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祝云昭收到了专业机构的检测报告。
他盯着屏幕，沉默了许久。
检测结果清晰明了。
那段音乐的设计精妙至极，旋律流畅，音色柔和，不仅具备极高的听觉享受，还能根据倾听者的心绪进行动态调整。
换句话说，听这首曲子的人，无论当下是什么情绪，都会感受到最契合自己状态的旋律。
焦虑时，它能安抚情绪；疲惫时，它能加快放松；甚至在心绪不稳时，它能让人下意识地沉浸进去，不自觉地接受其中的节奏引导。
是一个完美的催眠音乐。
字面意义上的催眠音乐。
它没有涉及任何意识修改，不会对大脑认知产生影响，更不会对任何脑科学插件起作用。
单纯的，能让人快速入眠，帮助睡眠的催眠音乐。
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还有机构来问价，询问能否将音乐的源文件进行版权销售，他们会合法使用，帮助失眠的人有更好的睡眠。
他们甚至特地强调，这是一首无害的音乐，唯一的作用，就是催眠和放松。
祝云昭盯着检测报告，呆住了。
所以……
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
他自己的问题。
没有催眠。
没有意识操控。
没有任何外在干涉。
他自愿与自己的弟弟……
耳鬓厮磨。
·
侦探那边还在调查，祝云昭转移注意力，开始习惯有一只狗的生活。
一周后，祝云昭得出结论。
养狗这件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
比如自己家的这只小狗，黏人，太黏人了。
黏到什么程度呢？
他进厨房倒杯水，小狗跟进去，看着。
他去洗澡，小狗扒在门口，监听自己有没有被水冲走。
他躺在沙发上看书，小狗叼着玩具过来，尾巴摇得像电风扇。
甚至连遛狗的时候，这小家伙都要时不时回头看他，生怕他跑了。
祝云昭索性把牵引绳绕在手上，带着小狗去公园走一圈。
夜晚的公园，路灯暖黄，空气微凉。小狗高兴地迈着小短腿，围着他打转，兴奋地嗅着地上的落叶。
然后，他看见了人生中最离谱的一幕。
有个人，竟然在遛猫！
还正儿八经地拎着牵引绳！
而那只猫，居然真的戴着猫绳，在那人旁边不情不愿地走着！
更离谱的是，那个人居然是诸葛望。
“……”
“……”
两人对视。
空气都似乎安静了。
“你……你在遛猫？”祝云昭难得露出点见了鬼的神情。
诸葛望神色淡定：“是啊，怎么了？”
“……”祝云昭低头，看了眼那只猫。
那是一只金渐层，毛发蓬松，模样端庄，双眼透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与慵懒。
此刻它站在草地上，尾巴甩得漫不经心。
对比之下，他的小狗就显得过于活泼了。
小狗直接冲上去，围着猫蹦蹦跳跳，试图邀请对方玩耍。
然而小猫看了它一眼，十分淡定地抬爪，按住了狗的脑袋，然后……轻轻推开了一点。
祝云昭：“……”
诸葛望抱臂，慢悠悠地点评：“哟，还挺像回事。”
“像什么？”
“你不觉得，它们很像你们兄弟俩吗？”
祝云昭瞬间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就是那只小猫。”诸葛望语气笃定，“高冷、傲娇、不爱搭理人，但心里其实很在意。你弟呢，就像这只狗，活泼、黏人、就算被拒绝也不气馁。”
“……”
“你看看，这小狗蹦蹦跳跳地扑上去，但猫虽然嘴上嫌弃，爪子也推开了，但实际上呢？”
“它根本没有跑开。”
“甚至，还给了狗一点互动。”
诸葛望挑眉，笑得一脸欠揍：“像不像你和你弟？”
祝云昭：“……”
小狗还在摇着尾巴不放弃，猫还是嫌弃的表情，但尾巴甩得越来越慢。
祝云昭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样，是不是挺像？”诸葛望一脸得意，“你弟追你，你嘴上嫌烦但心里其实不讨厌，还给他一点点回应，嗯？是不是？”
祝云昭：“……”
然后，他一脚踹向诸葛望的小腿。
“艹！”诸葛望一个踉跄，差点抱着猫一起摔地上，“你干嘛！”
“滚。”
“你心虚了？”诸葛望一脸震惊，“哥们，我就说了个事实，你就对我施暴？”
“事实？”祝云昭冷笑，“你是不是活腻了？”
“哎哟喂。”诸葛望揉着小腿，嘴上还不忘落井下石，“祝医生，你这叫欲盖弥彰。”
“……”
“不过话说回来。”诸葛望咂咂嘴，看了眼那只猫，忽然正经了些，“这猫也是个别扭的性格。”
“嗯？”
“你看，它嘴上推着狗，尾巴却慢慢在收。”诸葛望指了指猫的尾巴，“猫如果特别讨厌对方，尾巴是炸的。但它这会儿收尾巴，说明它其实……挺喜欢这只狗的。”
“……”
“有些关系就是这样。”诸葛望悠哉地说，“看似一个推开，一个靠近，但其实……他们自己心里清楚，谁都离不开谁。”
他笑着看了祝云昭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对吧？”
祝云昭：“……”
不行，他得再踹这人一脚。
小猫眯了眯眼，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小狗还在摇尾巴，时不时往猫身上蹭两下。
.
待祝云昭带着小狗回到家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屋里没有开灯，客厅里隐隐透着沉静的气息。
小狗甩着尾巴迈进门，刚跑了两步，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顿时怂了下来，脚步慢吞吞的，耳朵耷拉着，乖巧得不像话。
祝云昭眯了眯眼，脱下外套，顺手把门带上开灯。
下一秒，后背猛地撞上门板，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带着一丝蓄意的侵占，封住了他的唇。
是带着点急切的吻。
像是忍耐已久，像是等待太久，又像是怨气未消。
唇齿交错，吞没了一切未出口的声音。
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手掌扣在自己腰侧的力道，力气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唔——”祝云昭微微皱眉，偏了偏头，哑声道：“……梁溯？”
“你去哪了？”
梁溯的声音很低，呼吸不稳。
“……”
“为什么不回家？”
“遛狗。”
祝云昭语气平静。
“遛狗？”梁溯眸色压得极深：“所以，为了小狗，你就把大狗抛弃在家？”
“……”
祝云昭被这话噎了一下。
他缓了几秒，眯眼看着眼前的人，语气淡淡：“你是狗？”
“是啊。”梁溯毫不犹豫：“你养的。”
“……”
“从小到大，我都跟着你。”梁溯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黏腻的缠绵，指腹缓缓抚过他的手腕，一寸寸地收紧，嗓音带着某种蛊惑：“所以……你怎么能把我扔下？”
祝云昭：“……”
这人疯得越来越顺理成章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按开了灯。
暖黄色的光骤然亮起，映照出梁溯微微凌乱的发丝，眼底压抑的情绪，还有那过于深沉的目光。
沙发上的电脑还开着，界面上是一些未处理完的工作文件，旁边放着一本摊开的书，书页上压着一支笔。
很明显，这家伙早就下班回来了。
可他没有开灯，就这么坐在黑暗里，等着自己回来。
……
像只被主人冷落的狼犬。
祝云昭一时间有点无奈，他松开牵引绳，小狗立刻溜回自己的窝，缩成一团不吭声。
然后他拍了拍梁溯的肩膀：“行了，别吃狗的醋。”
“它跟你才认识几天？”梁溯低哼了一声，语气酸溜溜的：“你就带着它出去玩。”
“……”
祝云昭失笑，顿了顿，低头在他额角轻轻亲了一下。
“好了，没扔下你。”他轻声道，“家里还有一只比狗还黏人的。”
梁溯的眼睫轻颤了一下，下一秒，他唇角微微上扬，笑意缱绻：“哥……再哄哄我……”
“……”
这人怎么总是能顺着杆子爬？
祝云昭面无表情，“你吃饭了吗？”
“没。”
“你又不吃饭等着？”
“等着你。”梁溯慢悠悠地说，“等着你回来给我投食。”
祝云昭：“……”
行吧，这狗，比小狗还得宠。
他轻轻推了推梁溯：“起来，我去做饭。”
“那不行。”
“嗯？”
“再抱一会儿。”梁溯声音懒懒的，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几分讨要安抚的意味，“让我确认一下，你还在。”
祝云昭微微一怔，他到底，什么时候把这人养成了这样？
他叹了口气，最终没再挣脱，任由梁溯抱着自己，指尖缓缓揉了揉他的发丝。
“……在。”他低声道，“一直都在。”
.
很多记忆，不需要刻意去寻找，它们自己就会浮现出来。
吃饱饭后，祝云昭抱着小狗坐在沙发上，正准备喝杯茶。却见梁溯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将小狗抢走，然后……
轻描淡写地把它关在了书房里。
小狗无辜地“汪”了一声。
祝云昭：“……”
下一秒，男人的气息突然逼近，压得他整个人都往后倒去，直接被摁在了沙发上。
梁溯真的很吃醋。
祝云昭清晰地感受到了。
因为他弟弟的唇正沿着脖颈一路向下，湿热的呼吸带着炙热的侵占感，手掌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不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
“哥，你太偏心了。”梁溯低声呢喃。
“……”祝云昭有些无奈，反复强调：“它只是条狗……”
“不行。”
梁溯咬住他的肩膀，力度恰到好处：“哪怕是狗也不行。”
祝云昭微微喘了口气：“你疯了吗？”
“疯了。”
男人的声音低哑，语气缓慢，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所以……”
“哥。”
“只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