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了。
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雁奴笑着握住了他的手,“我晓得夫君也是为了我好,这些日子我瞧得出你比我还要紧张,这次的事儿虽然的确不太舒坦,可我也不会怪你啊。”
听到这话江长生的眼圈更红了,她也不是不怪他,他心里就越难受,怕自己在弟弟们面前落泪丢人,他也不再耽搁,转身朝着后院走去,那租来的小马车今日也该送回去了。
看着男人狼狈的跑开,雁奴脸上流露出几分心疼之色,姝奕翻了一个白眼,他两口子也算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林春花和江王氏也出来了,刚才儿子说的话她们躲在屋里也都会是听着的,禄安和江王氏端着大家的碗筷去刷洗,江林木也回到房间里看书。
堂屋一下就只剩下林春花和雁奴还有姝奕,三人围着桌子坐下来,林春花握着雁奴的手,“你啊,也是个傻孩子,自己喜欢什么也不晓得说,祖母这个岁数了想事情不周到,难免有时候好像办了坏事儿,你屋里那个又是个蠢蛋一根筋的主儿,你有什么不说想着让我悟,哪怕是孩子生出来,我们还不晓得哪里做错喽。”
她这话一出,雁奴的泪珠子就像是断了线似的落下来,姝奕赶忙将自己一根新帕子递过去,林春花笑着拿起给雁奴擦了擦脸,“这都要当娘了,倒还像个孩子似的哭鼻子,仔细让肚子里的孩子看了笑话。”
“好孩子,日后有什么想法,或者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和祖母或者你婆婆说,我们虽然笨了些,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是对你好的事儿,我们又怎么会不答应呢,你婆婆前些日子还说,若是你这两天还是吃什么都吐,忙完离地里的活儿,她就去东山后庙里给你求和孩子都求个平安,只要你和孩子好了,她日后都不吃荤腥,一生茹素算是还愿。”
姝奕也没有想到大伯母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心里也有些震撼和感动,可对面的雁奴人彻底傻掉了,她亲生父母对她并不怎么关心,她娘后来也去了,她爹重男轻女的厉害,对她也不怎么在乎。
却不想婆母竟然会为她做到这个份上,她突然掩面放声哭了起来,看得姝奕眼圈也有些湿润,引得灶房里的江王氏和禄安纷纷跑过来看看,却一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神色有些茫然的不知道怎么开口询问,姝奕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坐在对面的雁奴突然站起身,朝着江王氏跑过去,不待人反应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娘!”
这一声虽然人带着哭声,可她心里的感动之情还是让人轻易就能察觉到,江王氏手上有水,赶忙用胳膊抱住她,手却支棱着,目光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婆母。
林春花笑呵呵的说道:“我和她说你要给她和孩子去祈福的事儿,谁晓得这丫头突然就哭了。”
得知原因之后,江王氏心头也是暖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我现在又没有去庙里,你作何这样呢,再说了只要你们母子平平安安的,比让我吃肉都开心呢。”
结果她话音一落下,雁奴的哭声更响了,姝奕和林春花也都看不下去,赶忙过去哄着,姝奕是晓得的,有孕之后情绪特别容易崩溃,也更加敏感。
江林木也听到了哭声,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是雁奴,他冷淡着一张脸又缩了随去,姝奕看着他那一副冷淡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这人真是冷,可不像看着那样温润,都不晓得过来关心问两句。
还好,雁奴哭了两声,逐渐也缓过来了,不过瞧着精神气比早上的时候好了许多。
姝奕心想,她或许也不仅仅是因为今日的事儿,或许和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也有关,不过像她这样发泄出来反倒是好事儿。
姝奕瞧着她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明亮,昨日回来见到的小心翼翼不见了,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赶忙拿出来针线笸箩,“祖母,我之前做的那些小衣服,我想着赶紧做完。”
那会儿她还晓得自己怀了孕,想着姝奕肚子里的孩子快出生了,就开始在家里闲着没事儿做些小衣服小鞋子,江长生也不会去管她。
可自从她被诊出来有了身孕,江长生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处处都要盯着她,拿针线笸箩更是碰都不许她碰,哪怕是他们两口子自己的衣服破了,江长生也不许她动手补,一股脑丢给自己的亲娘,让她帮着补。
之前雁奴想说却又估计太多,什么也不敢表达,现在她心里的疙瘩介怀都解开了,人也活跃很多,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除了起来还带着几分隐隐的试探。
林春花看出了她那点子未散的忧虑,但也不在意,这胆小的兔子终于敢试探着出洞,只要不吓着她,多惯着点,这胆子也就越来越大了。
“做吧,正好阿奶这里也在做,你娘也做着呢,咱们三个人一起做。”
曾经的雁奴最不想碰的就是针线活,做的最差劲儿的也是针线活儿,可现在的她却有些期待,也在不断和婆母还有太婆婆学着做,虽然动作慢了些,却胜在仔细。
经她这样一说,姝奕猛然想了起来,孩子出生还得给做衣服呢,她只想着将孩子生出来就行,却忘了准备孩子出来后需要用到的东西。
她顿时有些慌,赶忙将自己忘了孩子出生后的事儿说了出来,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腰准备起来去找针线缝衣服。
一旁的江王氏将人一把按下去,“你就安心的做着,我们三人做的小衣服,也都是给你准备的,就晓得你们二人年轻不经事儿,顾全不到这么多,你们上次去府城之后,我就回了一趟娘家,和家里买了两匹白棉布,你们阿奶亲自煮蓝草和紫草染的,这不是染出来一匹蓝色的,一匹红色的,两匹布也都做了小衣服,到时候生出来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耽误穿用。”
姝奕紧张到挺直的腰杆子,这会儿软了下来,看着他们手里拿着的布料,她好奇的摸了摸,“真软。”
一旁正在给小孩子缝开裆裤的林春花笑呵呵说道:“可不是吗,你大伯母担心新料子硬,容易磨了孩子的皮肉,就在河边好一个清洗,揉软了才裁了给孩子做衣裳呢。”
这下换姝奕感动了,但她倒是没有和雁奴那样大的反应,比起雁奴她一早就晓得祖母和大伯母都是好的,所以在她们的面前也更为随意些。
地里的活儿这次的确都有江大成带着儿子,和弟弟江二海一起收拾的,丝毫都没让家里其他人动手,尤其是即将赶考的江林木。
这些日子他坐在屋里温书,姝奕偶尔会给他送些凉茶喝点心,其余的时候也没有人打扰他,一连半个月的时间,江林木将家里所有的书都看了一边,抄回来的邸报他也挨着看,并将上面的内容也都当做考题一般,写出了不同处境下的策论。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离着他考试的日子也逐渐近了,这两日姝奕焦虑到有些睡不着,虽然江林木这次考试的东西,都有祖母和家里人帮着准备收拾,可姝奕还是会忍不住的翻看检查。
她这焦虑的心思自然也逃不过江林木,临近考试最后的三天,江林木彻底也不看书了,每日都围在她的身边哄着她,同样也是在哄着他自己。
可不管他想如何拖住时间,考试的前一日他还是不得不和禄安坐上了启程的牛车。
“奕儿你放心吧,我到时候等在那里,直到二郎考完出来,接上人我们就往家走,加起来也就两日的时间。”江二海坐在牛车上,看着儿媳哭成了泪人儿,握着儿子的手却迟迟不愿意撒开。
江林木也点头应道,“你放心三日后我们就往家赶,我还得守着你给我生儿子呢。”他故意逗她,晓得提起这事儿她多少还有些害羞。
姝奕却红着眼圈委屈的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万一是个丫头呢。”
坐在车上的人低下头,看看她隆起的肚子,江林木伸手摸了摸她巨大的肚子,“瞧着你肚子好像格外大些,若是个闺女肯定是个大胖丫头。”
当着全家人的面,姝奕羞红了一张脸,抬手拍掉他的手,“时辰不早了,你们也快些启程吧,我在家里就放心好了,有祖母和大伯母他们在,我和孩子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前后也就几天的时间。”
见她如此说,江林木脸上的神色也郑重了起来,“等我回来。”
“好,你们路上小心些,考试的时候专心些,反正这次也是试试,成不成都不要紧儿,千万别给自己太重的压力。”
“嗯。”话音落下,江二海和禄安坐在牛车的车辕上,载着江林木去朝着村口走去。
还能看清人影的时候,姝奕脸上都是温柔的笑,她一手撑着腰一手扬起不断的和江林木挥舞着手,可等着人走到了村口逐渐看不清的时候,她手还在不断的挥舞着,人却已经哭到哽咽。
一旁的江王氏叹息一声,上前拦住她的肩头,“好了,他们这会儿可看不见你了,才分开四天就哭成这样,这对亏你不需要回娘家,这要是走亲戚住上几日,你岂不是要哭出一条河来?”
被她这样一打趣,姝奕的心思也拐了个弯,再抬头的时候村口早已经没有了人影,姝奕吸吸鼻子,突然感觉自己心里那股子不舍和委屈,好像也都跟着那个人消失。
家里人见她不在哭,神色也比刚才好了几分,紧张的心也放下,林春花也赶忙挽着她的手臂说道:“中午想吃什么,一会儿让你大伯拿着麦子换些新米回来,咱们晚上吃新米蒸饭如何?”
提到吃的姝奕更是来了精神,“好,我想吃祖母做的酱香茄子,再放些食茱萸如何?”
一旁的雁奴闻言也吗,也满眼期待的看着林春花,看透了她们的小心思,林春花笑呵呵的应道:“好,做酱香茄子好,一会儿让大郎去村里问问,我听说徐兄弟昨日下河摸鱼来着,若是还有活的咱们就买一条,中午也做个酸菜鱼,这大热天的吃点酸的辣的,我这胃口也变得好了许多。”
一家之主都这样说了,江大成夫妻还有江长生自然是没有话说。
也是姝奕和雁奴有口福,江大成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桶,里面一尾鲢鱼正在拍打着尾巴。
一家人吃饱之后,林春花就指挥着大儿媳,帮姝奕把东西都搬到她的房间去,这些日子姝奕就要生了,可哪一日谁也说不好,担心她晚上开始发动,自己一个人在屋里会有危险,于是便和姝奕商量好,江林木不在的这几日,她便跟着祖母一起住。
身边有个人陪着,姝奕倒是不怎么胡思乱想,加上每天夜里临睡前,林春花也都会和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曾经的事儿,耳边有个人说这话,声音又是温柔缓慢的,姝奕一连两日睡得都很安稳。
林春花本来还担心二郎不在她身边,这丫头会睡不着,可每次她故事还没有讲完,身边的人就已经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你也是个心大的。”她说着扯起一块儿薄薄的被单,给她搭在肚子上,虽然秋老虎还是让人感觉很热,可这晚上睡着了仍旧有些冷丝丝。
她躺下后也在自己肚子上搭了一条被单,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候,耳边除了听到村子里不知谁家的公鸡报晓,便还有近处似小猪哼哼的动静。
林春花上了岁数想来都是觉浅,这会儿瞬间就清明了起来,赶忙寻着声看向姝奕,这一看可不得了,吓得林春花赶紧喊人。
“奕儿你这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还在梦里,姝奕被摇的睁来了眼睛,她一头大汗脸色苍白的看着祖母,“祖母……我做了个梦,好像……肚子疼,好疼啊。”
她呢喃着说万,好像又要闭上眼睛睡觉,若说她放在平时这样说,林春花也不会大惊小怪的,可是今日姝奕的脸色分明有些不对劲儿。
“哎哟,你这个傻丫头啊,你这哪里是在做梦,你这是要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