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棉真真切切地活了。

夜晚，厚厚的雪融化令本就冷冽的气温越加严峻，阴寒的气从门窗的缝儿钻进来，又悄悄被屋里头暖炉的碳消灭，整间卧室暖烘烘。

云棉心满意足地我在床上，像是不知道什么叫羞耻，紧紧地搂住纪路驿越发精壮的腰，还能感受到腰间肌肉的硬度。

床上多一个人这件事已经许久没有过了，别说窝在那人暖热的怀里入睡。饱饭后，云棉心心念念赶紧洗脚上床，只要床万事好商量，但是纪路驿完全不着急，对云棉的着急视而不见那样，自顾自地慢条斯理。

慢条斯理地端着洗脚水进来，不紧不慢地为云棉脱鞋，托着他的脚缓缓地没入水中，一系列动作做完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即便纪路驿最后也脱鞋一起泡，但是云棉已然不想再继续，便匆匆擦干，趴床上去了。

小小的煤油灯照亮整间卧室，洗完脚的云棉双手托住下巴，手肘撑着床，眼眸满是刚刚回来的男人。纪路驿高了，更壮了，还有云棉不熟悉的一面存在了，但并不妨碍云棉还是好喜欢他，好想抱抱他，亲亲他。”

床上那人不自知眼神有多炙热，纪路驿在云棉上床那一刻便缴械投降，别说这样人畜无害地托腮看着自己了。纪路驿几乎立马擦脚，出去倒水去了再回来，正想上床，却听到云棉小声的说：“路驿哥哥，把灯吹了吧。”

不做他想，纪路驿停下脚步将煤油灯的火焰吹灭，很快便掀开被子的一角，伸手搭在云棉的肩膀，旋即身子一沉，躺在了云棉身边。

很快，云棉便感受到一双又长又有力量的手环住了自己的腰，这感觉对了，这才对。

感觉终于对了。

厢房外寂静无声，风也听不见。云棉忽地感受鼻子传来一股辛酸的苦涩，心底里同时蔓延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眼眶倏地湿润了，纪路驿像是感受到他微妙的情绪，手掌往云棉那张清俊的脸伸去，不一会儿便捏住了他的下巴，控制他的命脉，正想问什么。不过云棉好像并没感受什么不妥或者说根本没什么要解释的，只是整个人转过来趴在他身上，将他抱住，两手绕过他精壮的腰，伸到后面两手紧紧的握住，再也不愿分开。

纪路驿：“……”

云棉微微动了动，轻易地挣脱掉纪路驿的手，用脸颊和下巴蹭了蹭纪路驿的肩膀和颈脖，柔顺的卷发像是挠人的小玩具，一下一下刮着他的脖子，有点痒，又有点勾人。

纪路驿要说的话立马被他的小动作给憋了回去，紧接着就听到云棉不害臊地说：“路驿哥哥，亲亲我好吗？我们好久没亲亲了。”好像刚才吃饭时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是他一样。见纪路驿没有动作，云棉手上便使了点力气，纪路驿立马就感受到了腰间的手紧了紧，又听云棉有些担忧和犹豫地问：“你……不喜欢亲我了吗？”

小心翼翼的语气，纪路驿当即心就软了，化成了一滩水。

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亲云棉。

转瞬即逝间，云棉便在黑暗中感受到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由趴着的姿势变成了纪路驿压住他的姿势，几乎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纪路驿温热带着云棉极为熟悉的气息亲了下来。云棉在黑暗不甘示弱，很快便有了反应，将在纪路驿腰间的手缓缓转移到他的颈脖，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纪路驿啄一下，他便回应一下。一来一回此起彼伏，有来有往。

……

不知过了多久，纪路驿微微惊愕，不住地喘着气，语气却有些生硬：“哪里学来的？”

仔细听还能听出不悦，可情绪上头云棉便没能注意到这层上面，被迫停下动作后，微微愣住，即便在漆黑里无法真的看见什么，云棉却还是望着纪路驿的眼睛方向，同样喘着不稳的气息回答道：“话…话本呢。”

“话本？”纪路驿微皱眉头，怀疑了一瞬：“话本还有这些？”

“有……有，”云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不然明天拿给你看，现在……”说完双手有不止地想要攀附纪路驿的颈脖，想要恢复刚才的亲密，纪路驿在黑暗“看”着他，感受他的一举一动，半晌后像是确定他没说谎才吻了过去……

不知闹了多久，许是月头高挂，许是日光破晓时分，云棉才昏昏沉沉地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云棉揉着眼迷迷糊糊的，身边的位已然一空，摸也摸不到余温，冷冰冰的，云棉瞬间就缩回手了。这是正巧有人推门而进，纪路驿稳健的步伐缓缓走到床边：“醒了？”

“起来吃点东西。一天没吃东西了。”纪路驿弯腰将他捞起来坐着。两人就这样双目对视，突然少了那层黑暗的纱布，云棉反射迟钝地、倏地、刷地脸红成了一片。仿佛昨晚那个热情大方相邀激吻的不是他；仿佛将手伸手不一样地方的不是他；仿佛邀请看那种赤裸话本的不是他……纪路驿颇觉好笑，却也没揭穿，只道：“快些起来吃点东西。”

云棉：“哦哦好。”

鹌鹑一样低着头就要出去，连衣服也不穿了，纪路驿：“就这样出去？”不得已只能拿着大衣追出去，披在云棉的肩膀上。气温回暖，大太阳的，小腿高的雪估计昨晚就消融殆尽了，现下看过去看不到一丁点雪的痕迹，一点也留不住啊。

云棉根本不敢看纪路驿，大衣搭过来也只是双手虚虚地拢了一下，就要往灶间里去。纪路驿在后头看着，嘴角不免徐徐上升，这害羞还分白天和黑夜呢。

老猎户这会儿正巧窝灶台烧火暖身子，见着一天没出现的云棉，头上还顶着一个鸡窝头，一撮头发在半空中鹤立鸡群地耸立着，好不威风。老猎户上下左右看了一遍，嚯了一声，打趣道：“起床了，大少爷？”

柴火烧的噼里啪啦响，大爹这话让云棉本就泛红的脸蛋变得更加红了，像是沾了水的纸张，越看越有往四周蔓延的趋势，连带耳朵和脖子都有点红了。云棉连忙低下头，见人这样窘迫不说话，说有趣倒是有趣，说无趣倒也无趣，云棉就是个不会反抗的闷性子，不经逗，逗多了，老猎户内心也隐隐有些内疚，自觉过分，对不住他大半个养儿子。

正想开口让人吃饭去，留了个大鸡腿给他。他那个半大的的养儿子便进来了，牵住云棉的手找吃的去了。两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一个霸气侧漏，一个懵懂乖巧，气氛融洽，一股黏糊劲油然而生，令人酸的掉牙！亲亲热热一个晚上还不够，白天还要出来亲亲我我，老猎户不欲说话，挥手拍拍屁股走人。

听到动静，虎子水仙儿同纪路驿几个部下都陆陆续续往灶间过来。原本前一刻只听到木柴烧的噼里啪啦响的声音，现下却多了许多脚步声逐渐走进，云棉正张大嘴巴一口咬住纪路驿手中的大鸡腿，忽然，余光瞟到门口一个脑袋探进来，云棉讪讪地咬下一口，立马离开纪路驿的手，退后一步。这下视线清明，一下子看清了门口的人，不止一个脑袋，虎子和水仙儿像是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几个穿着威武军装的军官却一副有要情汇报的样子，但行踪和神情鬼鬼祟祟。纪路驿只施舍周围一个眼神，就将手里的鸡腿放回碗里，牵着人回了房间。一高一矮的背影一快一慢，步伐一致，有说不出的感觉，总之是和谐的，也是……

几个军官都是纪路驿信任的身边人，不然也不会带他们回家。几人面面相觑，同时互相又肯定地点了点头，认可了虎子不敢说，妞妞大胆说的“云棉哥哥就是大哥的媳妇，他们是要成亲的”。其实从一开始见到云公子他们便意识到军中关于老大媳妇的谣言岌岌可危了，却不成想真的是媳妇，男媳妇儿！

军中多少上级要给老大牵线搭桥！

老大眼皮没动一下，连对方是丑是美，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从来没认真看过一眼，结果呢！

原来是金屋藏娇，心里真有人，不说拒绝的说辞。

几人皆唯纪路驿是从，立马变向云棉倒戈。只是众人的心理变化云棉无从所知，只感觉被纪路驿从灶间牵着回房间的路上脸都要烧烫了，烫的他不知所措。云棉从来不是人群中的中心，当那么多人的视线落在身上，压力倍增。好在纪路驿根本无需他做什么，只要跟在身后就行，吃饱就行。回到房里，他没说什么，一味将饭菜往云棉的嘴里送，好像怕他不吃一样。

云棉却想，纪路驿喂的饭他是不会不吃的。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纪路驿喂到嘴边的饭了，不可能不珍惜的，他连做梦都在渴望纪路驿出现，不管是不是喂饭，只要他出现就好。

但是很难得才只有一次，所以当纪路驿回到身边，不管做什么，他都愿意，即便撑死，他也甘之如饴。

“慢点吃，”纪路驿看着他鼓囊囊的脸蛋，微微皱眉：“还有。”扬了扬手中的碗，确实还有不少饭菜，足够云棉吃了。云棉只好放慢嚼的动作，让自己看起来有在慢。他的饭量如今很小，如果纪路驿不在，最多只能吃下十勺。纪路驿好像清楚他糟糕的饭量，在云棉吃掉半碗后，大发慈悲地说：“饱了吧？不吃了。”

云棉有些意犹未尽，嘴巴追着纪路驿手中勺子，显然是还想吃。纪路驿见他这样子倒好笑，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无奈的笑：“还没饱？怎么平日吃这么点，今天吃那么多，不撑？”连昨晚那餐云棉吃的都并不多。

云棉摇摇头，澄清的双眸透着无辜且认真：“不饱，还想吃。”

纪路驿怀疑地盯了片刻，稍有犹豫，但还是满足那双期待的眼睛，继续喂了下去。

果不其然，云棉吃撑了。

刚起来，就又到了夜晚。云棉在床上捂着肚子翻来覆去，被子都被他卷走了，纪路驿从外面进来便看见这样的画面，云棉满脸皱成一团，像是极度痛苦的样子，厚实的棉被将他包裹成一个蝉蛹，他在里面痛苦和哭泣。

“怎么了？”纪路驿砰地锁上门，一边问，一边快步走过去。

云棉声音有些闷：“不舒服，肚子不舒服，好像……吃多了。”

纪路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