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算好时间,掐着点离开病房。
他拽着庄庆尧在角落等了两分钟,看到许泽安出电梯后直奔柯洛羽房间,这才转身离开了。
庄庆尧把江奕送回了家,车里沉默了一路,压抑得可怕。
哪怕是庄庆尧这样平时巧舌如簧的人,也开不了口劝慰,只是临走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奕想把和柯洛羽有关的事情全都忘掉,可一闭上眼睛,柯洛羽的模样几乎是刻在他脑海一样。
而且潜意识里他总觉得,柯洛羽根本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柯洛羽就像根藤蔓,一缠上就开始从他身上汲取养分。他一次次粗暴地拨开,柯洛羽却丝毫不愿放手,反而越缠越起劲。
他也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骂也骂不醒,打又打不过,真要他对柯洛羽做什么,他又下不去手。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堆事情压在心头,他都担心自己要憋出毛病。
他现在身边连个一起吃饭的都没有,一方面是有些懒得找,还有一方面是就算他找到了,柯洛羽一发疯,麻烦的还是他自个。
他的生活早已被柯洛羽搅得一团乱,柯洛羽却还是不肯罢休。
公司里的气氛被江奕心情波及到,气压极低,连员工之间工作的交流都被刻意压低。
江奕正埋头看合同,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他看都没看就接起来:“喂。”
“江总,沃北集团的沈总找您,想和您谈合作……”
“叫他滚。”
“嘟、嘟……”前台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有些错愕,等抬头看到面前站着的温文尔雅的男人,更加不好意思了。
江奕最近几天脾气很差,他们也都知道,整个公司没人敢去触霉头。
前台放下电话,双手递回沈行的名片,礼貌地微笑道:“沈总,很抱歉,江总说不见您。”
这种时候她就是夹在两人中间的传话筒,顺带还要受气。
沈行夹着自己的名片,在指尖转了一下,温柔地笑道:“那打扰了,再见。”
他转过身,几乎同时,脸上原本和煦的笑容突然冷下来。他信步走出大楼,上车后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江奕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忙得不可开交。他将公司上半年的所有项目大致梳理一遍,随着传统房地产没落,公司也在积极拓展业务,成效还不错。
有家公司想在崖城建大型度假村,经过初步交涉后,彼此都有合作的意向。
对方负责任人主动邀请他吃饭,这也是他接触到对方公司后,双方第一次正式在外见面,含义不言而喻。
司机把江奕送到酒店,这座酒店坐落在山脚下,依山傍水,风景极好。他看着周围茂密的树林,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近日以来烦闷的心情舒缓不少。
也许他也应该去度个假,一直憋在两点一线,身体的负担实在不小。
服务员推开沉重的包间门,江奕信步走进去,屋里除开四十岁左右的崔总,还坐着一个江奕不想见到的人——沈行。
他脸上的淡笑突然冷下来,心口再次淤堵不堪。真是见鬼了,一个两个都阴魂不散的。
沈行一直看着门口,看到江奕的表情,原本温和的脸上露出几分挫败,看上去很是脆弱。
崔总假装没看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站起身热情地招呼江奕:“江总,快,请坐。”
他照例介绍沈行:“这位是沃北集团的沈总,这次的项目沈总很感兴趣,沃北集团也会参与投资!”
他们规划在沿海分批建三家大型度假村,项目总投资预估超过35亿。
就算以江奕的条件,单独吃下也比较困难,毕竟他的公司不可能只做这一个项目。而且崖城太远了,他伸手到这么远的地方,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沃北集团近几年从北美往亚洲发展业务,沈行短短三年就坐上了华区总经理。虽然华区的业务刚开始发展,但作为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人来说,沈行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
沈行伸出右手,一双好看的眼睛在灯光下神采奕奕,他眉眼含笑,轻声道:“江总可是我的老同学,就不用崔总介绍了。”
崔总来之前早就打听过了,把江奕和沈行之间的弯弯绕绕全都了解清楚了,这才敢直接应下这次的合作。他大笑两声,言语之间满是热情:“那可真是缘分啊,那先预祝我们这次合作顺利。”
江奕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和沈行虚握一下就分开了:“缘分。”
沈行被他嘴角的嘲讽刺痛,收回右手,在桌下紧紧握起拳头。
崔总谈合作前把江奕的脾气摸得差不离了,他看着江奕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只好赶紧打圆场:“江总,快快,请坐。”
服务员上完菜都退了出去,崔总等着江奕动筷子后侃侃而谈,假装不经意间提到还有两家京城外边的公司也有合作意向,但他还是属意江氏。
江奕笑了笑,点起一支烟,也不接茬。听着崔总硬着头皮自圆其说:“更何况沈总和江总还有旧交,我相信这次的合作一定会很顺利。”
崔总看着眼前的情况,终于反应过来情况好像不太对劲。难道是这沈总上赶着?江奕压根不喜欢对方?
他在心底划拉着小算盘,打得哔哩啪啦一阵乱响,犹豫着还要不要按原计划进行……
江奕听到崔总的话,这才好好打量了一眼沈行。
沈行正半阖着眼,听到这话也不抬眼看他,只是嘴角勾起了若有若无的笑。他一眼就能看出沈行肯定私下许了崔总不少好处,让这姓崔的这么帮着说话。
自杨氏集团的事情后,敢和江家做生意的,要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没什么人再敢贸然来谈合作。
三人浅喝了几杯,江奕目光清明,没什么醉意;沈行满面潮红,看什么都带了层雾;崔总兴头正起,拉着他们还想再喝。
江奕这才记起沈行的酒量一直很一般。他抬头看了一眼,沈行正朝他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跟只找不着道的小猫似的,迷茫中带着几分无助。
他在心头嗤笑一声,没搭理对方,反而对着崔总拱火:“崔总远道而来,这杯我先干了。”
他也不管规矩,一直往杯里倒干红。
崔总兴致大涨,江奕可基本没对外人敬过酒,在外边不少大他一辈的人都得看江奕脸色。他受宠若惊,立马站起身,脸上堆着的笑像是一朵灿烂的菊花:“江总太客气了!”
他看到江奕手里的动作,虚荣心更是拨地而起,简直恨不得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他的面子。
两个人跟比着赛似的往加大号的酒杯倒酒,顷刻间,两个高脚杯的酒都快满出来了,这一杯绝对超过了400ml。
崔总一边倒酒,一边还不忘催促沈行。
沈行勉强朝他笑了笑,只好跟着起身,他面色煞白,右手直打颤。
最后三人举杯虚敬一下,江奕靠在位置上,满意地看着沈行皱着鼻子硬喝,心底憋着的气消散不少。沈行今天算计他的这事儿,他进来的时候没掀桌子,都是给在场人面子了。
酒足饭饱后,崔总有些大舌头却还没尽兴,非说要带他们去顶层“放松放松”。这个酒店的顶层设着会所,只对会员开放。
他们站在宽大的电梯里,江奕不想和沈行继续待在一起,刚要找个借口推脱,沈行喝完酒直犯迷糊,一个踉跄径直往他怀里扑。
江奕直觉沈行肯定是故意的,但人都在他怀里了,他也不好当着崔总的面再把人扔地上,只能抬着双手架起对方。
崔总一路看下来,总感觉两人的关系有些黏糊,说不清道不明的。再结合沈行对他说的话,心里不由也生出几分好奇。
他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用力地拍了一下沈行的后背,仗着自己年纪比对方大一轮,调侃道:“沈总酒量不行啊,这才喝了几瓶。年轻人,多练练就好了。”
一会功夫三人就到了顶层,电梯门打开,江奕只好架着沈行先出电梯。怀里的人和他记忆中的差不多,还是一样的瘦,明明自己厨艺很好,却不爱吃饭。
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时候,沈行从来都是照江奕的口味做菜,现在想想,他竟记不起来沈行喜欢吃什么了。
听到耳边细碎的呢喃声,江奕还是心软了。他将人放在沙发上,随手脱下外套盖在对方身上。
他看着沈行平静的面容有些出神,胸口烦闷不已。糟糕的情绪郁结着,急需一个发泄的出口,刚好崔总倒好酒,他扭头继续喝了起来。
一个娇媚的女孩儿走进屋,崔总还一个劲朝江奕挤眉弄眼。他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儿后边跟着的人也进了屋,是个白净的年轻男孩,看样子还是照他口味挑的。
江奕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摸出一根烟,冲着一旁看上去还算干净清爽的男孩道:“叫什么?”
“Ling.”男孩拿着打火机给江奕点上烟。一坐下就挽住了他的胳膊,眼底是浓浓的崇拜,“江少,真是久仰大名。”
光是江奕的长相在这地方就已经算相当稀缺了,Ling都说不上来他们是谁占谁便宜,只觉得腿都开始发软。
江奕靠在江发上抽了口烟,半阖上眼睛打量着Ling光洁的脸蛋:“来这多久了?”
Ling一怔,喉咙不禁吞咽一下,大着胆子往他怀里钻,小声道:“才刚三个月。”
屋内原本嘈杂的音乐突然变得很大声,是崔总身边的女孩点了首歌。
沈行窝在沙发上猛地一震,酒醒大半,挣扎着爬起来,一时间面色很是茫然。
等他看清屋内的情况后,剩下的酒气也散完了。
Ling整个人挂在江奕身上,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两人都快亲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