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结的水珠低落，发出滴答的落地声。
杰森·陶德站在蝙蝠洞里，他的套头衫还带着战斗后未散尽的硝烟，他仰起头，迎上蝙蝠侠审视的目光。
“你是怎么发现罗宾的？”
“他没和你说吗？”杰森双手叉腰，理直气壮，“推理，直觉，还有一点生存经验。”
蝙蝠侠深深地凝视着他。
“你又是怎么发现罗宾身份的？”
“他根本没认真藏。”杰森耸肩，“就差把答案贴我脸上了。”
蝙蝠侠的身后，迪克捂住了脸，表情复杂极了。
“罗宾。”蝙蝠侠开口，声音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训练加倍。”
迪克看起来要碎了。
“关于你的枪。”蝙蝠侠言简意赅。
杰森条件反射般地按住怀里的枪。
“我不会把它交给你，即使你是蝙蝠侠也不行，这是我最后的保险措施。”
“不是要没收，”蝙蝠侠叹了口气，这让他看起来疲惫了许多，“你可以保留它，你可以把它放在庄园里，或者你自己知道的其他安全的地方。但不要用它决定别人的生死，你明白吗？”
“我收到的报告显示，钟楼有十七个失去行动能力的武装人员，你不仅找到了罗宾，还在那种情况下以非致命的方式解决了敌人。”他补充道，“这很好，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是认可吗？
杰森挺直了脊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说服力，“我想加入你们，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我能帮忙。”
他看着蝙蝠侠，眼神坚定，“我能做到。”
蝙蝠侠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权衡利弊。杰森展现出来的能力与心性是毋庸置疑的，如果不加以引导，就这么让他自由生长，要么走向自我毁灭，要么......黑门监狱从不缺新成员。
让他加入，亲自教导，似乎是唯一的选择。
“我认可你的能力，”最终，蝙蝠侠缓缓开口，“但你需要引导和规范。”
他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拒绝。
“今晚发生了很多事，你需要休息，也需要接受评估。”
迪克悄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他走到杰森身边，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杰森。
“等着吧，B练起人来肯定会让你哭着喊妈妈。”
“我妈妈死了。”杰森下意识回答。
“........抱歉。”
布鲁斯沉默的注视着两个忽然安静下去的少年。
他转过身，重新面向蝙蝠电脑。那些不断弹出的犯罪预警，像极了一道道永不愈合的伤口。
“迪克会带你熟悉这里的规矩和装备。”
蝙蝠侠开口，打破了沉默。
“等等，我以为你会亲自——”迪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最新的报告显示，黑面具在码头有新的异常活动。”蝙蝠侠的声音不容置疑，“下周开始，你们一起活动。”
杰森怔住了，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以至于他没能理解蝙蝠侠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迪克一把搂住杰森，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欢迎加入！小混球！”
“稍后阿尔弗雷德会带你去检查，确保你没有受伤，其他的我们之后再谈。”蝙蝠侠补充道。“阿福。”
“请跟我来吧，杰森少爷。”阿尔弗雷德上前，“我猜今晚您应该是睡不着了？”
杰森乖巧地点了点头。
迪克斜靠在蝙蝠电脑旁，看着杰森和阿尔弗雷德离去。
“又一个？嗯？”他听见自己语调轻快，尾音上扬。
“他会是个好战士的。”蝙蝠侠顿了一下。
迪克笑了起来，他被逗乐了，“不是吧，B，你明明想的是‘坏了又是一个能把自己作死的小混蛋’。”
蝙蝠侠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说真的。”迪克跳上控制台坐着，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晃荡着双腿。他开始期待，期待杰森完成夜巡时的表情，期待和杰森一起分享那些只有罗宾才懂的知识和技巧，期待有人和他一起听蝙蝠侠训话。“你觉得他能坚持多久不炸毛？我猜一周。”
“我猜两周。”蝙蝠侠没有抬头。
“我会带他去熟悉夜巡路线。”迪克调下控制台，明黄色的披风划出漂亮的弧线。“毕竟没人比我更清楚怎么‘遵守’你的规定。”
蝙蝠侠终于抬起头，迪克笑的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
“别把他带坏了。”蝙蝠侠的声音充满了纵容和无奈。
“怎么会呢，只是前辈和后辈的友好交流罢了。”
蝙蝠侠叹了口气。
“无须担心，你永远是我的第一个罗宾。”
蝙蝠侠说完这句，就低下头去接着操作蝙蝠电脑，只留给迪克一个漆黑的轮廓。
“嘿！你不能这么做！”
迪克认为蝙蝠侠杀死了比赛。
蝙蝠侠耸了一下肩。
第二天。
蝙蝠洞的训练区，空气中混着汗水和金属的味道，杰森刚刚完成了一组迪克要求的体能测试，正靠在一张器械床上喘着粗气。迪克则抱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带着一种“还算凑合”的表情。
“体能还行，反应速度不错，技巧性也很优秀，就是有些动作太野.....”迪克一边划着屏幕一边点评，像个经验丰富的老教练，“这些可以以后慢慢磨，现在，我们来谈谈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请？”杰森挑眉，等着迪克的下文。
“你的代号。”迪克放下平板，表情变得非常认真，“你需要一个名字，一个符号，这是我们工作的一部分。”
“.......”杰森沉默了。
“你没想过吗？”迪克试探性发问。
“没有。”杰森非常耿直的摇头，“我以为直接上去干架就行了。”
“那你现在得开始想了。”迪克指了指自己，声音里带着点自豪，“就像我，‘罗宾’不仅仅是个名字，它还代表着希望，代表着蝙蝠侠并非孤身一人。你的代号也需要有点意义，或者至少让人记得住。而且.....在外面活动，总得有个称呼吧？方便联络，也方便区分。”
杰森靠在器械上，一副“你继续说，我在听”的模样。
“考虑到你是....嗯.....之后是和我一起行动，”迪克似乎是在思考，“也许可以考虑鸟类相关的？比如隼？或者雀鹰？听起来比较迅捷的。”
杰森思考了一会，摇摇头，“有点像你养的宠物，我拒绝。”
“好吧好吧，”迪克举双手投降，“那....根据你的风格？你有时候就像道影子....魅影？夜影？”
杰森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他，“哥谭叫影子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那.....叛逆者？”迪克问道，他觉得这个词似乎有点贴合杰森的气质。
杰森摸了摸下巴，略微思索了一会，随后拒绝了，“听起来像是摇滚乐队。”
迪克有点没辙了，“好吧，那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总不能叫套头衫小子吧？”
杰森被“套头衫小子”这个代号震了一下，嘴角抽搐。他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
“叫.....”杰森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些不确定性，“你觉得海狸怎么样？”
“我觉得，”迪克真诚地说，“不如炸弹小子。”
“.......也不是不行。”
迪克惊恐的发现，杰森居然觉得炸弹小子这名字不错。
————
哥谭的夜空飘着细雨，杰森蹲在滴水兽上，不停调整着多米诺面具，红黑色的制服比罗宾装要多出许多配件。
“代号确认，”耳机里传来布鲁斯低沉的嗓音，“海狸，负责东区码头监控。”
“移动确认，”杰森按下耳麦，钩爪枪精准命中十米开外的消防梯。第一次正式夜巡让他兴奋的手心冒汗。
夜视镜里闪过红光，三个黑影正在码头仓库卸货，其中一人腰间的枪柄在雨中反光——是□□的人。
“B，发现可疑目标。”杰森的声音比他想象中要镇定，“请求接近侦查。”
“批准，”蝙蝠侠回应，“保持通讯畅通。”
当杰森轻盈地落在仓库屋顶时，生锈的铁皮却发出了危险的呻吟，他听见下面的对话突然中断。
“操！罗宾？”
“不像……这他妈是啥？”
杰森用力踩塌一块铁皮，在对方举枪的瞬间跳下屋檐，靴底狠狠踹在最先开口的敌人脸上。
“是海狸，ηλ?θιο?（蠢货）。”
他不想看到阿尔弗雷德每次在他发出粗鄙之语时都流露出的痛彻心扉的眼神，所以他现在骂人都是用外语在骂。
……虽然阿福还是会流露出那种痛彻心扉的表情。
混战中，杰森一个侧滚躲过子弹，跳起来一记膝击压碎敌人的肩胛骨。
杰森撂倒第二个人，第三人的砍刀却已劈到眼前——
“叮！”
金属碰撞，罗宾提着卡里棍华丽登场。“需要伐木工帮忙吗，小海狸？”
不多时，蝙蝠侠拎着昏迷的高层头目走出来，那家伙的鼻梁彻底折断了，鼻血糊了满脸。
回蝙蝠洞的路上，迪克非要教杰森用抓钩枪玩空中转体。“看着！”
他在两栋楼之间划出完美的抛物线，飞起的明黄色披风如同展开的翅膀。
杰森试到第三次才成功，等到他终于成功的时候，他发现蝙蝠侠正站在对面楼顶。
月光给黑漆漆的盔甲镀了层银边，杰森发誓他看见黑暗骑士在笑。
“夜巡报告。”回到蝙蝠洞后，布鲁斯调出录像，“战术失误，暴露位置，过于……”他暂停画面，指着杰森的失误，一处一处点出来。
杰森的笑容淡了下去。
蝙蝠侠看着这样的杰森，放缓了语气。
“虽然问题很多，但对你来说，已经很棒了。”
阿尔弗雷德假咳一声。
“还有，杰森少爷，关于你的语言问题，Καταλαβα?νω（我听得懂）。”
杰森的脸“噌”一下涨红了。
迪克憋笑憋得肩膀发抖。
“之后每天加训两小时。”蝙蝠侠不为所动，“训练近身格斗的收力技巧，你需要更多训练。”
“现在回去休息吧，我相信你们都累坏了。”
蝙蝠侠把两小只撵出了蝙蝠洞。
凌晨的韦恩庄园安静得能听见古董钟钟摆摆动的声音，杰森盘腿坐在窗台上，毫无睡意。
盖斯博优雅地落在杰森旁边，“听说某只小海狸今晚用希腊语大杀四方？”
“阿尔弗雷德居然听得懂。”杰森深吸一口气，随后笑了出来，“天啊……他简直无所不能。”
杰森在接受反侦查培训后找了个机会清空了房间里的窃听器，现在他可以和盖斯博尽情自由对话。
“这段时间开心吗？”巨鸟问道。
杰森愣住了。
“这是我人生中最……”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快乐的时光。”
盖斯博的翅膀展开，在月光下如同半透明的绸缎。
“很好，”它说，然后更轻地重复，“很好，很好。”
杰森伸手触碰那些发光的羽毛，不出意料，他的手指从光晕中穿了过去，“你不对劲。”
“你在为我冷落你而不开心吗，盖斯博？”
“怎么会呢，亲爱的，你开心，我就开心。”
盖斯博在空中盘旋了两圈，羽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你能像现在这样，我再开心不过。”
“我觉得你在说谎。”
“我怎么可能对你说谎呢，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