轻一点,“总务处的佐藤老师又训人了?”
岂料,那部员却像见了鬼似的,脸色煞白,并猛摇着头。
他哆嗦着指向校门的方向,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立……海大……”
这个词犹如闪电般劈进了训练场,让所有的球拍都同时静止。
“你别结巴,快把话给说清楚!”
部员的话说得断断续续,连带海堂也跟着焦急起来。
“我在樱花道那边撞见他!”二年级生急促地比划着,“他是立海大附中网球部正选——柳莲二,正朝我们网球部的方向走过来!”
龙马的帽檐下闪过一道锐光:“立海大吗?有意思。”
“手冢,王者驾到呢。”
不二周助的微笑也忽然变得危险起来。
手冢国光的镜片寒光一闪。
空气瞬间凝固成冰。
“等等——”乾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乾的反应和众人不同,以他对这位好友的了解,那个男人连吃午饭都要掐着秒表,怎么可能抛下关东大赛前的黄金训练期?更何况……
立海大需要侦察青学?这真是世纪大笑话!去年全国大会的赛况还历历在目,幸村精市带领的那群部员,早就把对手的数据刻进DNA里了。
“所以……”
乾望向铁丝网外,那个越来越接近的土黄色身影,似乎有点明白,他那好友此行的目的。
果然,正如乾所猜测的那样,柳莲二正穿过围观的人群来到网球部,但下一秒,所有人都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柳莲二此次前来并没有带摄像机之类的取材设备,而是手里拿着一束鲜艳夺目的花束。那耀眼的红,和魅惑的粉,交织成绚烂的流光,穿越厚重的人流,带着他前往这次的目的地。
“快看!他去的是女网部!”
在场的他校学生连取材也停了下来,结结巴巴的指着方向。
整个球场突然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伸长脖子望着那道背影,连呼吸都忘了。
王者立海大啊,那可是全国闻名的霸主啊!
在球场上所向披靡也就算了,难道连追求女生也要被比下去?
可恶!他们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上去较量一番?那不是自取其辱么?
围观的男生们尽管不想认输,还是碍于王者立海大的威名,不自觉地让出一条通路,让他来到女网部网球场边缘。
“打扰一下。”柳莲二的声音很轻,却不容忽视,“请问望月优纪在吗?”
对于四周投来的好奇目光和窃窃私语,他置若罔闻。
一个扎着双麻花辫的一年级女生停下捡球的动作,满脸疑惑地抬头。
“这位学长,您是……”
龙崎樱乃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网球拍的线,阳光照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我是立海大附中的柳莲二,是望月优纪以前的学长,请问能帮我向她转达么?”
“您是说…望月副部长的…
樱乃的声音忽然卡在喉咙里。
她想起上周三的部活室里,小泉学姐一边擦着球拍,一边对她说起,现任青学女网副部长曾是立海大附中的学生,还说她们副部长的手机屏保,一直是穿着立海大网球部队服的人,难道……就是……
“砰!”
手里的网球砸在地上弹得老高。
樱乃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球场那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击球声越来越急——就像她此刻狂跳的心。
“非常抱歉,请您务必稍等,我马上去通知望月副部长!”
想到这个可能性,樱乃连鞠躬都忘了九十度标准姿势,她转身冲进铁丝网门,跑动时还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
风掠过耳边,她不禁想起昨天晨练,望月学姐对着手机露出罕见的温柔表情……
“副部长,立海的————”
喊声戛然而止。
场地中央正在指导新人练球的身影终于转了过来。
见此,站在球场边缘的柳莲二也笑着朝那个所在方向挥了挥手,阔别一年的时光,久未见面的二人又再度重逢。
就在外围众人的注视下,优纪先是向新入部的新人交代完后续的训练内容,接着才放下自己的球拍,小跑着来到场边。
而接下来的一幕,瞬间让场边的所有人大跌眼镜。
在附近围观的青学女网部员们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她们那个一贯强势的副部长竟会对那位外校的学长行鞠躬礼,如此郑重的姿态,完全是她们想象不到的。
“柳学长,整整三百六十五天没去叨扰,是我失礼了。”
阴影忽然笼罩下来。
柳莲二逆着光走上前,像以前相处那般,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按在她发顶。“傻瓜。”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她一颤,“我来青学不是听你道歉的,况且,刚才那番话,幸村比我更需要。”
“柳学长,你这是……”
优纪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眨了眨眼——那束沾着水珠的玫瑰花束已经怼到鼻尖前。
她刚想再开口,对方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包装纸沙沙作响,缎带在她眼前晃成模糊的金色虚影。
“幸村托我带话。”柳莲二的声线像浸了冰镇的柠檬水,“祝贺你在美国的大赛里取得好成绩。”
“对了,还有这份礼物也是他送给你的。”
花束送出以后,柳莲二像变魔术似的从背包里抽出个牛皮纸筒,筒口火漆印上的鸢尾花纹章艳得扎眼。
“以前,你曾问他要过一幅矢车菊的线稿图,现在,它是你的了。”
优纪的指尖像触电般猛地蜷缩起来。
“他竟然还记得……”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让她呼吸一窒。
那年在立海大附中的美术教室,她提出那个任性的要求,后来,连她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他却一直记在心里。
牛皮纸筒递到手中的瞬间,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不能哭。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可眼眶的湿意就是不听使唤。
一年来筑起的心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原来那些故作坚强的日日夜夜都是徒劳,只要和他有关,那份记忆就仍在心底翻涌,她永远逃不出这个名为思念的牢笼。
“天啊,对手是王者立海的部长,我输定了!”
“散了散了,没看到人家的男朋友是立海大附中的幸村精市么?你们别想去抢人。”
没等优纪把眼泪压回,场边围观的男生们就像退潮般散开,可他们却没料到,经他们这一哀号埋怨,一个新的误会又再次像炸雷般落在球场。
“柳学长,你快澄清一下吧,这样的误会对幸村学长不好!”
“不,这没什么不好的。”柳莲二俯身凑近,笑着让优纪放宽心,“幸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讨厌的虫子不就全消失了?”
“可是…………”
优纪明知道这只是帮她脱身的计谋,可她总觉得有点怪怪的,说不出所以然。
“行了,你就别深究了。”柳莲二的嘴角噙着笑:“等会有空吗?许久未见,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好,你稍等,我先去跟小田部长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