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徐晟的瞬间，肖酉安感觉自己耳尖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温度一下子又轰轰烈烈地卷土重来，而且还是冲着脑子去的。
脑热。
怒火攻脑啊！
他猛地起身，椅子在身后咣当倒地：“你真疯了？”
巨响过后，是诡异的安静。
徐晟在这片寂静中抬起头，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
“酉安，怎么了？”
肖酉安掐着桌沿，半晌才把自己的火气拼命摁了回去，耳畔嗡嗡作响。
四周镜头齐刷刷转过来，他闭了闭眼，仍能感觉火气上涌。
不能失态……不能失态……
再睁开眼，徐晟仍挂着那副游刃有余的笑容，看得肖酉安想一巴掌扇他脸上。
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低头，是付己昂。
肖酉安一磨后槽牙，突然觉得这场景实在荒谬。
曾经关系最好的队友不怀好意地坐在对面，身边制止他失控的竟然是之前相看两厌的付己昂。
身后传来响动，毛豆迅速手忙脚乱地扶起椅子，摁着他肩膀让他坐下，转头冲房间里的众人连连鞠躬。
肖酉安重新坐好，低头看着付己昂攥着自己的手，温热的体温让他喉头发苦。
聚光灯下的生活，连怒火都要精心计量。
神智混乱，之后嘉宾陆续落座自我介绍，甜面酱和新领队的行程说明他都听不进去。
徐晟到底是怎么想的？
经纪人之前给他们开会时提到过徐晟同期有个综艺外务，这样看来，他甚至是把那综艺推掉来参加绝险的。
他到底图什么？
“走了。”
身边付己昂拉了他一把，他跟着站起来，才意识到动员会已经结束了。
穿过人群时后颈发烫，回头，徐晟还坐在原地远远看着他。见他回头，嘴角一弯，露出了个他最熟悉的营业笑容。
一路走进电梯，肖酉安余光瞥见付己昂做了个手势屏退工作人员，轿厢缓缓闭合，理智才随着脚底的失重感回归。
“还好吗？”付己昂搭上他肩膀，微微探脑袋打量他的神色。
不好。
肖酉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导演留他单独谈话，一时半会儿跟不上来。”付己昂拍拍他，放下手重新站好，“但后面几期他都会在，合同签死了。”
LED数字不断跳动，肖酉安凭着肌肉记忆出电梯，大腿僵硬得跟断了似的。
这一层都被节目组包了，只给艺人住，所以这会儿走廊空荡，静得能听到自己的耳鸣声。
付己昂沉默半晌，又拍了拍他：“那我先回……”
“我能不能去你房间。”肖酉安看向他，脱口而出。
自己的表情估计挺差的，因为付己昂的表情在跟他视线接触的瞬间骤然凝固了。
“他会来我房间找我。”他抬起手，轻轻把付己昂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腕拨开，放了下去。
呼出一口气，连气息都在颤。
“拜托你了……”
毛豆不知道徐晟做过什么，总劝他跟徐晟好好相处，说什么“有矛盾就多沟通”。只要徐晟有心去问，毛豆就绝对会把他房间号说出去。
他实在不想再见到徐晟了。
付己昂的房间在东头，离他房间还挺远，弯弯绕绕要拐过好几个走廊，灯光昏暗，视线里唯一的亮色只有付己昂身上穿着的湖蓝色衬衫。
这颜色还挺衬他的。
显白。
直到进房间关上门，肖酉安才感觉自己跟被拔了气门芯儿似的一下瘫了下来，也不管脏不脏，顺着门滑坐在地。
付己昂没对他的失态多说什么，侧身啪啪两下就把房间的灯全都打开，光线直刺瞳孔，他抬手挡住眼睛：
“瞎了。”
那头付己昂又啪啪两声，眼前黑了下来：“我还怕你渴望光的照耀呢。”
“滚。”他干笑两声。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他听见付己昂的脚步声往屋里走去，接着是水杯磕碰的声响。
“所以，你们一个团的，却不知道他要来？”付己昂的声音在里屋响起。
“他没说过。”肖酉安怒气未消，声音因为过度隐忍还发着颤，“但我有察觉到，只是……没在意。”
自己明明当面撞见过。
如果当时能留下多听几句，是不是就能及时把这件事掐断了？
徐晟和自己的cp粉数量庞大，攻击力极强，是全内娱最疯的一批粉丝，当年他擅自接下囚鸟指令，这次被迫签约绝险，他们是网暴的主力军之一。
他不知道当时付己昂的社交账号底下是个怎样的惨状，也不敢去问。自己作为正主都被喷得半死不活，更何况人气远不如他们的付己昂。
这种事肖酉安心知肚明，徐晟更是比谁都清楚，这次来录制，摆明了就是来搅混水的。
他知道自己害怕粉丝争论，每次都会尽全力争取最好的局面。
这次最好的局面，就是自己全程冷落付己昂，只跟徐晟互动，这样cp粉就能稍微偃旗息鼓，顶多对付己昂冷嘲热讽几句。
可如果长期如此，他们俩就绝不可能完成KPI，后续几期还得续签，而徐晟会一直阴魂不散地跟着。
这是个死局。
窗户拉得严严实实，一丝月光都渗不进来，付己昂轻轻走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
“没事……”
眼前人伸出手，带着点僵硬的试探，拍了拍他肩膀。
“我们这期快点把KPI做完，下期不跟他一起了，好不好？”
声音压得低，但语调轻柔，像在哄人。
肖酉安抬头，有些发怔：“你干嘛？”
付己昂一僵：
“……大爷的，你没哭啊？”
“我哭什么？”
“我哪知道你哭什么！”付己昂猛地直起身，一下扬起声音。
肖酉安被突如其来的音量惊得一颤，抬头看他：“谁惹你了？”
付己昂在黑暗中站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服了，声音抖成那样，我以为你求安慰呢。”
“气的。”肖酉安跟着一通乐，“把我当什么了？”
付己昂没说话，笑着又啪啪两下打开灯：“没事我就洗澡去了，你找个地方坐。”
“行。”肖酉安站起身，捏着手机走进里屋，懒洋洋往飘窗上一窝，冲他抬手，“我就在这生根发芽了。”
“有病。”付己昂笑着摇摇头，走进浴室，房间里一下安静了下来。
也是，现在闹心这些也没用，还不如明天走一步看一步。
肖酉安轻轻叹了口气，环视了一圈，想转移注意力。
这房间跟他的不是一个房型，小了很多，但装饰很精致。
可惜是个大床房，不然他真打算直接在这躲一整晚。
浴室里水声响起，肖酉安低头漫无目的滑了几下屏幕，突然想起那晚点开酉己cp超话起初是为了看超话排名，结果被那repo帖雷得把这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顺便把排名看了吧。
他点开视频软件，输入“超话排名查看方法”，打算细细查看一波。
刚打开第一个教程视频，他立马就知道自己不用实践了。
这人用的示例就是酉己超话。
他盯着那熟悉的超话头像，反应过来这合照好像是从他天岚山vlog里截的图。
两人当时针锋相对，自己为了KPI，生拉硬拽勾着付己昂脖子让他出镜，而付己昂无可奈何，只好也扯出个尴尬的笑容。
怎么用这张，好丑。
肖酉安盯着图片啧了一声。
突然又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好像是他跟付己昂在囚鸟指令杀青后唯一一张正经同框。
视频到中段，cp超话排行榜弹了出来，他还沉浸在两人关系竟然变化这么快的感慨中，突然瞥到超话排名，瞬间瞪大眼睛。
第三名。
囚鸟指令刚完结半个月，绝险也才录了两三期，他们的cp超话热度竟然就高高挂在了排行榜顶端。
哈喽？酉己cp粉们？
异食癖吗？
抬眼看去，排行榜第一名照例是他和徐晟，封面他有印象，是出道一周年演唱会两人的合作舞台。
第二名是一对热播偶像剧的演员cp，用的是他们的剧照。
第三名一下就降级成了两张傻脸。
成何体统！
浴室门响了一声，付己昂裹着浴衣出来了，头发似乎刚吹过，蓬松得四处乱翘。
“哎哟。”肖酉安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闭上，“怎么这么穿着就出来了？”
付己昂沉默几秒：“发什么神经？”
肖酉安笑着睁开眼：“你不懂，在我这穿浴衣跟果奔没区别。”
付己昂走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看了眼：“那麻烦你闭眼吧。”
“我闭着呢，额头上不还有一个吗。”肖酉安笑着重新看向手机，那张两人灰头土脸的合照再次闯入视线。
唉……
“付。”他抬头，“过来合张照。”
“果照啊？”
肖酉安：“……”
付己昂见他不说话，转过头对上他视线，突然笑出了声。
“怎么突然拍照？”他站起身，往飘窗走来。
“纪念。”
肖酉安调了调坐姿，打开前置，付己昂微微俯身凑了过来，对着镜头露出个浅笑。
飘窗顶的灯是暖黄色的，付己昂刚沐浴过的热气混着淡香扑面而来，肖酉安后背一下就绷直了，视线死死盯着屏幕。
热乎乎，香喷喷，黄澄澄。
刚出炉的面包小付。
好看。
“好丑。”
屏幕上的付己昂突然敛了笑容，一皱眉。
“啊？”肖酉安手一抖差点摔了手机，“我没说……”
付己昂被他的动静吓了一大跳，也往旁边退了退。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肖酉安才回过神：“我没说……你丑。”
“废话，我当然不丑。”付己昂直起身，“我说的是顶光。”
哦，原来是顶光。
啊，原来是顶光。
草，原来是顶光！
肖酉安暗自松了口气，做贼心虚地干笑两声，重新举起手机。
付己昂叹了口气，掏出自己手机打开手电，往两人面前一举，又湊了过来：
“这样好点，拍。”
肖酉安看着镜头，从未觉得自己的手指如此僵硬，活活点了两三次才点到按钮上。
拍完后看着图片，发现自己忘记笑了。
屏幕上的付己昂浴袍雪白，嘴角噙着笑意，自己则一身黑，表情臭得像杀人犯。
“可以，”付己昂关了手电，一拍他，“Drop给我。”
肖酉安应了一声，目光黏着屏幕上冷暖分明的两人，半晌都没挪开。
徒步起点在山区，酒店在市中心，他们还得一大早坐大巴过去。
这次的嘉宾也是一男一女，一个叫石禹，一个叫乔倾颜。上车前肖酉安终于正式跟这俩搭上了话，对昨天的不佳状态连声道歉，他们都乐呵呵的表示没放心上。
之后便是一通寒暄，直到上车坐下了，付己昂都没出现。
肖酉安看着窗外，担心那货是不是睡过头了，毕竟自己昨晚死皮赖脸在他房间待到快1点才走。
“酉安，酉安宝贝？”
毛豆突然出现在他座位旁，脸上挂着讪笑，低声道：“跟你说个事儿呗？”
毛豆很少摆出这幅样子，肖酉安扭头看他，内心渐沉。
“公司昨晚来消息……让我跟你说一声，必须跟晟哥互动，不要甩脸子……”
“不然……”毛豆的声音更小了，“就把我开除……”
肖酉安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谁敢。”
“谁都敢。”毛豆叹了口气，苦笑一声，“酉安，我只是个小助理。”
肖酉安一抿唇，只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就为了这个？就因为徐晟？
“所以拜托你……酉安。”毛豆几乎在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