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酉安其实早就有领略过cp粉们惊人的理解能力。
自己刚出道那会儿年少轻狂，浮躁得很，跟徐晟的cp刚火起来时，两人关系还没这么僵，还会没心没肺地凑一起研究cp超话。
粉丝总能从蛛丝马迹里扣出糖来，他跟徐晟互动，粉丝说是天作之合；他跟队友互动，粉丝说是冷战避嫌；做任务时他在身后偷看徐晟题板，被发现后心虚扭开头，在cp粉眼里成了“爱是想触碰又缩回的手”；自己无视镜头去跟徐晟勾肩搭背，在cp粉眼里成了“爱要坦荡荡不要装模作样到天长”。
久而久之，在他眼里cp粉便一直是个靠自我脑补来磕糖，极其擅长无中生有的群体。
但今天酉己cp粉这么一通瞎猜，竟然歪打正着还真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不由得对这个群体肃然起敬。
“士别三日啊……”
他轻叹一声，重新捡起手机，点开了帖子顶端的蓝色超话链接。
自己和付己昂的cp算是新起之秀，超话却已经打理得有模有样，热门区清一色精心排版的官方图文，还有各式各样的字体文案，花花绿绿眼花缭乱。
凭着几年前的记忆，肖酉安滑到了最新评论那一栏。
他知道热门需要运营来保持排版的美观，为了让外人一点进超话就能感觉到井井有条的假象，因此不会有什么有意思的帖子，而最新评论则会有鲜活的内容。
可点进去一看，没想到也是大片大片的控评。
往上看去，才发现顶端有细细的分栏：线下活动，饭拍片段，联合产出，同人文专区……林林总总下来一整列，竟然还要滑动才能看全。
他跟付己昂cp刚火一段时间，超话排行顶破天了也才20名，粉丝运营就已经成熟到这个地步了？
肖酉安四处戳了戳，想去看看超话排名。
他很久没有点开超话了，对这些东西的变化毫不了解，只能乱点一通。
突然一个帖子映入眼帘。
绝险第三期直播repo？
他记得当时直播只播了一天，之后设备故障紧急改成录播了，现在还在后期剪辑。
盯着那又是一通洋洋洒洒的图文分析，肖酉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久违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心理又悄悄冒出了个尖。
吵架吵了一整天，总没有糖可嗑了吧？
他乐呵呵地点开大图，原本只想大致滑几下，结果越滑动作越慢，笑容也越来越淡。
不对劲。
正主吵架，不应该是大片哭唧唧外加大喊“爸爸妈妈不要丢下我”吗？
现在每段分析末尾都会出现的一大串哈哈哈是什么意思？
他耐着性子，从一大串哈哈哈哈缝隙中扒拉出正经分析的内容，耐着性子看完了。
逐字逐句研究半晌，再次放下手机，深深吸了口气。
下一秒，退出热搜软件，直接打通了付己昂的电话。
等了好一会儿，那头才接通，付己昂有些愠怒的声音传来：“凌晨一点打电话，如果不是天灾人祸生老病死的事我会无差别杀了你们每一个人。”
“是我。”肖酉安开口。
“哦。”电话被干净利落地挂断。
肖酉安目瞪口呆，震惊地盯着骤然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看了好久。
半晌，又拨了回去。
“你这两天有看微博吗。”赶在付己昂发作前，他抢先开口，“绝险第三期直播repo什么的。”
电话那头传来了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付己昂似乎翻了个身：“看这个干什么？”
“兄弟，咱俩被耍了。”肖酉安叹了口气。
那场直播，他以为他跟付己昂拿的是假装吵架，实则戏耍观众的剧本。
结果事实上，是全网观众配合节目组，把他俩当猴耍的剧本。
直播前一晚，节目组就提前在官博上预告了这场特殊企划，仗着他俩进山不看手机，明晃晃写着“两位老师要假装吵架，请大家配合不要戳穿。”
所以当天他俩抓耳挠腮激情互怼时，镜头后的粉丝正乐呵呵地欣赏这场撕逼大戏。
怪不得……
怪不得那天毛豆不让他看弹幕……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哈喽？”肖酉安试探道，“醒着睡着？”
“死着。”
“哦。”
又一阵沉默，他才听见付己昂咬牙切齿开口：“这节目组……是不是憋着那天re的火气趁现在撒到我俩身上呢？”
“撒我身上还能理解，关你什么事？”
“谁知道那老狐狸。”付己昂冷笑一声，“这节目组待不下去了。”
“是。”肖酉安摩挲着手机边缘，“不能坐以待毙，解约吧。”
“对。”
“这期开始合作，完成KPI，敢不敢？”肖酉安说。
“有什么不敢的？”付己昂那头突然笑了起来，“不就是卖腐吗？我们全程啥也不干，就纯卖，看他们怎么折腾。”
两人一拍即合，肖酉安挂掉电话，乐呵呵的躺下了。
或许是前一晚酒精的作用还存在，他与付己昂之间相处莫名松弛了下来。
酒精在空气中发酵出的微妙默契，倒成了意外馈赠。
接下来的日子被培训，晚会，物料拍摄填满，几乎没什么新意，平淡得让人昏昏欲睡。
唯一有变化的，就是徐晟。
那人每天上课都阴沉着脸，休息时间就躲到角落打电话。有次肖酉安录歌中途去洗手间，还意外撞见徐晟对着电话那头发火：
“我说过这件事没得商量，下次打电话来如果再没有进展……”
他缩在拐角听了几句，兴致缺缺地扭头离开。
徐晟这人有的是手段，能让他这么失态的事还挺少见的。
不过正好，省得那人总来烦自己。
七月中旬，太阳烈得几乎能把万物烤出虚影。
“下午两点飞S市。”毛豆的语音消息弹出来，“时间有点赶，晚上还得开动员会，你不许再磨蹭了。”
肖酉安没回，把手机扔到一边，盯着地上收拾妥当的行李箱出神。
冲锋衣，防晒，登山杖，背包罩，睡袋……目光瞥到房间角落的零食柜，他才猛地想起来差点忘记带坚果棒。
他买了一大箱坚果棒在房间里囤着，每次出门前都会抓好几包带上山。
打开柜子，发现原以为所剩无几坚果棒竟然还剩一大箱时，他眼睛一亮。
果然过度运动使人懈怠，自己记性一直挺好的，没想到这点小事竟然记错了。
他乐呵呵地往包里扫了好几袋，原本想起身，又想到与付己昂的互动KPI，鬼使神差地多扫了几袋进包里。
万一用得上呢？
一路舟车劳顿，好在S市私生并不猖狂，他提前到达了下塌酒店，赶到会议室时还有一个嘉宾没到。
肖酉安看了眼自己对面“飞行嘉宾”的牌子，愣了愣，在付己昂身边坐下：“怎么还有飞行嘉宾？前几季都没这个安排吧？”
“我也不清楚，听说这次线路挺险的，还多加了一个领队。”付己昂盯着手机，见他坐下，把手往他面前桌子上一搭：
“一，肖酉安付己昂需眼含笑意深情对视25秒，多或少都视作无效。”
肖酉安看他一眼。
这就开始了？
好！就要这种严肃的精神！
他看着付己昂：“一期时间难度会不会太大了？”
“还好，就是杂。”付己昂没抬头，“比如说这条，眼含笑意没问题，毕竟演员，你要我眼含爱意我都能给你演出来。”
话落又皱着眉啧了一声：“主要是这个秒数……多一秒少一秒都不行……”
肖酉安一摆手：“多大点事，让毛豆在旁边掐。”
付己昂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试试？”
“行。”肖酉安抬起头冲门口喊了声，“豆儿！”
“哎！”毛豆正跟付己昂的小姑娘助理聊天，闻言屁颠屁颠跑了进来。
“帮我俩计时，25秒。”肖酉安把自己手机往他怀里一塞，扭过头闭上眼。
毛豆在来之前就知道了他俩的反抗大计，作为每次都被迫上山的便宜苦力，他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肖酉安听着毛豆那头安静地调了会儿计时器，随后声音响起：“准备……”
“开始！”
他睁开眼，对上付己昂笑意盈盈的眼睛，呼吸微微一滞。
即使提前知道是演戏，他也被这样的，没见过的付己昂触动了。
敛去攻击性的付己昂，眼角眉梢都变得格外柔和。
很……好看。
平时付己昂总是懒洋洋的不正眼瞧他，他还以为那货是个标准的死鱼眼。
其实不是，反而还挺大。
跟个黑葡萄似的。
那头付己昂似乎眼睛有些干，眨了眨眼，又冲着他微微弯了弯眼睛。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心尖一扫，肖酉安顿时感觉滚烫蔓延上耳垂。
不对劲。
不对劲！
二十五秒这么久吗！
耳根的滚烫愈发明显，肖酉安咬牙，突然硬生生移开目光去看旁边的地板。
“哎！干嘛呢！”毛豆抓着手机，“只剩三秒了！”
那头付己昂瞬间收了笑意，又变回平时那副懒散样子：“搞什么？”
肖酉安自知理亏，仓促搓搓眼角嘴硬道：“眼睛痒！”
毛豆看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地啧啧啧半天，把手机放到他面前桌上：“道阻且长啊酉——”
话头却突然一掐。
“唉……”肖酉安权当他被口水呛了嗓子，没搭理他，叹了口气，“哪凉快哪待着去吧毛豆。”
会议室突然骚乱起来，应该是那位飞行嘉宾来了。眼前还有些花，肖酉安低头盯着地板看了一会，旁边的毛豆却突然开始猛拍他。
毛豆的手劲儿向来比肩李逵，他被拍得猛地一咳，气急败坏地抬起头，看清对面落座的飞机嘉宾后整个人一僵。
徐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