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应觉+破晓”和“赤狐+诗行”就成了固定组合,平分一队训练赛。
直到巅峰杯开赛前三天,一队才固定为赤狐和诗行,上下全力备战。
但段岁寒和应觉都搬到了楼上,和一队五人一起参加备战会议。只有二队训练缺人时,他们才会下去。
有他们在,赤狐和诗行显然压力拉满,每天阴沉着脸,训练更铆足了劲。
乐驹一点人情味不讲,赤裸裸拿他们俩当加压板。
其实不止赤狐和诗行,段岁寒也感觉到不小的压力。
一队五个人加应觉,任何人都比他磨合时间长。尤其当应觉加入时,他能时刻感觉到另外四人之间那种不用言说的默契。
但凡他不玩野核,不担任全队核心,他常常觉得自己像局外人。
但这并不是他努力就能解决的事,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学战术、□□营、了解每支队伍每个选手的风格和特点……一队有八个人组成的赛训组,依然每天忙得像陀螺,他们的努力成果,就是段岁寒需要学习的一切。
他每天晕头转向,想着的都是等他十八岁第一天,要在CPL的舞台上场,却忘了巅峰杯结束后,他还有一个长长的,可以在家里度过的春节假期。
应觉同样对他的成年翘首以盼。但放假第一天,他就火速收拾好行李买了票。
离开前,他留给段岁寒一句:“打电竞不能把人打傻,家得回,年得过。”
段岁寒猛得清醒过来。
是哦。
搬到楼上以后,他跟着一队没了假期,除了每周见孟旌扬几次,偶尔给家里打个电话,已经很久、很久没和电竞以外的人接触了。
妈妈肯定要骂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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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知远今天在S市签合同,来接段岁寒的是孟旌扬。
他是最清楚段岁寒状态的人,段家那边他没少帮着撒谎。因此当段岁寒在副驾驶扣好安全带,他叮嘱:“回家了就忘记俱乐部里的事,嗯?”
段岁寒缓慢地点了点头。
刚从俱乐部走出来的段岁寒总是这样,反应比平时慢半拍。他需要一点时间切换系统,大概几个小时后才能适应。
回去的路上,孟旌扬给他补充一些圈子里新鲜的八卦,防止他跟詹琳聊天时太没话说。段岁寒一开始还有回应,渐渐地就没了声音。
孟旌扬转头,果然看见段岁寒板板正正地靠在座位上,脑袋往窗户那边一歪,睡着了。
每次都是这个姿势。
他失笑摇头,把车内温度调高两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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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段岁寒先是痛痛快快地睡了两天懒觉。
孟旌扬对此发表过异议,说既然他在俱乐部已经保证了睡眠,为什么假期还会打破生物钟晚起。
段岁寒表示:“你不懂。”
弦绷得太紧了需要松。
他不是孟旌扬那种对待一切游刃有余的人,常常休息一段时间后才猛然惊觉,先前偶尔状态不对,原来是自己太累了。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容易“拼到上头”被他视作破晓的秘密武器,是他在众多职业中脱颖而出的关键手段。
其他所有人,只要觉得他是天才就好了。
在别人惊叹“天才”、“怪物”等词汇时保持面无表情,是他获得虚荣感的小小手段。
这是段岁寒的秘密之二。
假期第三天,日理万机的小段总段知远得了空。他立即和狐朋狗友们约好KTV台球酒吧会所一条龙,以大俗即大雅为主旨安排活动,借此释放工作压力。
出发前,他例行公事地来问段岁寒要不要一起,向来足不出户的弟弟破天荒地说:“好啊,我跟你去。”
“等、等等,”段知远难得卡带,惊吓带着惊喜,“你要和我去?”
“嗯,妈妈好忙。”
之前一年多居家照顾段岁寒的日子让詹琳积攒了太多工作能量,现在俨然是家里最忙的人。即使行程为了段岁寒的假期提前调整过,年前还是免不了常往公司跑。
一个人的话,段岁寒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打开游戏。
如此一来,就和他的假期守则相悖了。
“好好,你换好衣服跟我下来。”
段岁寒要一起,段知远当然是高兴的,只是原来的安排就不合适了。
他转过身打电话:“不去酒吧了,找个清新健康一点的地方,沾一点乱七八糟都不许选。”
“怎么了段大少,从良了?”电话那头不以为意,“再乱七八糟也污秽不到您啊,玉面罗刹先生。”
“让你改就改,少贫。”段知远态度相当强硬,“还有,打个电话让旌扬过来。”
“他不是说了不一定有空吗?”
孟旌扬不喜欢太乌烟瘴气的场所,经常模棱两可地拒绝。
“告诉他我弟弟来。”
“你哪个弟弟?”
“亲弟弟。”
“我操?”对面什么东西掉地上,噼里啪啦乱响,“稀客啊。”
“你少开我弟弟玩笑,其他人也警告一遍。”
“我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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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接到电话说段知远带着段岁寒在会所唱歌,孟旌扬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赶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开始有一会了。
他推门进去。
总共来了□□号人,都是品行过得去的熟面孔。包间里没开什么迷乱的灯光,明亮和缓。
勉强过关。
入口处有个吧台,穿西装马甲的调酒师正熟练地出产色泽漂亮的鸡尾酒。
高脚凳上等酒的人好生眼熟,灰毛衣,牛仔裤,帆布鞋,从头到脚都跟这会所格格不入。
“段岁寒,”孟旌扬毫不犹豫杀过去,没收他即将到手的莫吉托,“谁让你喝酒的?”
“哎!”
酒被拉远,段岁寒还往前够了一下,手就被孟旌扬抓着拉开了。
段岁寒仰头解释:“孟哥,这个里面都是饮料,我就让他加了一点儿酒精。”
他把拇指和食指捏起来:“真的,就一点点。”
陌生人太多了,段岁寒不可能开口唱歌。哥哥好像和一个姐姐关系不一般,段岁寒非常大方地让他去谈恋爱,自己偷偷摸到吧台这边来。
他怕被哥哥发现,专门让调酒师给他度数最低的小甜水就好。
孟旌扬端起杯子闻了一下,酒精味的确很淡。
他铁面无私:“那也不行。”
“我喝过酒的,”来都来了,段岁寒当然想做点符合氛围的事,据理力争,“我出去打全国大赛,每次赢比赛聚餐,教练都会点酒。”
“我倒是不知道这个,”孟旌扬语气危险,“你之前没告诉我,就是知道我不可能让你喝吧。”
那倒是。
段岁寒嘴巴一瘪,放弃了。从凳子上迈下去想走。
手臂被人拉住,孟旌扬说:“这杯太冰了,你胃不好。”
段岁寒光速回到椅子上坐好:“那我重新要一杯冰块少的。”
会所里难得听到这种对话,调酒师带着笑意,重新摇了一杯橘子气泡酒。
迫于孟旌扬的目光压力,度数比莫吉托还要低一半。
段岁寒如愿以偿喝上他的小甜酒,坐回沙发上看人玩骰子听歌。
孟旌扬没什么兴致,坐在段岁寒身边装隐身,两人聊一些有的没的。
但他既然进来了,其他人就不会放过他。他被拉着加入到骰子游戏中,因为太漫不经心,一上来就输了。
桌上都是五颜六色的酒,孟旌扬掏出车钥匙晃了晃:“我开车来的,真心话。”
“诶?那也太没意思了。”
代替喝酒的惩罚是真心话大冒险,孟旌扬铁桶不入,什么也问不出来。
他旁边的大波□□士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在段岁寒身上,有了主意:“说三件我们不知道的弟弟的事吧。”
突然被殃及,段岁寒无措地看向孟旌扬。
孟旌扬噙着笑说:“输的是我,怎么欺负小孩子?”
“十七岁不是小孩子了,我十七岁秘密可多了。”女人朝段岁寒眨眨眼睛,“弟弟,是不是?”
段岁寒举起一只手说:“那个,我叫段岁寒。”
她叫弟弟的腔调太婉转,他消受不起。
女人不以为意,眉眼弯弯道:“弟弟好,我叫宁姝好。”
“叫他小寒就可以,”孟旌扬话锋一转,“这是第一件。”
众人不满:“这不算,你无赖。”
“问问题的人先无赖,我以牙还牙。”
孟旌扬很理直气壮地说:“他的生日是4月3号,不吃生食和芥末,不喜欢自己点菜。行了,我还多送你们一个。”
宁姝好心态良好,安抚同伴:“不算毫无收获吧。”
余下人想了想,接受了。
也是。
反正问孟旌扬什么都很没意思,问点关于段岁寒的,好歹能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起码现在他们能确定,孟旌扬跟段岁寒关系好得不一般是事实。
孟旌扬今天不光是没带兴致来,运气也没有。短短两轮之后,他又输了。
他照例耍赖:“真心话。”
“你和弟弟,哦,小寒……”
“打住!”叫停的是段岁寒。
他不知叫饶还是挑衅:“这么想知道我的事,其实可以直接来问我。”
这一开口,就给了那些人把柄。他们嘘声:“你又不来玩。”
段岁寒:“下局我加入,这次不许问他这个。”
“呜呼!”一阵欢呼。
人的好奇心就是这么叛逆的东西。段岁寒平时越低调,他们就越想问他的事;段知远和孟旌扬越护着,他们就越想调戏调戏正主。
孟旌扬侧身看向他,目光里满是诧异:“你要玩?”
“玩啊,”段岁寒喝了酒,精神头上涌,眼睛亮亮的闪着光,“别把我想得太没用,孟哥,这种我还是可以的。”
段岁寒害怕上流人士的觥筹交错,害怕名门子弟的互相攀比,害怕陌生长辈的探究拷问。
和一群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玩游戏?
他可不怕。
当然,主要原因是来之前,他就做了足够的心里建设。
问题取消了,他们得重新想一个给孟旌扬。
“……最近一次感情生活是?”
“近期没有感情生活。”
“拜托!”
“又是这样!”
“都说了别问这个。”
“孟旌扬你谈个恋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