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还青此话一出,堂外的老百姓就群情激愤了,纷纷叫嚷——
“不要脸的外来人!跑到我们余杭来做坏事,叫你有来无回!大人,你可以一定要为咱们余杭的老百姓做主!”
“听说他还有十几个兄弟,一起砍了!才不能留着他们继续祸害老百姓呢!也不知道他们以前偷了多少好人家的孩子?大人,你把那些孩子一起找出来,也是为民做事啦!”
姜咹看着堂外那些百姓,他们脸上都是愤恨,一个个怒火中烧,几乎想把马还青斩立决,可见从古至今人贩子都是老百姓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奶奶手脚灵活,头脑清楚,趁着衙役不注意朝着他后脑勺就砸了个臭鸡蛋,“丧良心的人牙子,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何罪?你犯了死罪啦!叫你敢偷我们这的孩子!打死你!打死你!”
拦在门口的张三李四不知是看她岁数大,还是因为什么,也没拦她扔鸡蛋,倒是看她情绪激动还扶住了她。
看到衙役态度有松动,即刻便又有中年人想效仿那老奶奶,却被俩人拦住了,他只好喊道:“乔大人,我要状告这个人偷我孩子!”
他这一声喊,几家被偷了孩子的人纷纷站了出来,“不错!不错!乔大人,我们要状告这个恶徒偷盗孩子!还请乔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这几声“为我们做主”让乔从西一下子找到了为民请命的成就感,惊堂木又是一拍,“堂外肃静!马还青,听到了吧?现在有这么多苦主告你偷盗孩子,本官昨晚还亲自抓捕了你,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马还青这会倒改了个态度,不再是刚刚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了,“大人,昨晚是小人一时糊涂,不过好在没有对那些孩子和女人造成实质伤害,也不算铸成大错。希望大人能从轻发落小人,再给小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没想到这马还青竟这么不要脸!堂外不知是谁实在忍不住了,“我呸!你这人脸皮倒厚!带着那么多人混到余杭来偷孩子,可见就是个惯犯了!县太爷,我认为咱们应该分别审问一下他的同伙,查清楚他们以前到底干过多少丧心病狂的事情,也为那些被偷了孩子的老百姓讨回公道!”
“对对对!县太爷,咱们的孩子虽然没有被偷走,他肯定在其他地方偷了孩子!不能因为在我们这里没有得逞就放过他,您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这样才能以绝后患啊!”
郑十三看着这些老百姓对马还青恨之入骨的样子,也想到自己昨天晚上的遭遇,“乔大人,我认为老百姓的担忧不无道理,虽然马还青等一批匪徒昨晚没有得逞,但是我们不能忽视他们之前的恶行,若就这么放过他们,他们极有可能会再次犯案,并对其他人的人身安全造成威胁!我作为苦主,要求你一定要从严查办!”
乔从西看着永献帝一脸正色的样子,立刻点头道:“你们的担忧不无道理,本官也觉得此案影响重大。今日暂审到此,将马还青收监,等本官收集了证据,向上级请复之后再做定夺!”
审讯戛然而止,让一众气愤填膺的老百姓很不舒爽,眼看着马还青就这样被衙役带了下去,有人大失所望,“这县太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趁着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赶紧定案,处死这些恶人。怎么还拖延起来了?”
那个扔鸡蛋的老奶奶显然是个暴脾气,她的孙子昨晚差点被抢了,“我看你这狗日的县太爷也不是个好东西,指不定在这打着什么算盘呢!不行,我看我们还是得去找张家,听说昨天张家也有孩子差点被偷了,他们肯定跟我们站在一边!”
“马还青这样的大恶人,上了堂不该先打上几棍子?这个县太爷怕不是以为这恶人为恶多年家产颇丰,想分一杯羹吧?”
“我看张兄说的很有道理,这个乔大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只怕又是个跟前一任县令一样的大贪官啊!难道吴家小姐跟他的事情,是他幕后主使的?”
“这样一说,也很有道理啊!人吴家到底是书香门第,吴四爷又是个能干的,短短几年时间就为吴家挣了那么大一份家业!乔县令不过才到余杭,人事不熟,搭上了吴家才好办事呢!”
“不是吧?前任县令李维才那可真是极品中的极品!来余杭待了十年,余杭镇所有的地皮都给他刮了一层!这个乔大人要是也这样,咱们余杭不是完蛋了?”
“哎,这样看来,我们还是早点做打算,离开余杭为好啊。省得到时候发生像李维才迫害刘家那样的事!”
乔从西倒是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暂停审讯马还青,就引起了余杭百姓对他的巨大怀疑,还没待堂前的老百姓走光,几人就回到后衙商议。
姜咹看出老百姓的失望,有点责备乔从西:“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升堂审马还青呢?审就审吧,又这么随意就暂停审讯,老百姓本来对马还青恨之入骨,你这么一来,对你的意见能小?”
乔从西也知道自己今天这出升堂有点随意,但是这作为他当官的第一个案子,他还是很慎重对待的,“这个我倒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这马还青一伙人罪大恶极,肯定不能让他们轻易脱罪,要是咱们能找到以前的苦主,把他们的罪行定实,那他们就肯定跑不掉了。如今光靠昨晚一桩未遂的案子想定死他们的罪,恐怕还不行。”
这话是事实。马还青堂前突然改变态度,恐怕也是因为这个。
郑十三一听居然不能杀了马还青等人霎时生气了,怒道:“难道朕差点被绑架了,还不能盼他们死罪?”
谢尚匀给他解释道:“陛下,如果您愿意公开您的身份,自然可以直接赐死马还青他们。可是您来江南是有其他目的的,您愿意公布身份吗?”
郑十三便无话可说了,这些匪徒确实可恶,他也不能为了老百姓的公道而放弃自己的打算。
王谋想了想,笑道:“其实想要知道他们以前犯的罪行也很容易,直接派姜安去就行啦!我跟你们说哦,他审讯的手段可厉害了。想当初,我在审查文魁案的时候,就是他教我怎么审万东的。不用刀不用刑,万东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是吧,姜安?”
姜咹想到那些手法不过是现代常见的刑侦手法,自己不过是借鉴,乔从西和谢尚匀肯定也知道,王谋以这么一种荣耀的口气说出来,倒教她不好意思了,“那不过是小把戏,县衙里的审讯老人说不定有更好的法子呢。”
不过乔从西倒来了兴趣,“咦,王指挥使,你来说说,姜安怎么教你的?”
郑十三倒不知道姜咹这么厉害,和谢尚匀也不自觉地凑近了点,明显是都想听听的。
王谋声色并茂的道:“哎呀,也就是一个巧法子,他让我把万东关起来,不给他睡觉。只要他困了想睡觉就想法子吵醒他,就这样,万东坚持了几天就什么都说了!”
乔从西立刻想到了自己以前看过的电视剧,恍然大悟地看着姜咹,眼神里都是佩服,仿佛在问姜咹为什么她就能想到这些,自己就不行呢?
谢尚匀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不一样的神色,他以前是法医,最接近刑侦,可如今时光过去,他真的忘记好多。
郑十三有点不敢相信,反复确认道:“就这样?没打没骂就让他坦白了?那他会不会说谎呢?”
乔从西笑道:“陛下,您不懂,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审讯的法子,基本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抗的住。好啦,现在咱们有法子撬开他们的罪了,咱就分头行动吧!这么多人,可得费一番功夫呢!”
定了接下来的行动,乔从西自去安排一切。
果然没过两天,三个婆子就率先扛不住了,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交代她们都跟着马还青干了那些事。
原来她们并不是同时跟着马还青的,跟着马还青时间最短的是个淮南婆子,那年马还青一行人去淮南作案,恰逢淮南发洪水,田地里的庄家都被毁了,村子里没人没粮食,大多数人都逃荒去了,只有她因为儿子生病没走,想着要留下来治好儿子,可是最终儿子没撑过去死了,她一个人留在村子里心如死灰,遇到了马还青一伙人。
时间最长的婆子跟马还青是一个地方的,她相公迷恋上一个花楼姑娘,非要纳进门,她不同意,后来被婆家以生不出儿子为由休了。
还有一个则是宁波附近的,家人被村里的恶霸害死,她求救无门,遇到了马还青他们。
知道了她们几人的事情,姜咹他们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了,这些人但凡有一个活路,也不会选死路吧?
“姜安,怎么办?我知道他们犯了大罪,可是我竟然会不忍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