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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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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晚了,时璟送走众人,静静坐着等人,直到饭点已过,天黑蒙蒙已暗之时,稀开的院门突然被重力踢开,一包袱破烂随之甩了进来。

时璟斜着眼面无表情看了过去,门板被撞得咯吱来回晃,却迟迟不见人出现。不久之后,才听见鸡舍紧靠的那堵墙上传来窸窣声。

一只手攀上了墙头,南月有条不紊地冒头,把泥腿搬了上来,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上面泥点子都干涸了,不知道从哪儿还掏了一堆破烂拴在后背,自顾自撑臂爬上墙,然后跳下来。

底下鸡舍里的鸡惊了一跳,猛地拍翅,震飞一撮鸡毛,南月拍开飞到他身上的鸡毛,几大步跨到院开阔的地方,反手把胸前的结解了,哐啷倒出那一包袱破烂。

一堆瓶瓶罐罐、破毛笔,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破烂,零零散散滚了一地。南月蹲下拣了个罐子眯眼看了看,然后倒扣着往地上敲,不想倒出来的竟是一坨黑泥,南月顿时凶脸骂道:“烂罐子!”然后反手甩了出去。

接着,又捡了只磨秃了的毛笔蹲去了水井旁,把那一桶泥水抱在胸前,拿笔杆进去搅了个昏天暗地。

这时南月余光才瞥见坐在石凳上的时璟,天色昏暗,时璟脸上看不出神色,只盯着南月,浑身阴沉,宛如一尊煞神。

南月却丝毫没有察觉,把那怀里的桶一摔,便要去厨房。

他来到灶台,掀开盖子却是一口空锅,灶也是冷的,一一找遍橱柜才端出一碗昨晚吃剩的梅菜扣肉,南月一怒之下,把碗往灶台上重重一磕,气冲冲往院中去,质问道:“饭呢?”

时璟盯着他没说话。

南月加重语气道:“我要吃饭!”

“你今天去哪儿了?”时璟压着声音问。

“你管我,饭呢?我要吃饭!”南月嚷道。时璟搭在石桌上的手渐渐握成拳,看着他不说话,南月气极,蹲下去把刚倒出的破烂扫回去捆好,挂回肩膀,起身拽起另一包袱破烂就往门外走。

“你要去哪儿?”时璟在背后问他。南月头也不回,怒气冲天地吼道:“我不干了!爷去山头自立为王,当压寨夫人。”

“回、来,我只说一遍。”时璟听着他这些浑言乱语,额角青筋突起,忍耐已经到了尽头。岂知,南月权当听不见,愤懑上头,气冲冲往门外走。

时璟猛一拍桌子,“反了天了!”登时甩出蕊丝栓住他的腰拖过来,擎住他的肩膀,把那一身破烂扒了个干净,冷道:“我还治不了你吗?!”然后反手把南月双手反剪锁住,肘压在桌上。

南月眼睁睁望着他辛苦捡的东西被扔了个稀碎,一双杏眼圆睁还未反应过来,屁股一凉,时璟扒下他那层泥裤子,一巴掌拍下去,喝道:“今天都去干了什么?!”

南月呆了一瞬,痛感直充脑门,猛地挣动起来,大叫道:“啊!烂王八,小爷跟你拼了!”

时璟面色浑然不改,压着他,蕊丝从脚缠到手腕,露出白花花的屁股,冷笑道:“长本事了,之前教的丢了个精光,我倒要看看你去那楼里都学了些什么回来!”说完,往那屁股上又是一巴掌。

南月蓦地放声大哭,骂道:“我就学,你个门柱下的臭抹布、缺牙里的死蛀虫、阴沟里的破烂货、没本事的落魄鬼。”

他骂一句,时璟就加大手劲往屁股上打,南月哭得更大声,眼泪哗哗的流,嘴里骂得更狠,什么烂罐子,小王八羔子的。

时璟索性提起他的后领,坐下把人压在腿上打。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落了实在,屁股很快见红,有了印子。

南月统共只会那几个词,翻来覆去的骂,上头时璟巴掌有的是。

许久之后,不知是喊累了,还是服软了,底下歇了骂声,南月跪趴在时璟腿上,哭到不能自已,时璟揽起他的肩,问:“以后能不能改了?”

南月一抽一抽的,不说话。

夜里,许大娘家正在灯下绣鞋,院外忽然传来敲门声,许大娘让许苏织去开了门,她纳着鞋底,不经意往窗外一瞥,竟是时璟提着灯往屋里来,忙放下手上活计,起身迎了出去。

许大娘站在阶上便邀道:“喲,璟哥儿,这么晚了,快进来坐。”又转头对许苏织吩咐道:“苏织,快去泡壶茶来。”

苏织她爹去外乡做长工,家里就她们母女俩,时璟不便进去,拦住她道:“不用了,许大娘。”

他让开半身,才露出身后的南月,时璟道:“大娘,你说的事我已问过了,确实是南月的不是,该叫他亲自来给你赔个不是才对。”

说罢,往旁边让了半步,南月正对苏大娘,一抬头,发现眼睛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这会儿该是洗了澡,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先是抽了一下,然后规规矩矩拱手躬身,道:“许大娘,今日是我——嗝——去田里捞蟹把秧踩坏了,南月知错,请大娘责罚。”

浓重的鼻音听得许大娘一愣,生怕南月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倒是她先不好意思起来,抬起南月的手,连道:“知错就好、知错就好,大娘自然原谅,责罚就免了。”

南月道了谢,时璟又上来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道:“许大娘,时候不早了,我和南月就不打扰了。”

许大娘挽留几句,时璟都拒了,带着南月又往别家去了。

人走后,许大娘在门外站了许久,直到人没影了,才以拳拍掌,道:“从京城里来,又是读书人,对结拜弟弟都这么上心忍耐。”她转头对许苏织道:“璟哥儿是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许苏织一怔,把头低了下去,没说话,直接进屋去了。许大娘愣了下,暗想这丫头怎么换了副德行,以前对时璟的事哪一样有人比她上心,今儿的怎么不说话了?

这边,时璟又领着南月到小豆子家,正逢着小豆子他爹提着棍子训人,小豆子跪在院子里哭得抽抽,估计屁股也没少挨打。

这回,时璟没让南月上前,只自己和小豆子爹娘不冷不淡说了几句场面话。

听到院中,小豆子唯唯诺诺地背《三字经》,因着小豆子他娘说南月自己不学好,教坏小豆子的事,时璟心里有数,只淡淡对她道:“既然小豆子跟着我家南月学坏,多半是闲的,改日我跟村长说,让他多给小豆子布置些书帖就好了。”

这话说得不客气,那个“我家”摆明了是给南月撑腰的。时璟清楚,南月心思少,凡事只有别人教坏他的份儿,村里孩子野惯了,个个尖嘴猴腮,凡事都拿南月在前面挡着,好的自己揣着,坏的都往南月身上泼。

时璟又岂是懂容忍的人?

小豆子他爹一听,便知道是自家婆娘多嘴多舌说了些有的没的,暗地横了一眼他娘,对时璟谄道:“璟哥儿真是折煞我了,小豆子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嘛,我婆娘说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抬手便要邀着时璟和南月往屋里坐。

院中跪着的小豆子听到时璟的话,想哭又不敢出声,他爹听见声音停了,转头呵斥一句,小豆子连忙又背起来。

时璟谢了邀,带着南月要走,小豆子他爹见推请不过,把人送到了路口才回来,这事方了了。

等回到竹尘居,天已很晚了,又是一番洗漱,睡下时已近子时。

南月一言不发,自己抱着小毯去外间小塌睡觉,时璟躺在里间大床上,听着外面辗转的声音,手指敲着床沿数着数似的。

他忽地收了指,掀开被褥起身。

自多宝阁上取了盏灯,时璟靠近小塌,南月蒙在毯子下连着抽噎几下,时璟把灯就近往案上搁了,弯下腰,俨然换了副姿态,抬手将毯子掀开,柔声道:“好啦,怎么还哭呢?我来看看。”

他自塌沿坐了,笼身下去。灯光照着,南月委屈成一个泪人了,只待这一刻时璟来哄他,手还没抱满他,就从毯子里钻出攀上时璟的脖子。

时璟直了身,环着他的膝弯,抱小孩似的,抵起他的下巴,抹一抹滑下来的眼泪,放软声音道:“哭得这么委屈,跟我说说呢。”

南月鸦黑浓密的睫毛湿成绺,眼睛浸泡在一汪水里,连鼻头都是通红的,带着哭腔诉道:“田里的秧又不单我一个人踩了,他们踩的绝对比我多!还有,分明是小豆子找我出去玩,我还分糖豆给他吃,他自己把牙吃坏的,才怪不到我头上……”

说着说着,眼泪像急雨一样落个不停,额头抵上时璟的肩,呜呜道:“我以后都不跟他们玩儿了。”

时璟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从鼻腔里哦了声,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道:“原是这样啊,那就是我的不是了,没问清楚就打了你。”

他托起南月的脸颊,替他揩了揩泪水,“你自然是只再乖不过的妖,这会儿学了一身臭毛病却也不假,今晚只当吃了个教训,以后就好好念书,痛改前非,好不好?”

南月没察觉自己被时璟牵着走,只听他好声好气,受听得很,南月很是受用,直点头道:“嗯嗯。”

“真乖。”时璟温温和和地笑,心中甚是怜爱,托抱起南月往里屋去。

他下手轻重心里有数,看似打得重,但到皮不到肉,疼不了一会儿,只是南月这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他放南月到床上后,用帕子浸了热水敷一敷眼睛。

南月乖乖坐着等他,是个被伺候的命,敷着眼睛没过会儿便呼呼大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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