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前一天被汤纵坑,缪三里心情略坏,没去学校看汤纵这个罪魁祸首。
他在家里玩仓圆。
逗得他吱吱大叫,很有意思。
仓圆觉得缪三里大概正在养宠物的兴头上,去哪里都要揣着仓圆,睡觉也要端着仓圆进卧室。
有事没事,便来对仓圆犯贱,揉揉捏捏就算了,还特别爱弄乱他精心养护的毛毛!
仓圆活了二十年,从未如此身心俱疲过。
每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祈祷缪三里快点对他失去兴趣。
他也不打算报复缪三里了,眼下只要能够逃出这猫窝就谢天谢地。
大概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缪三里强制养仓圆的第四天,有事情找上门。
缪三里正满脸邪笑的捏着仓圆,要将他装进口袋。
门口的门铃响了三声,也不等缪三里去开门,那门便自己开了。
门外站着好几个黑衣大汉。
仓圆眼尖,发现其中一个他居然见过,就是酒吧包厢送餐那次。
那时有两尊像雕塑一样安静的人,非常高大强壮,站在缪三里的背后。
酒吧里光线不好,他们的脸也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
仓圆匆忙中只看清过一个人的脸,正好是按门铃的这个。
大汉放下手,对着缪三里说:“少爷,今天的事需要您去处理。”
缪三里脸上的笑容淡了。
他背对着外面的人,捏了两下仓圆后,道:“知道。在外面等我。”
仓圆正两眼懵逼。
!
怎么回事!?
缪三里要外出了!?
不要带他!让他独自在家就好!
仓圆已经跃跃欲试。
缪三里快步回到房间,将仓圆放回箱子。
他俯身,绿眼睛盯着仓圆,故作威胁:“不准越狱,被我发现就把你做成猫粮。”
走之前还不忘给仓圆放两块水果,以免自己回来太晚,将仓圆饿死。
仓圆:呵呵。
快走吧,包越狱的。
听见大门合上的“碰”声,仓圆立刻开始行动!
抓紧时间!
缪三里实在是有钱的可恶,买这样大的箱子,害他爬的那么费劲!
仓圆这几天考察过,虽然从爬架顶打开盖子是妄想,但从吊床爬上去很可行。
吊床的挂链顶端就在出口圆盖旁。
作为一只仓鼠,仓圆不太擅长攀爬。
要他的人形来,尚且能利落三分,用仓鼠兽型来,实在是很有难度。
他又恨起来,该死的猫科,该死的缪三里。
超级坏猫。
等他爬出去,以后一定避着缪三里走。
也不做兼职了,兼职风险实在是不可估量。
仓圆哼哧哼哧。
爬到了靠近顶端的位置,感觉鼠生有望。
他费劲的伸出粉色小爪子,用尽浑身每根毛的力气,试图将圆盖推开时,门响了。
仓圆:好他么的绝望。
这跟危急时刻被反派发现有什么区别。
仓圆抓紧时间,寄希望于能在缪三里走进卧室前,推开盖子。
这样他先随便找个地方藏藏,等缪三里开门的时候溜之大吉。
他心跳的飞快,时刻紧绷,等待缪三里进门,就如同等待死神的镰刀落下。
不过,这次缪三里的脚步声很奇怪。
他穿着皮鞋,踩在地板的声音是脆的,与拖鞋不同。
可他的步伐慢吞吞的,提不动脚,像穿拖鞋那样,每一步都拖着脚后跟,摩擦地面。
回家怎么不换鞋,多脏啊。
仓圆紧张之下,还有空想这些,他为自己的心智坚定感到折服。
他真牛。
看不出,他还有临危不乱的才能。
很快,仓圆感到了另一处不同。
血腥气。
特别浓的血腥气。
这种血腥气完全盖住了缪三里的味道,让仓圆微微炸毛。
隔着一道门,隔着一个仓鼠笼子,他仍旧觉得很浓郁刺鼻。
“咔”门开了。
缪三里面无表情,疲惫的走进房间。
视线在床头的仓鼠笼子扫过一眼,没能看见一只毛茸茸的,白金色的仓鼠面包。
盒顶的盖子开着。
显然,仓圆走了。
那双碧绿的眼睛灰暗,似天阴了,湖水也不再碧波粼粼。
缪三里穿着沾血的鞋子走进浴室,想,算了,走就走吧。
原本也只想逗几天,留的时间够久了。
卧室的门没有关。
这实在是大好的机会,溜出这间房,客厅厨房那样大,多得是地方让仓圆藏。最迟明早,他就可以趁缪三里开门跑路。
但躲在枕头下的仓圆一时片刻没有动。
血腥味太浓了,气息闻着很可怕。他吓得不敢动,身体有些不听他使唤。
他在心里边哭边骂,死脚,跑啊。
再不跑,万一待会儿缪三里真把他剁成猫粮怎么办?
仓圆看见了缪三里一身的血。
那血不像缪三里自己的,呈现出喷溅状,甚至是从他正面,非常近的距离喷溅开的。
连他的头发上都粘到了,一缕一缕的。
脸上的虽然擦干净,可胸前的衣服暗色大片,裤子与鞋上也有,以至于他这么一路走进来,地上一串的血脚印,拖曳出长长的痕迹。
难怪不换拖鞋,这浑身的血,换鞋除了多弄脏一双鞋外,毫无意义。
仓圆哆哆嗦嗦,每根毛都炸到了极限,本就蓬松的一只鼠,愈发蓬得厉害,几乎变成了一只海胆仓鼠。
缪三里这是、这是,杀人了吗?
杀的猫科兽人?还是其他不同科类的兽人?
浴室里水声哗哗。
缪三里闭着眼,冷水自头顶浇落,在他脚下汇聚成红色的水流。
很久,缪三里开门出来了。
仓圆听见开门声,便哆哆嗦嗦在心里流泪。
完了,大好的逃跑机会被浪费了。
他看缪三里走出浴室,光着脚,水珠不断滴滴答答从发尾坠落。
那水珠恍惚还是红色的,仓圆瞪着黑豆眼,仔细看了又看,发现是缪三里红棕色发丝造成的误会。
他站在浴室门口,低头看着地上一长串的血迹,喊:“打扫。”
也不知道叫谁。
很快仓圆就知道了,叫的是智能清洁机器人。
机器人底盘呜呜转着,来回一圈便将血迹清扫干净,地板重归锃亮的洁净模样。
甚至连缪三里溅出浴室的几滴水,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仓圆紧张的要死,看见那机器人进进出出,注意力被分散,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这机器人好贵的,他家都是他手动打扫,仓实那个懒货也靠不上。
呜呜,可恶,缪三里真有钱。
这房子也好大,就像仓圆的仓鼠笼一样,超大规格,正常人的普通房子可能不足这房子的五分之一。
这么大的房子,却只住着缪三里一个人,东西除开必用家具,几乎没有其他多余生活品,空荡荡的,看得仓圆这只有囤积癖的仓鼠非常碍眼。
在他乱七八糟胡想的时候,床上砸下来个缪三里。
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床垫上弹,直接将藏在枕头边狗狗祟祟的仓鼠弹飞了出去。
可怜他小小的,体重也只有一点点,被床垫弹得毫无还手之力,一下子就砸在了缪三里的脸上。
一猫一鼠:“……”
仓圆现在要是还能出声,绝对已经嚎啕大哭,哭着喊不要杀我做猫粮了。
他虽然还没吓晕过去,但也差不多,浑身僵硬,没有一根毛是听他控制的。
缪三里抓住他。
一只手,轻易将他整个捏住。
缪三里的手是冰凉的,毫无温度,掌心还有湿气,捏住仓圆,带着阴森可怕之感。
仓圆鼠脸呆滞,鼠魂升天,鼠命鼠身不由己,已然在等死。
那只手带着他腾空,与那双绿眼睛相对。
绿眼睛里云销雨霁,又有了点波光:“你在这儿呢?”
他摸摸仓圆蓬松的毛发,柔软的,干燥的,温热的。
他将仓圆放下来,贴在脸边,轻轻蹭了蹭,嗓音沙哑的说:“小仓鼠,你真可爱。”
“我好累,陪我睡一觉吧。”
他两只手将仓圆拢在脸边,侧身,眼睛与鼻子埋进柔软的毛毛里,鼻尖全是仓鼠的气息,混着一点果子的清香。
没有血腥味。
仓鼠真是世上最好的生物,缪三里想。
他的呼吸渐渐均匀,很难得的,能在这种事之后,还能如此轻松安睡。
缪三里的头发没擦干,湿漉漉的。
额头上略长的几缕滑下来,落到仓圆的耳朵上,沾湿了他的毛。
仓圆动动耳朵,不耐烦的想要将几缕湿法甩开,可惜失败。
仓圆心中悲愤,连缪三里的头发都是坏头发,欺负他。
可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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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三里这一觉睡得很好,醒来时,窗外黑沉沉。
仓鼠团子还在他脸边,贴着他一只眼睛,睡得很香,耳朵上搭着他两缕头发,一颤一颤的。
缪三里轻轻抬手,将那两缕扰鼠烦的头发捻开,那只圆圆的耳朵总算舒服了,不再动弹。
他轻声说:“谢谢你。”
“再陪我一周,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说话当你答应了。”
缪三里承认,自己的确是只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