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淼拉周纳川进入病房，将屋里三个女人都惊得不行。
谭春媛麻将也不打了，又从床上坐起来。
郑冉好奇地打量着表姐身边那个高大的男人，那张脸可真帅，但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唐知雅是唯一知道内幕的人，但还是震惊于周纳川的突然到来，这男人真人比照片还惊艳，站在那儿像个模特一样。
“这是？”谭春媛试探性地问，她还没见过谭淼带男人回来。
谭淼轻咳一声，语气颇为正经，“姑姑，我谈恋爱了，这是我的男朋友，他叫周纳川。”
她语出惊人，除了唐知雅，谭春媛和郑冉都瞋目结舌，母女俩默契地同时扭头去看周纳川。
周纳川刚进病房就摘掉了口罩，此刻很有礼貌地先开口：“阿姨好，来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准备礼物，实在不好意思。”
“啊......不用不用，准备什么礼物，她们买了一堆水果都吃不完。”谭春媛回过神，用力甩手。
谭淼替周纳川解释：“姑姑，纳川他平时工作很忙，这次是听说你伤了脚，所以特地从安城赶过来的。”
“哎呦还从那么远跑过来，太客气了。”谭春媛随口问：“小伙子是安城人呀？”
周纳川接了话：“不是，我是鹭城人，在安城上的大学，现在在那边工作。”
“鹭城？！这么巧！我之前在鹭城呆过好多年的。”
没郑冉什么事，她就在旁专心观察周纳川，盯着盯着突然插话：“我想起来了！”
她声音很大，谭春媛离得最近，捂着胸口骂她：“想起什么一惊一乍的！”
郑冉没功夫理谭春媛的责备，她拧眉看着周纳川，“你是不是表姐的同学，高二那会儿坐在她后面？”
周纳川眸光短暂停滞，眼底闪过讶色。
谭淼比他外放多了，她微微张大嘴，呆愣了好一会儿，“你竟然记得？”
“我当然记得，姐夫长这么帅。”郑冉很自豪地挺胸抬头。
一句“姐夫”叫得谭淼有些别扭，都没敢去看周纳川。
“我印象可深了，他那时候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表姐你还给我说过，说他很优秀，长得好成绩也特别好，整天考年级前三，你很羡慕来着。”
自己确实说过，但被扒出来放在众人面前，谭淼莫名羞耻。
谭春媛一拍床沿，“我也想起来了！”
谭淼快崩溃了，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周……纳……川……”谭春媛念叨着，“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回回考试都是你们班第一，可聪明一孩子了。”
“嘿！”郑冉从鼻子里出气，调侃道：“你就只认成绩，光记住学习好的了。”
“那是优秀，你要是能考一次第一名，我记一辈子！”
谭春媛对周纳川的好感度直线攀升，连带着对他和谭淼在一起的事实也接受得十分迅速，她对谭淼说：“怪不得谈恋爱，原来是同学。”
唐知雅也在旁边起哄：“就说呢，看来高中那时候关系就不错。”
郑冉：“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这几年一直有联系吗？”
谭春媛：“小伙子在安城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三个女人一台戏，谭淼汗颜，担心她们越问越多耽误了正事，她挪去周纳川斜前方，“这些以后再说，姑姑，纳川他这会儿还在发烧，我陪他去挂个号看看。”
八卦之魂还没燃起来就被一桶冷水浇灭，谭春媛急得都想站起来，“怎么不早说，快去快去！先去找你姑父，让他带你们去找个认识的人，这样能快些。”
谭淼点头，她看向唐知雅和郑冉，“有事给我打电话。”
唐知雅也不开玩笑了，谭春媛这里有郑冉照顾，她本来想陪谭淼去，但转念一想，人家小情侣需要一点私人空间，她去做什么电灯泡。
“阿姨，那我和水水先出去，等会儿再来看您。”周纳川彬彬有礼，也向唐知雅和郑冉点头示意。
谭淼的耳根却着了火，她拉着他疾步往出走，结果刚出病房门，整个人就被罩住。
周纳川用自己的身体将她遮挡严实，垂头替她拉上口罩，顺带捏了把她的耳垂，这才往后退几步，“急什么？”
要不是在医院里影响不太好，他绝不会触手即放。
谭淼后背紧贴墙壁，气愤他让自己耳朵烧得更厉害，她哼哧哼哧地呼吸，最终还是没憋住。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她记得，刚才在病房里好像没人叫过她的小名。
只有他。
周纳川心跳漏了一拍，是他大意了，直视她直白的目光，他低声开口：“高中时听过。”
谭淼不由自主：“啊？”
周纳川：“你姑姑来学校找你，那样叫过你。”
“哦。”原来如此，谭淼不禁说：“我还以为你不记得高中时候的事儿了。”
“没有。”周纳川朝她缓慢地摇头，“我记得。”
“你能认出我姑姑？”
“嗯。”
“小冉呢？”
“也可以。”
“也对，小冉总来班里找我，我姑姑来接过我几次，你脑子好使，肯定有印象。”
记得的，又何止她们。
周纳川没吭声。
谭淼喟叹，“她们也厉害，竟然能认出你，我真的没想到。”
“你的记性也很好。”周纳川冷不丁开口。
谭淼讪笑：“我就算了，我脑子比较笨。”
“走吧，去找医生。”周纳川牵起她的手，不再提之前的话题。
***
郑正就在第五医院上班，帮忙找了同院的朋友来给周纳川检查，检查结果就是受凉导致的上呼吸道感染，炎症挺严重，发烧烧到将近39度，医生建议输液。
谭淼脸色很难看，要不是周纳川正好过来，她都不知道他病得这么重，看他的样子也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当场就让周纳川挂上了吊瓶，输液室里人不少，最近天气冷，感冒的人很多，咳嗽声此起彼伏。
“你回去吧，这里病人太多，小心交叉感染。”周纳川用空着的那只手拍拍身边的人。
“戴着口罩呢，传染不了。”谭淼瞅他插着针管的手背，“怎么突然会感冒这么严重？”
周纳川神色淡淡，“可能是吹了冷风吧。”
谭淼去摸他的大衣，只有一层，连夹棉都没有，再掀开看，里面是一件单薄的衬衫，她无奈叹息，“你就是穿太少了，现在这天气至少得穿件毛衣，安城比淮市还冷，你光看柏市的天气预报了。”
周纳川笑了笑，“我没觉得冷。”
谭淼伸手把他大衣的纽扣一一系上，脖颈处的也不放过，“不冷怎么会感冒，现在病倒了多难受？”
“不难受。”周纳川用下巴去触碰她的手指，有她在身边，一点也不难受。
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谭淼气得锤他。
周纳川笑意更深。
系好后，谭淼抬头看点滴，还有满满一大瓶，她站起身，“我出去买点东西，如果这瓶完了我还没回来，你就喊护士。”
周纳川眨眼，“嗯，路上小心。”
***
谭淼离开后，周纳川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自从工作后他就很少来医院，平时病了大多都是硬扛，实在不行就随便找家药店买点药吃。
他很讨厌医院，讨厌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讨厌走廊里嘈杂混乱的人群，更讨厌一双双麻木绝望的眼睛。
护士正在给对面的小男孩扎针，小男孩哭闹着不肯配合，挣扎得满头大汗，针扎了几次都没进血管。
男孩妈妈发了火，怒吼着：“你到底会不会？不行换人来，小孩子很疼的。”
护士有苦说不出，只能边道歉边重新找地方。
周纳川置身事外，无意识地瞧了许久，骂完护士，男孩妈妈像变脸一样，颤抖着手替怀里的孩子抹汗，看到这儿，他漠然地转过眼。
然后，远处那个窈窕的身影就闯进来，她在靠近他，越来越近。
“我回来了。”谭淼第一眼先去看吊瓶，还有一大半，她长舒口气。
“买了什么？”周纳川问她。
谭淼将东西放在椅子上，“一些日用品，今晚你跟我回家住。”
她连忙又加了句：“不是我姑姑家，是我在淮市买的房子，我一个人住。”
周纳川注意到，那堆大包小包里竟然还有一件灰色的毛衣。
谭淼找到盒饭，她蹲下来小心地拆开，“我下去买晚饭，只剩这个了，凑合吃吧，等你病好了再吃好的。”
谭淼夹起一块鸡蛋递到周纳川嘴边，“来，你尝一口。”
周纳川不动，也不张嘴，石头人一般坐着，只剩深邃的眼睛牢牢攥紧她。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谭淼蹲在他身前，不解地抬头。
刹那间，周纳川拥住她，用一种不管不顾的力道。
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谭淼被勒得快要吐血，但她很快意识到不对，使劲拍周纳川的背，“回血了！快松开！”
周纳川没有理睬，维持着这个姿势，声音堵在嗓子眼里，他被逼出一阵咳嗽。
谭淼骇得不轻，用尽全力推他。
周纳川被推开，他注视着地上那块沾了灰尘的鸡蛋。
“我被扎的……不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