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低沉的轰鸣声伴随着街灯快速倒退,流光洒落在挡风玻璃上,滑动的光像是斑斓的梦境。
祝云昭靠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城市夜景。
梁溯没有问他和于含玉聊了什么。
只是安静地开着车,温柔得像是什么都不在意。
这样温柔的梁溯,真的做过那样的事情吗?
“哥,喝酒了?”
“就喝了一点。”
红灯倒计时,梁溯侧头,嗓音微微低了些:“你身体还没完全痊愈,少喝点酒。”
祝云昭倚在椅背上:“我还记得自己是医生。”
“可你不记得照顾自己。”梁溯笑了下。红灯完毕,他轻踩油门:“哥一向都这样。”
“下次要喝酒,喊我就可以了,我替你喝。”
祝云昭没接话,只是轻轻呼了口气:“梁溯,你现在……是在哄我?”
梁溯唇角微微勾起,目光落在前方:“有用吗?”
祝云昭:“……”
当然有用。
太有用了。
从小到大,梁溯都知道,他的哥哥吃软不吃硬。
所以他从来不强迫。
他只需要不着痕迹地包围,悄无声息地渗透,用温和的姿态站在祝云昭身边,让他在每一次动摇时,习惯性地依赖,习惯性地放下防备。
然后……
就再也离不开了。
·
城市的灯火被渐渐拉远,夜色沉静如水。
祝云昭:“去哪?”
梁溯笑了笑:“哥忘了?”
“……什么?”
“小时候,我们经常晚上偷偷跑出来玩的地方。”
祝云昭微微一顿,脑海闪过些模糊的片段。
小时候,父母对他要求严格,晚上的时间必须在家里度过,做作业、读书、准备第二天的课程。
但梁溯不一样。
梁溯比他小,又是寄人篱下,大人们对他即宠溺又怜惜,再加上梁溯小时候又听话又安静,大人很少管教他。
有段时间,他总是会半夜爬上他的床,小声叫他:“哥,可以带我出去玩吗?”
祝云昭每次都会拒绝,但拒绝的次数多了,竟然也习惯了。
有天,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拒绝,而是跟着梁溯偷偷溜出家,蹬着自行车来到附近的小山坡上。
那是一个能俯瞰整座城市的地方。
灯火连成一片,夜风吹拂,草叶发出窸窣的声响,像是这座城市的呼吸声。
车子停下时,已经到了目的地。
一切都没变,只有城市的灯火更加璀璨。
祝云昭:“大半夜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梁溯站在他的身侧,目光落入沉浮的灯海里:“哥还记得以前我们在这里聊过什么吗?”
祝云昭:“有点记不清了。”
梁溯轻笑:“哥,你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这句话……让祝云昭心底莫名一颤:“小时候的事情,记不清很正常。”
“是吗?”梁溯轻轻叹了口气,垂下眼:“可我一直记得。”
一直记得。
从他第一次闯进这个家,被哥哥抗拒,被哥哥排斥,被哥哥一点点接纳,到后来……
哥哥不再拒绝他。
“哥。”梁溯声音低低的,像是夜色的一缕风:“小时候,你答应过我一件事。”
祝云昭偏头看他:“什么?”
“你忘了?”梁溯轻轻笑了一下,眸色幽深,“你说,不管怎么样,你都会陪着我。”
祝云昭的眉心拧了一下:“我说过?”
嗯。”梁溯的眸光比夜色都还要深:“你说,就算全世界都不想要我,你也不会丢下我。”
祝云昭正想说什么,却被梁溯忽然抬起的手打断。
“哥。”
他的声音很轻。
“我知道,你把我们的恋爱忘了。”
夜色沉沉,灯火摇曳,城市的光亮融化在他的瞳孔里。
“但没关系。”
他低头,贴近了一点,轻声呢喃:“我会让哥想起来,然后再度和我在一起的。”
·
刚回到家,门一关上,祝云昭就被抵在了墙上。
温热的呼吸贴近,下一秒,唇齿相触。
祝云昭下意识地想推开,可指尖刚触及梁溯的肩膀,就被对方反手握住,十指交扣,按在墙上。
夜色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是两人交缠的影子映出。
从唇齿蔓延至下颌,再到颈侧,梁溯像是要将每一寸肌肤都重新烙印上痕迹。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玄关微弱的灯光下,衬衫的纽扣被一颗颗解开,衣料滑落的触感伴随着呼吸交错,带着隐秘的暧昧。
可就在这时,祝云昭忽然清醒了一瞬。
他攥住了梁溯的手,声音微微发哑:“……梁溯。”
又是拒绝吗?又要将自己推开吗?
梁溯眼眸深邃地像是藏着翻涌的潮水。
“别……别在门口……”
这句话,是哥哥对弟弟纵容的暗示。
理智一瞬间崩溃,所有克制的弦被扯断。
“哥。”梁溯声音低哑,带着微微颤抖。
下一秒,祝云昭就被整个人腾空抱起。
一米八的男人,竟被轻而易举地横抱在怀里,像是他珍藏了许久的珍宝。
天旋地转,世界在眼前翻滚,等祝云昭回过神时,已经被牢牢困在柔软的床上。
梁溯撑在他身侧,呼吸不稳,目光炽热得惊人。
祝云昭被困在梁溯的双臂间,原本半松着的衣领透出被亲吻的红痕,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异常可餐。
祝云昭不习惯这样失控的姿态,他微微喘息了下,试图稳住思绪:“梁溯,你——”
可话音未落,温热的唇瓣就轻轻覆了下来。
从下巴,到喉结,从敞开的衣襟,到心脏剧烈起伏的胸膛……细致缠绵,每一寸肌肤都被温柔地虔诚亲吻。
没有狂风暴雨的掠夺,只有温柔得近乎缠人的纠缠。
一点一点,慢慢蚕食,像是用最沉静的方式,在将他困入一个不见光的囚笼。
祝云昭原本抬起的手顿了一下,原本想推开的动作,在梁溯亲吻他喉结的瞬间,指尖微微颤了下,最终没有落下。
不是不想推开,而是……
他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无力感。
像是多年之前,他明知道该后退,可身体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密,甚至……本能地被拉扯进这份暧昧的情绪里。
酒的气息交织,唇齿间是微涩的酒香,像是夜色里的一场醉,沉溺得让人难以分清现实与梦境。
一瞬,祝云昭忽然想起了个破碎的片段。
那时的梁溯连跳两级,才16岁,却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弟弟的眉眼线条锋利了许多,可在自己面前时,他还是习惯性地收敛,维持着温顺的姿态。
那天晚上下了雨,窗外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室内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夜灯。
梁溯坐在书桌前,穿着校服,专心致志地写着笔记。
祝云昭本已经睡着了,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看向书桌那边。
然后,他愣住了。
梁溯手里握着笔,脊梁挺直,可是纸张上空空如也,比肩停留在白纸上,迟迟没有落笔。
他没有在写字,甚至没有在思考。
他在看他。
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太安静了,太沉默了。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窗外的雨声被拉得很远很远,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独处在角落里。
他应该感到不适的。
应该立刻开口,告诉梁溯,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心跳加快,指尖微微收紧,被子下的手心里,悄然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
小时候,梁溯总是喜欢黏着他,甚至总爱爬进他的床上,缩在他怀里。
“哥,亲一下好不好?”
“哥,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那时候,他只是当作孩子的依赖和撒娇。
可现在呢?
如果他就这样,任由弟弟继续这样看着自己。
如果,他不去拒绝,不去阻止——
祝云昭屏住呼吸,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几乎要盖过雨声。
他闭上了眼,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
隐秘又炽热的气息氤氲,光线柔和地晕染。
那夜熟悉的音乐回荡,像是一层若有似无的雾,将夜色笼罩得更加深沉。
音乐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旋律,而是一种智能感知的存在。
尤其……
这个还是梁溯亲手编出来的音乐。
最初的缓慢,是贝斯隐秘的涌动,是吉他的弦音偶尔划破沉静。
可下一瞬,节奏陡然加快,鼓点变得急促,钢琴的音符杂乱却又带着奇异的和谐,就像骤然被拉紧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攀上更高的音阶。
快与慢交替着,音符在耳畔交错,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朦胧感,让人分不清是沉溺,还是挣扎。
祝云昭的指尖扣住床单,身体因为过于紧绷儿微微颤抖。而他的弟弟——那个被他一手带大的弟弟,依旧耐心让夜色更加熏染。
掌心划过纤细的腰。
祝云昭虽然是医生,但平时也有锻炼,身材算不上肌肉分明,但漂亮的人鱼线还是清晰。
梁溯,从小到大都很温和。
包括夜晚晕染的彼此时。
炽热的柔软贴着他的肩胛骨轻轻吻着,指尖更是轻柔地帮忙开疆拓土。
祝云昭的呼吸乱了。
“梁、梁溯……”他想要摇头,却又本能地想逃避。于是只能伸手抓过枕头,把脸整个埋了进去。
可枕头刚捂住半张脸,就被人轻轻拿走了。
“哥。”
梁溯的呼吸轻轻拂在他的耳侧,指尖一点点拨开祝云昭的防线。
一点一点,一下一下,不疼却很坚定。
祝云昭的身体越来越热,他想要挣脱,却根本动不了。
太危险了……
他们本不该这样。
哪怕知道父母知晓他们的关系,周围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但内心深处涌出的背德无法忽视。
可梁溯没有给他逃开的机会,他吻得越来越深,从肩胛骨到颈侧,炽热的吻痕顺着后颈蔓延。
手指已经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是……
梁溯……
哪怕长大了,也依旧像是小时候一样的温柔。
越来越深。
“哥……”他的声音像是呢喃,又像是低声诱哄:“别躲。”
疯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
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对方掌心传来的热度,和覆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过于熟悉的感觉。
他甚至不需要重新习惯……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
自己到底忘记了多少?
额前的碎发湿润,贴在滚烫的皮肤上。
颠簸起伏。
他像是置身一场混乱的海潮,被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推向深渊,所有的思绪都被席卷,坠落在一片无法挣脱的温柔里。
后颈忽然一痛——
是咬痕。
紧接着,牙齿松开,湿热的吻顺着被啃咬的地方落下。
“哥……”梁溯低哑着声:“你和于含玉,聊了什么?”
哪怕意识弥散,祝云昭也在刹那间清醒了一些。
绝对不能把于含玉说的事情讲出来。
后颈的肌肤被温热的吐息微微拂过,他声音都有点儿变了声:“……还能聊什么?”
“她祝我们百年好合。”
梁溯安静了几秒。
然后,他笑了。
笑意极轻,带着眸中说不清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