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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碎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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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蚕坛上,太后脸色阴沉。

“桑树受损,可有法子补救?”

竟是略过话茬,闭口不言奖惩。

可既起风云,如何能叫她轻易逃脱?

崔黛归抬起头,“臣女有一策,只是......若非太后首肯,不敢轻易施行。”

“仔细说来。”

“既然顾大人有言金能克木,又精通丹青,不如让顾大人提笔作画,用掺了金屑的颜料替神桑添上新皮,画上彩凤,必能克制荑变,佑我大夏风调雨顺,福祚延绵。”

“既如此,照办就是。”

太后一掀眼帘,“哀家乏了——”

“太后容禀!”

关边月大步踏前,拜倒在地,“方才崔二姑娘未尽之言——”

“荑变虽祸乱神桑,但仙草无辜。一切皆是偷盗者作乱,若为恶之人不严惩,吾等何以在元君座前谢罪?”

“诸位大长公主年近天命,更企盼神君庇佑。若祸首不究,如何能安诸位之心?”

她垂首,头上那枚莲花冠深深埋在地上。

一双眼眸却灿若岩下电,于无人窥处,划过闪耀光芒。

这一次,换她来守护黛姐姐!

再抬起头时,崔黛归只觉眼前银光一闪,眯了眯眼。

是那枚莲花冠顶着日光,迎风骤起。

仿佛天光也被它借过一截,在日光之下,直驱人心中的魑魅。

“李娘子所言,那日崔二姑娘曾入先蚕坛,如今证实崔二姑娘并非毁桑之人。可偷荑变损神桑之人还未查出——敢问李娘子,那日又何以出现在先蚕坛?”

她眸光一转,“敢问崔大姑娘,又何以出现在先蚕坛?”

李绶手倏地抓紧。

身旁的宫女吃痛皱眉,却不敢生怒。

崔御鸾抿紧了唇。

半晌才道:“那日我不过是同顾姑娘路过,顾姑娘可还记得?”

顾嘉一怔。

本是在一旁看戏,没成想还能看到自己身上来。

她思索一番,不太确定,“先前多次与大姑娘同路作伴,路过先蚕坛也有数次。但究竟何时何日......”

摇摇头,实话实说:“记不得了。”

崔御鸾微微蹙眉。

没想到,如今连顾嘉都不愿帮她了。

崔黛归看着身前的关边月,想到先前李绶种种作为。

扬声问道:“李娘子既力证我前往先蚕坛,可否请李娘子详细说来。那日,李娘子何事往先蚕坛去,何时见到我,又是何时离去,去往何方,可有人证。”

声音清越,细细说来。

李绶听着,心中慌乱一瞬。

老嬷嬷深知太后心意,代为发话:“崔二姑娘,即便你当真是诵经化解仙草劫难之人,又如何解释那日偷往先蚕坛来?是做什么?”

崔黛归抿紧了唇,直觉浑身血液都冷透。

局面至此还能僻重就轻,公允何在!

“臣陆徽之,求见太后!”

外边一道清声落下,崔黛归眼睫一颤,猛然回眸。

白衣郎君身若覆雪,神姿高彻,手持薄薄奏疏立在阶上,隔着金甲横刀的金吾卫,抬眸望来。

眸中浅淡忧色,若轻云雾霭,愈显气韵高华。

正是陆氏玉树。

长公主一惊,继而少有的动了气。

只是让宫女押个证人,他、他还重伤在身,怎可亲自前来!

如此不爱惜自身,简直胡闹!

陆夫人瞳孔一缩,就要去拦。

脚才踏出,陆徽之已然破开横刀,扬声道:“微臣破获一起贼案,咳、咳......事关李娘子,请太后亲阅。”

他分明面有病气,声音却如清泉击石,带着不容退避的力道荡入众人耳中。

一息之后,揣测如水波般,在先蚕坛数百人中层层扩开。

太后凤眸一沉,旁边老嬷嬷立刻接过陆徽之手中奏疏奉上。

“......”

良久过后,太后轻阖双眼,似乏累至极。

“都起来罢,今日宴——”

“有刺客!护驾!”

长公主惊呼一声,截断太后未出口的“散”字。

只见宫门之外,先前跟在她身边的那名宫女一闪而过。

随后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子踉跄扑来。

满面的醉意,神色疏松,一眼便知不是宫中之人。

李绶却在见到那人时面色霎白。

而太后那双厉色凤眸,已沉得能滴出水来。

“谁?胡说什么呢!”

那男子衣衫落拓,松松垮垮穿在身上,颇有些风流不羁。

瞧着竟有些养眼。

若忽略此时骤然砸下的那道惊雷的话——

“郡主娘娘!您在这儿呀,叫邦彦好找!”

先蚕坛内外一时静得能闻针落。

长公主最先打破寂静,“原是本宫看错,瞧着竟不是刺客,倒似情郎呢。”

一声戏谑调笑,引得众人回神。

她的目光只是极为短暂地从陆徽之身上瞥过,立刻明了他此举之意。

“看来那日李娘子只怕有些秘事,不可说与咱们听听呐。”

“无碍,”长公主轻哼一声,吩咐宫人拿来纸笔,“既不能说,那便写罢——”

“方才能写,想必现下也能写。”

李绶死死看向宫门。

眸中浓浓恨意射出,直要将那直呼她名姓的男子钉死在原地。

梁邦彦!

猪狗不如的畜生!

可不待宫人将笔墨奉到面前,那梁邦彦就已然扯开嗓子大喊,“娘娘、娘娘?何以不看邦彦?”

这一下,宫门内外一片死寂。

金吾卫死死拦着,奈何那人竟痴傻了般,直直往刀上闯。

“截舌!”

太后一拍香案,“金吾卫何在!给哀家割了这疯言疯语的舌头!”

话音刚落,宫门外血光一闪,半截猩红的舌头落地。

那男子疼得扑倒在地,挣扎不起。

宫门外青砖上落下几滴暗色血点,足可见金吾卫刀锋之快。

为免污了贵人眼,金吾卫就要将人拉走,不料却听李绶哀嚎一声。

她口不能言,怔怔望着瘫软在地上的人。

双目赤红,似悲还喜。

长公主侧过脸去,轻阖双目。

袖中手指不受控地微微蜷起。

当年裕王在西沙城谎报军情,诬陷西沙百年世族顾氏造反。

将顾氏历经百年数代,千辛万苦从蛮夷手中夺回的西沙城打为违逆之地。

而后拱手让与元邦勉,一番治理下落得今日蛮夷再犯,复陷之危。

而嘉帝,却因剿逆平叛获功。

回宫第二日同顾中正合谋,逼走自己的嫡亲兄长成王。

离京数十载,无缘帝位。

而那位时常逗趣她的皇嫂,身怀六甲,死于嘉帝亲兵刀下。

成王败寇,命如草芥。

如今李绶,正是那个败寇。

她攥紧了掌心,掐掉心中最后一丝不合时宜的怜悯。

微微欠身,笑道:“太后,端成忽感身子不适,恕先行告退。”

金吾卫守在宫门,垂头敛目,不敢看眼前场面。

斜侧里凌厉风声骤至,下一瞬,面前冲来一人。

金吾卫一怔不敢动手,手中刀就被夺去。

“长泰——!”太后目眦欲裂。

崔黛归屏息一瞬。

眼前白衣闪过,哐当一声,血光飞溅,横刀落地。

李绶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脖颈上,是一条极细极长的红色血痕,正往外溢血。

陆徽之立在她身前不远处,一张脸比雪色更白,眉间轻蹙,薄唇微张,正急促而短暂地吐息。

雪白衣襟上洇出血色,宛若后背上爬出一株妖艳的花。

崔黛归脚下一软,就见他抬眸看过来,眼中覆满沉沉忧色。

他......是在担忧自己。

崔黛归心还在砰砰直跳,恍惚着对他摇了摇头。

陆夫人踉踉跄跄跑上去,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流。

“子德、子德!”

她颤抖着抚上他的背,那道贯穿整个后背的伤口裂开,血不停流出。

“快!叫御医!”

御医很快过来,李绶只是破皮轻伤,陆徽之却已陷入昏迷。

长公主去而复返,忧心忡忡随之去往最近的熙木台。

谁也没想到,先蚕礼竟变成如今模样。

崔黛归坐在台阶上,底下命妇们乱成一团,时不时有闲言碎语入耳。

太后亦在熙木台亲自照看李绶,宫人更不敢管到贵人头上。

这准备多日的盛典,颇有些虎头蛇尾,如同一场荒诞的闹剧。

她脑中像蒙了一层薄雾,看不真切周遭的人,亦想不透如今的事。

“做什么?”

一道平静的声音自头顶传来,“伤春悲秋,最是无用。”

崔黛归怔怔抬头,顾晏那张冷若寒玉的脸庞映入眼帘。

他唇角依旧挂着一抹淡笑,眉峰却微微扬起。

恣睢肆意。

竟是一副从未见过的模样。

崔黛归愈发茫然,顾晏这是......杀了狗皇帝了?

念头一起,猛然回过神来。

这可是先蚕坛。

并非前世。

前世陆徽之身死那日,她在昭阳殿不得见。

只听宫人议论,那郎君是身有旧伤,殿上死谏才旧疾复发身亡。

前世死谏是为自己。

那么旧伤,是为谁呢?

一股深深的无力涌上心头。

这一世她亲眼看见,陆徽之的旧伤,亦是为了自己啊......

他眼下,还能熬过吗?

张乐容是表妹,能去守着,长公主是表姐,可去照料,陆夫人更不须说。

那她呢?

她若此时去了,是否会惹嘉帝迁怒他?她如今,可还是内定的六皇子妃啊。

“他为何赶来,你可明白?”

顾晏垂眸,沉沉看着阶上抱膝孤坐的姑娘,眸色渐深。

“你同他,”

说出这一句,他面上愈发冷凝,声音像是裹了百年的血气袭来,下一瞬就要扑上去将掌中猎物揉个彻底。

“......是何干系。”

偏生他的声线惯常淡漠,这话中满溢的疯戾崔黛归是半点也未觉出。

“我会嫁他。”

崔黛归阖上双目,少女柔柔的嗓音恍若青烟缈过,似叹似求,“......倘若他还活着的话。”

顾晏一时无言。

双手在袖中倏地收紧,然而仅仅一息过后,他却无声笑了。

“你从前曾言心悦之人......是谁?”

“黛姐姐?”

关边月终于拨开那群宗室,朝这边大步走来,“黛姐姐,今日——”

“是谁。”

顾晏冷冷打断关边月,旁若无人地伸手锢住崔黛归,迫她站起身来。

她只觉手臂一痛,再抬眸时,落入一双深渊般不见底的墨眸里。

他背着日光,眸底漆黑一片,看得人心惊。

“谁?什么谁?”崔黛归蹙眉,“先生!”

顾晏一怔,手上微松,崔黛归立刻挣脱开来。

“先生,你做什么!”

她记起走神之前顾晏的话,心中怒意压不住,“不是你说的嫁皇子并非正道么!我这不正是听你的话!”

“听我的话?听我的话嫁陆徽之?”

“难道不是?”

崔黛归不知他又发什么疯,“陆郎君出身名门,为人正道,是玉洁松贞君子,更不会瞧低我,再找不着比陆郎君好的夫婿了!”

噼啪一声。

玉簪生生捏碎,顾晏垂在身侧的手捏住那块碎玉,拇指缓缓碾过。

又是一阵沉闷的碎玉声。

“......陆郎君、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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