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搁半日,宣瑾决定回到厨房时已到下午了,她说服自己应该开心一点,最起码这次她没让任何人因她而死,虽然她有时点很背,但也不得不承认,像这样玩梗的任务,换了别人,不一定比她完成的好。
她可是妥妥的5G网,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梗,只要看过,就一定记得。
宣瑾的表情渐渐演变成绿泡泡里的机智,她几乎已忘却了经她悲伤的一切事。
然而走到厨房门口,宣瑾抬眼去看时,眼前的一幕完全定住了她的表情,震惊之意从眼中溢出,她看到,在厨房劳作的宫人们,是陌生的面孔。
她怔在厨房外,一次又一次地确认着,试图将他们的脸强行对应在前者上,可却一败涂地,直到她发觉这并不是她想象出来的。
宣瑾的眉头逐渐拧得很紧,心中的涟漪早已形成巨浪,一浪更比一浪强的拍打着她的心房。
这次明明她没出现,也没做任何事,怎么这些宫人还会被赶出去?
疑惑之余,她不忘将目光扫过这里的每一位宫人,大到管事,小到厨子,没有一个人不是严阵以待,表情都是势必要将饭做好的,可以说,这次的宫人,看起来比之前的要靠谱。
看来嬴政是将之前用过的人换了个全,他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开除了员工。
这时,一行宫女从她面前走过,领头者看起来四十多岁,按照这位的穿着和气势,在某个宫廷剧中一定是个管事的嬷嬷,故而便也不多加思考应当称她什么,便就也唤作嬷嬷。
宫女们走至厨房门口就停了,她们板正地站着,却不乏有人动那么一两下,甚至有东瞅西看的,面上还透露着欣喜之色。
嬷嬷站在前方正中央,以锋如尖刀的目光凝视着她们每一个人,将她们脸上的喜色逼退,直到所有人和她一样严肃,她才开口讲话。
宣瑾很期待她会说什么话,遂也挺直腰杆,甚至伸着脖子去看她。
“你们能入宫,那都是烧了高香的,虽然之前干的都是浆洗的活,但那也是为贵人做事了,你们那时觉着没有出头之日,可现在有了,时机落在了你们头上,能为大王送膳,那可是三生有幸,你们更应勤勉。”
“想来之前入宫时,已有人教了你们如何处事,但今时今日已不一样了,我老婆子还要再提醒你们,万事皆要为贵人着想,任何时候都要做哑巴当聋子,贵人不让开口,切不可出声,哪怕是大声喘气也不行,出了错就是死,连我也要跟着你们倒霉。”
嬷嬷说着顿了顿,缓了口气,继续道:“不知你们来时有没有注意到,从你们身侧被抬走的人。”
宫女有的摇头,有的点头,却没有一人敢开口问那是什么。
宣瑾跟她们其中人一样疑惑,迫切的想要她赶紧说明。
“那些被抬着出去的不是别人,正是这负责膳食的一干人等,他们有男有女,生不同时,死却同时,人的性命是何其脆弱,午时一到,他们皆被杖杀于太阳之下,血溅了满地,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行刑者就要用破席子将他们包裹起来,抬出宫去,扔到乱葬岗,可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死吗?”
看着她们充满恐惧和疑惑的双目,嬷嬷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若是她能注意到人群之后的宣瑾,可能会有一丝松动,她的泪水从眼眶流落,顺着脸颊滑下,落在了地上。
她也想知道为什么,究竟是怎样严重的行为,才让他们丢了性命。
“大王用膳是何等的重要,他们却敢懈怠,做些不堪入口的东西来糊弄差事,若是这样还不足以要了他们的命,那改日岂不是要站在大王头上?他们死不足惜,而你们,要是也和他们一样做派,下场自不用我多说。”
“……”
嬷嬷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宣瑾已无暇去听了,她早已在知晓那些宫人是如何死的时候,便站不稳了,全身上下仅剩骨架撑着她,这种感觉熟悉又无奈。
两个耳朵嗡嗡嗡的直作响,还参杂着她方才的话,仿佛要从她的耳朵穿过去,再像小虫般吃了她的脑子。
宣瑾的心像是被小刀割着,触摸也触摸不到,只觉难受。
接着,所有宫女被遣散,嬷嬷正要离开,便有一道身影从她身侧闪过,再停下时,只见着宣瑾站在她眼前。
“嬷嬷,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宣瑾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你她,嬷嬷明显迟了一会儿,后用僵硬的眼神看她,问:“你说哪句话?”
“那些宫人,真的被处死了吗?他们……他们的尸体,在哪儿?”她迫切地问。
“是啊,处死还有假的?你为什么想找他们的尸体?”
“里面有我朋友!”宣瑾胡乱编了一个理由。
“从这里往前一直走便是宫门了,若是你足够幸运,兴许还能见到……”
“多谢,嬷嬷大恩我记得了,”正要走时,宣瑾又回过身来,问:“敢问嬷嬷大名?在哪里当职?”
“单字闵,永巷令使……”①
“知道了!”
话落,宣瑾张开腿就是跑,闵嬷嬷在后大声道:“宫中禁止疾行!”
可宣瑾也不管这些了,此刻她只想冲出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哪怕是看到一个人都行。
几分钟后,宣瑾跑到了宫门之前,这座巨大的秦王宫宫门,已站了很多守卫,他们正在为最后一个尸体放行。
“等等!”
宣瑾叫喊着,就要奔到那人面前,然而却在下一秒被两个眼疾手快的守卫拦住了去路,任她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他们手中离开,只能看着那一具尸体被抬出宫门。
终于,宣瑾没了希冀,自然也没有了力气去挣扎,只好怔怔地站着,而这些亲眼目睹她闯宫门的守卫,竟然没有将她就地正法,就连她失落离去也没有任何阻拦。
果然啊,除了嬴政,没人能杀她。
她心里只剩满满的落败感,然而转角一过,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吗人远远的站在前方,只是朝她这里望着。
阳光普照在她的身上,将她的背影照得极有神性,她的目光很是清澈,似乎能将她看透,宣瑾看到她后,心里的情绪完全爆发了,也顾不得什么,就向她跑去。
不知不觉间,她的泪水已从眼眶中挥洒出去。
她一把将那人抱住,将脸贴在那人的胸前,所有积攒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陨落,她哭得很大声,完全已没了形象可言,这番操作也着实让闵嬷嬷不知所措,她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又怎么会抱着她哭。
“为什么……为什么重来一次,我还是救不了他们……”她哭着,将这句被她憋了很久的话喊了出来。
“明明……明明这次我什么都没做,可他们还是死了,甚至死得更惨……难道这真的无解吗?”
闵嬷嬷并没有说话,她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她缓过这一阵,才道:“曾经我也和你遇到过一样的事。”
宣瑾的泪在眼眶中打转,无声地落下,她看着她,这样的目光是闵嬷嬷从没见过的,她竟抬手抚去泪珠,道:“当年,和我一起入宫的人,一个个都死了,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毒死,有的被饿死,我很想救他们,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也一样,这并不是打击,这是现实。我看见你,就像看见曾经的我一样,所以我才会来寻你,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竟怕你被那些人杀了……还好,你还活着。”
闵嬷嬷的话像润物细无声的雨滴般渐渐治愈了她的心灵,宣瑾的伤心在这一刻止住,对方道:“我们左右不了别人的命运,只能左右自己的,你……还是忘了他们吧。”
“不行,”宣瑾眼神异常坚毅,“我想试试,可如果我试了,我与嬷嬷……便很难遇见了……”
闵嬷嬷只是笑笑,并没有问她她要如何试,也没有觉得她说的话是异想天开,她仅用深邃的眼神凝视着她,仿佛真的从她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底里五味杂陈,不过她是比她当年有想法的。
*
夜里,宣瑾端着厨房特意为嬴政做的饭后糕点,到了他宫殿的门口,等待召唤,彼时,他正坐在桌前,眼睛一直盯着书。
在秦朝,蜡烛还没有那么普及,就连嬴政的宫里也只用那么四五只,所以殿里分外黑暗,光将嬴政的背影照在墙上,她看着他,如果没有分明的上下阶级,他一定会是个好领导。
这次,嬴政看见了她,湛蓝色的天空衬着她的身形,他眼睛离书时,就望见了她。
得到允许,宣瑾进了大殿,在他面前微微一拂,后来到了他身侧,也是由于这举动,让极有眼力见的阿福找到了时机,端起托盘上的糕点和玉瓶,皆放在了桌上,而宣瑾则在旁看着。
玉瓶里装着茶水,若是配上甜腻的糕点,即可解腻,她见着阿福将茶水倒入嬴政的碗中,再由嬴政拿起。
这些操作并没有引起宣瑾的兴趣,她甚至眼睛都盯在器物上,也不敢抬头,生怕与阿福对视上,然后再勾起那血淋淋的一幕,把她吓个半死,那可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嬴政喝完后,正要把碗放下,就听旁边有人道:“水里加钠了。”
宣瑾注意着他的反应,他机械式的抬头,与毫无畏惧感的宣瑾对视,“你说什么?”
“奴婢说,水里加钠了。”她又重复了一遍。
“钠为何物?”阿福代替嬴政问。
她依旧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毒药,不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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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一本正经的时候,说出的梗自然不搞笑,可她看着嬴政吃惊的表情,却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只见他猛烈的咳嗽了几下,试图将刚刚喝进来的白开水吐出来,可惜都是徒劳,他咽下的时间太长了,想全部吐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紧接着,阿福一把推开宣瑾,大声吼道:“护驾!来人,宣太医!”
目睹嬴政咳嗽得连青筋都暴起了,脸都红温了,隐藏在宣瑾内心深处的喜悦终于在这一瞬间迸发,她大声笑着,即使被冲进来的守卫按着跪到了地上,两只胳膊的疼痛极为明显,但还是无法抑制她的高兴。
“哈哈哈……原来,你也怕死吗?可你杀了那么多人,就不怕午夜梦回之时,他们来索你的命吗!”宣瑾破口大骂,嬴政被阿福扶着,颤抖地抬起右手指着她。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我有什么不敢?觉得可恨吧?竟然被我一个宫女算计了,那你杀了我啊!黄泉路上,我等等你啊!”她笑着。
“你……”嬴政已咳得喘不过来气了,彼时太医到场,赶紧为他把着脉。
“解药……快把解药交出来!”阿福在旁道。
“你着什么急?他死了又不是你死了!再说了,谁告诉你我有解药的?我现在还说水里没毒,你信吗?”她挑眉,勾起嘴角,阿福欲说还休,却被她打断。
“你看,我说真的,你又不信。”她无奈摇头。
嬴政怒视着她,在太医得出准确结论后,终于抑制不住怒火,一把将桌案推翻,她竟然欺骗他,竟然让他如此丢尽脸面!
“拖下去,乱棍打死!”他说。
宣瑾被拽起来,瞪着他,由那几个守卫一同“护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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