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等到姜咹和小红牵着马回到余杭，镇上的百姓已经到处在夸乔县令是个青天大老爷了，上午就打算审讯马还青一票人。
姜咹和小红诧异地互相看了眼，小红笑道：“小安，没想到就经过了一晚上，咱们这乔大人已经脱胎换骨，成了余杭镇的香饽饽啦！”
姜咹也没想到竟会有这好事，前一天他们都还在八卦着乔从西吴近月的轶事，今日就歌颂起乔青天，“也不知道乔大人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过昨晚上这余杭镇的老百姓应该睡得都不踏实。”
小红没听懂，凑上前来问为什么。
姜咹笑了笑，想到一大早在回城的路上就碰到正离开余杭的张怀之，只怕张家也已起了疑心，又想到昨晚帮忙解决一起的吴昁，就凭郑十三最后跟乔从西说话的神态和语气，他肯定毫不费力就能猜出郑十三的身份，可是这些跟小红说也没用，她又不懂，于是道：“抓住那么多坏人，老百姓自然心情澎拜啊，当然就睡不着了！”
小红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对啊！小安，昨晚抓住那些匪徒的场景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还没看过呢！刚刚他们说今天乔大人会升堂来审他们这些人，我也没有见过升堂呢！嘻嘻，今天可又要长点见识啦。”
看着小红这么可爱的样子，姜咹哈哈大笑起来，牵着马和她一起进了衙门。
衙门里，一边是王谋在自怜自艾，觉得自己错过了好多精彩的事情，头一次觉得这锦衣卫指挥使当的不自在；另一边郑十三一早就缠着乔从西谢尚匀问姜咹去哪儿了，缠的两人没脾气，恰好小林子端来一杯茶，“陛下，你喝杯茶润润嗓子眼吧，一早就拉着乔大人谢大人找小安，渴了吧都？”
郑十三眼骨碌一转，“你们不带我去找我哥也行，那就带我去找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妹妹张满月吧！她这人倒也挺有趣的。”
郑十三昨日才到余杭，中午和晚上便接连出事，乔从西和谢尚匀可不敢擅自作主带他出县衙，乔从西变身奶爸苦劝道：“陛下，你乖乖等会，我觉得小安很快就回来了。她要是回来了没见到你，肯定会揍你的！你也不想再像昨天那样被揍吧？”
郑十三想到昨日中午举着剑胖揍自己的姜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终于老实了。才刚喝了小林子端来的茶，就听见衙役在外面高喊，“大人，大人，姜大公子回来了！”
乔从西总算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谢尚匀，发现他也跟自己差不多，心里多少有点好受，这伴君如伴虎，也不只自己一人有这感觉的。
姜咹回来是开心的事，但是带回来的消息并不让人开心，即便迟钝如乔从西者，也觉得如此关头张怀之竟离开余杭，只怕所图不小。
不过他还是没弄明白，“张家如果对陛下的身份有所怀疑的话，为什么会去杭州？”
此话一出，刚刚在乔从西内心深处被误以为跟他政治觉悟差不多的谢尚匀就笑了，“杭州临近建康，建康的很多事情可瞒不过杭州城里的那些老狐狸们。”
其实在姜咹看来，郑十三的身份很好猜，毕竟少年天子的形象，政治觉悟高的聪明人多少能直接猜出来。不过这古代信息不发达，即使那些聪明人猜出了郑十三的身份，只怕也会为保万一先行确定。
姜咹道：“去杭州自然是确定身份。据说秦故南昨日也离开了余杭去往西南，只怕他们也早就有所怀疑。而且我觉得吴家已经得知了确切消息，吴寻月身为杭州府尹，总会比别人多些便利。不过这样看来，余杭三家的关系确实如外面传言的那般不和。”
才被谢尚匀嘲笑，乔从西有些恼道：“他们三家确实不和，陛下您到底打算怎么办？难道真要我娶了吴近月，打入吴家的内部？”
“不不不！”郑十三眼神清亮地看着众人，虽然没接着说下去却也让他们明白了今时不同往日，昨夜吴家一场灯会，送来了及时雨——为祸湖广江西江南十几年的匪徒马还青！
一听要审马还青等人，王谋立刻就开心了，“这样我就不用躲着了吧？”好歹应该有机会可以观摩观摩现场啊。
谢尚匀看了他一眼，无情地戳破了他的幻想，“你就是要看，也得避着人，只能躲在堂后。”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王谋一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怕他们的身份就泄露了。
王谋看着一直守在远处不让衙役和随从们靠近的阿七，心里顿时委屈极了，这一趟出来，就只有他要天天躲着人了是吧？“陛下，您到底什么时候开始行动？微臣天天自己躲着，都快憋出病了！”
这话一出，姜咹立刻想到王谋昨日刚来余杭时就碰到秦故南的事，正色道：“王指挥使，为了陛下此行的保密，你还是去别的地方转一转吧！”
郑十三想了想，也觉得姜咹说得对，他如今关于如何整顿江南官场并无十足的把握，王谋继续留在此处确实多有不便，“小安子说得对，王爱卿，不如你马上就去杭州转一转，这样也刚好能牵制一下吴家和秦家的人，拖延一些时间。朕觉得只有一个马还青还不够，还需要他们三家从内部乱起来才好。”
想到这，郑十三看向乔从西，“乔爱卿，一会升堂，你准备好了吧？”
乔从西点点头，虽然升堂什么的他也是黄花闺女上花轿——头一遭！但是没关系，这么多人在这呢，他倒也不怕。
看到姜咹一回来，郑十三也不再想着去找张满月了，自己主动对接下来的事情做了计划。
只是王谋一听陛下竟把自己安排去杭州，两眼泪汪汪的，“陛下，陛下。”郑十三并不理睬。其实余杭大多数人可能并不认识王谋和谢尚匀，只是王谋身为锦衣卫的第一任指挥使，自然是众矢之的，为确保万无一失，也只能如此了。
“王爱卿，你到杭州只一个目的，就是牵制住吴家人和秦家人，朕许你可便宜行事。”
即便郑十三如此允诺，王谋还是奄奄的没精神，谢尚匀忽然想起烟画姑娘也去了杭州，于是附耳小声安慰他道：“烟画姑娘也在杭州，你这次倒是可以好好陪陪她。”
王谋转悲为喜，两眼放光，“真的？”眼见谢尚匀点头确认，他已一骨碌跑远，“那我就先走啦！朋友们，你们要是找我有事，托人带个口信我就回来。”
这一转变惊掉众人下巴，姜咹看了眼阿七，阿七一把抓住跑得欢的王谋，拦住了他。乔从西好奇地问谢尚匀，“谢大公子，你跟他说什么了呀？刚刚还要死要活不肯走，现在人恨不得飞过去！”
他的问话明显问出了众人的心声，连小林子都凑近想听解释。
谢尚匀笑道：“我听说有个老朋友也在杭州，就跟王指挥使说了。王指挥使很久没见到她，想去见见吧。”倒是没说出烟画姑娘的名号。不过王谋听了这话，在阿七手里也不挣扎了，脸倒是有点诡异的红了。
不知怎地，姜咹一下子就想到当初她跟着王谋去永安的雅集的事情，当时王谋为了跟烟画姑娘相见，直接把她丢给了孟青阳。“王谋，你不急。现在外面人多眼杂，等晚点时候，你再走吧。”
郑十三点头道：“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王爱卿可以再等等，咱们到该干正事了。乔爱卿，准备升堂审案吧！”
乔从西立马精神抖擞起来，说实话，他到余杭这么久，除了第二日象征性地升了个堂，还没有正式办过审案呢！
“哎！这就来啦。”
不过这倒是姜咹第二次参与升堂，想当初第一次的时候，她被孙家指控偷盗孙传敏的尸体并纵火伤人，关到大牢里好几日，如今不过区区大半年的时间，早就物是人非了。
余杭镇上的老百姓知道早上要审昨天抓到的人贩子，早早就将县衙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个个脸上义愤填膺，尤以昨天差点丢了孩子和女人的人家为甚。
“丧良心的人牙子！我咒你们不得好死哦！”
“青天大人一定要我们做主啊！他们这群人肯定不是第一次干，一定要把他们做的坏事都揪出来，砍他们的头！”
姜咹看着门口的老百姓，也看到昨天晚上自己救出来的孩子，他木着一张脸，一副还很生气的样子，看得姜咹想笑。
余杭这个小镇的县衙自然比不上建康城的太守府，两班衙役站满大堂，乔从西惊堂木一拍，审案就开始了。
马还青被带上来时穿一身破烂衣裳，脸上和身上明显可见伤痕，可见已经被狱卒们提前招呼了一番。
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坏东西，看这里！”说完一个臭鸡蛋就朝着马还青扔过去。
马还青身形魁梧，一身腱子肉，可见平日里生活不错营养丰富。那臭鸡蛋“啪嗒”落在他的背上，破了。
“啪”一声惊堂木响，乔从西高呼一声，“肃静肃静！堂下何人？你可知罪？！”
马还青不跪，直挺挺地站着。他武艺不错，寻常衙役也奈何不了他。小林子见状，跑后院捡了颗石子作暗器袭向他的膝盖，这才迫使他跪了下去。
“知罪？大人，不知小人到底犯了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