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完证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林玥总是能看到傅斯年有事没事坐在客厅拿着那两个小本本贱兮兮地笑,每次她要抢回自己那本时男人都会跟保护命根子似的奋力反抗,体力加身高实力悬殊让她只能作罢。
至此,林玥再也没见过那两个红本本,甚至在傅斯年出门上课时她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然后她就彻底放弃了。
但是在婚礼上林玥反悔了,从不想在室外到必须是室外,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其实有点儿说不出口——
因为她在某天看了部吸血鬼电影,然后就被贝拉那场森林婚礼给迷住了,再然后她就坚决要把婚礼搬到室外,但对原因绝口不提,全家人也都依着她折腾,毕竟傅斯年没任何意见其他人只等着参加婚礼就更没意见了。
……
2021年。
傅斯年接手公司半年后,两人举办了婚礼。
婚礼当天,天气晴朗,饱和度满格的天空飘着刚拆封棉花糖般的云朵,白色绸带随风摇摆,现场坐着的都是双方亲友。
林玥坐在不远处酒店化妆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人。
化妆师正抓紧时间给她化妆,傅斯年则坐在她身后举着个相机拍拍拍。
林玥时不时回头看向镜头,顺带着看他一眼。
傅斯年今天穿着白色西装,戴着黑色领结,左侧胸口别着一朵不知道什么名字的红色小花,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从城堡里逃婚出来的王子。
化妆师这边化完妆要给她戴首饰,林玥头往后一缩,“别戴了,现在这样挺好的。”
化妆师:“这怎么行,什么都不戴太素了!”
林玥:“这样挺好的。”
傅斯年听到声音走过来,“怎么了?”
化妆师抢先告状,“你劝劝她吧,她不想戴首饰,你看现在这,这么素也不好看啊!!”
林玥透过镜子面带微笑看着男人,她以为傅斯年会帮着化妆师劝她,毕竟今天是结婚的日子,毕竟今天的妆造很早就定了,毕竟……外面坐了很多亲朋好友——
但是,他说,“听她的,今天她最大,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可能这件事儿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这一刻林玥突然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幸福,因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管在什么场合,他的唯一标准是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
他不会拿那些世俗的道理来要求她,也不会拿一堆什么长辈在外面今天是大喜日子来劝她,更不会因为她总是临时变卦就冷脸反驳,他总是笑着说‘你喜欢就好’‘就按你说的办’‘听你的’……
如果说人生的幸福是什么,大概就是有一个永远会站在你的角度来思考问题,尽管他可能不是那么懂你这么做的理由,但他就是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并且愿意为你做的决定去买单——这就够了。
时间差不多了,策划师来催新人了,林玥挎着傅斯年的右臂站在入口处。
林玥感觉傅斯年在抖,“你紧张?”
傅斯年:“不不紧张。”
林玥被这两句磕巴给逗笑了,“你叫不紧张?”
这时男人的左手握紧她左手——林玥感觉微微有些痛,“干嘛?”
傅斯年看着她的脸半天说了句,“……怕你逃婚。”
站在身后的酒店服务员听到这话低头抿嘴偷笑,其实这也不怨人家,因为这话听的林玥也想笑,
她举起右手拍了下他的头,“逃个鬼啊,证都领了,你是不是傻。”
傅斯年并没有因为这话松开手,“真的?”
林玥撩起婚纱裙摆,抬了下自己差不多有十公分的高跟鞋,“这位新郎你看我这鞋跟,这要是能跑起来我明天都可以去杂技团谋个差事,你还怕我跑,我还怕你松手让我甩个狗吃屎呢。”
然而这话并没有让傅斯年松手,但很明显这鞋跟的高度让他有了安全感,左手力度明显松了些。
随着现场音乐响起,两位新人路过众人入场。
到了誓词阶段。
“我从没想过烂大街的相遇会在我身上展开后续,之后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非常确定,那份感觉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浓烈,刚刚入场前你说害怕我会逃走但其实害怕的那个人是我,我很害怕这份幸运会突然消失,现在我不怕了,我会握紧你的手直到生命尽头——傅斯年,我爱你。”
傅斯年看着她沉默了好几秒,她以为他忘词了,小声提醒他可以看小纸条,但男人却拉住她的双手——
“林玥……其实在知道有个环节的时候我想了很久,我参加了那么多辩论赛却不知道应该在这一刻对你说什么……我想,语言或许根本没办法表达我想对你说的话,所以,我会用余下的每一天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整场婚礼没有接亲,没有仪式交接,没有伴郎伴娘。
只有很相爱的一对新人——
……
可能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婚礼结束后一切又归于平静,生活开始按部就班。
傅斯年接管公司后越来越忙,从一开始的他早晚饭到后期只有做早饭的时间。
但是这就出现了个问题,只要傅斯年有应酬林玥就会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画稿,为了让她按时吃饭避免胃病继续发展,傅斯年每天下午都会抽出两个小时回家做饭,有时间就留在家里跟她一起吃完再出门,没时间就会催着她过去看到她吃上饭了再出门。
此时已经三十三岁的林玥拿着筷子怼着碗里的饭,“少吃一顿又不会怎么样……”
正在解围裙的男人弹了下她的头,“你那胃这几天又好了是不是?”
林玥白了他一眼,用力戳着饭不敢还嘴。
自从结婚后,陈股长、林大厨还有林皓那个狗像是被傅斯年洗脑了一样,只要俩人闹矛盾傅斯年一个电话打回家肯定开家庭会议,而被批斗的人除了她还是她。
当然,她也清楚每次都是她理亏,比如上个月洗完澡不吹头发被开完会回来的男人撞见,两人据理力争。
林玥认为,这是夏天气温都到了三十六七度,就算现在是晚上了温度也不低,不用吹风机也能干的很快。
傅斯年认为,不管春夏秋冬洗完头发都必须立刻吹干,否则湿着的头再吹空调以后头会痛,不是天气热不热头发干的快不快的事儿!
最后一顿 battle 在全家都站傅斯年那队后她败下阵来。
还上周,傅斯年出差她赶稿到快十二点,感觉胃里空空的想吃点东西,但半夜了点外卖又没什么吃的,打开冰箱看到冰激凌有了食欲一口气吃了两盒半。
之所以有个半盒是因为最后那盒吃到一半被坐红眼航班回来的男人逮个正着,当天晚上没有立刻发作像个求摸摸地小猫咪似的洗漱后搂着她就睡了,谁想到隔天换了个脸找后茬被妥妥安排了个爱的教育。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几次反抗后林玥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没有人向着她。
没,有,人!
傅斯年放下西服外套蹲在她面前,“怎么,不开心啦。”
林玥捧着碗挪到另一侧背对着男人。
这边傅斯年把西装丢一旁,看到助理催他的微信回了句‘等会儿’然后把西装往沙发上一丢,厚着脸皮蹭着坐到林玥同一张椅子上,还没开口说哄她的话,林玥捂着嘴推开他就往厕所跑——
其实这几天她就胃口不好,吃不相应了就会吐两下,但是今天这次是这几天吐的最严重的一次。
林玥感觉自己差点把胃连带着给吐了出来,此时浑身没什么力气就这么单手撑着地脸对准马桶干呕。
傅斯年追过去,轻拍趴在马桶上吐到昏天黑地人的后背,“这是怎么了?那鱼不新鲜?不能啊,我让助理现去市场买的活鱼啊,算了算了,来来来……”
然后男人想到,这个月她大姨妈还没来,结合她吐成这样再加上学医多年,他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但还是得去趟医院才能确定。
傅斯年把她扶起来,拎着外套给她披上,把人扶到车里催着司机赶紧去医院。
路上林玥闭着眼靠在男人怀里,感觉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好像能舒服点,就问了句,“喷的什么香水啊,回家给我用吧,闻着还挺舒服的。”
傅斯年在自己胳膊嗅了半天,“香水?我不喷香水啊,是你身上的味道吧。”
林玥摇了摇头,“不是我的香水,”她强撑着抬头看她,“三还是四?”
傅斯年捏住她的嘴,“你这会儿又不难受了是不是。”
助理开着车想提醒老板大家还在公司等着老板开会拍板定项目,但是看老板娘这白的跟纸似的脸根本不敢张口。
林玥瞄了眼看到他总往这瞟但又不说话,又联想到男人晚上要走的事儿,提醒了句,“你晚上还有事儿吧,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你去忙吧。”
傅斯年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往上拽了拽,拿出手机给公司的人打电话,“今晚的会挪到明早上,嗯,告诉各部门好好准备,要是再跟上次一样那这个项目就只能砍掉,嗯……”然后挂断了电话。
前面开车的助理似乎松了口气。
不到半小时车停在医院门口。
傅斯年扶着她,林玥挣扎着要自己走被男人拒绝,“你要是不想走,我背着你也行。”
林玥:“……我还以为你要公主抱呢。”
傅斯年:“大庭广众的还是得注意点。”
林玥呵呵了。
晚上说骚话哄着她再来一次的人还会说出‘大庭广众得注意点’这种话?!
虽然现在还没到深夜,但医生大多数都下班了,只有急诊值班的几个医生。好在傅斯年学医多年同学遍布整个市区医院,所以很快就找到护士给她抽了血。
但林玥有点儿懵了,胃不好吃不相应吐了要抽血?
傅斯年按着她刚抽完血的胳膊,“来坐这等一会儿。”
助理问要不要吃点喝点什么东西,傅斯年扭头问她,林玥笑着说,“我想吃冰激凌。”
原本以为凭借吐到昏天黑地的病态样能博得同情让她吃一口,没想到被男人一口拒绝,“晚上不能吃冰激凌。”
林玥:“那明天白天吃。”
傅斯年:“明天白天也不行!”
林玥挣脱开男人坐到椅子另一边。
以往吃不上冰激凌也没什么,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感觉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跟着掉了下来,“我就想吃个冰激凌,凭什么不让我吃!”
傅斯年:“……”
一个小时后。
护士拿着化验单给傅斯年,笑着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单子上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hCG)那行数据,走之前说了句“我跟老刘说了她在B超室等你。”
傅斯年说了声谢谢拿着单子站在那看。
接着林玥就被傅斯年扶到了B超室,在看到那张她根本看不懂的黑色照片时,她都不敢相信这黑了吧唧只有个小黑球完全看不清是什么的照片拍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怀孕了!
而且已经怀孕四周了。
四周,也就是一个月,她怎么没什么反应呢?
不对,她有反应。
电影电视剧里女主角吐了就是怀孕了,难道说她前几天吐就是因为怀孕不是因为胃不舒服?
医生嘱咐的话她一句没听进去,脑子里想的都是幸亏她懒没有吃胃药,幸亏她只把吐当成吃的东西不对没做任何举动,否则——
回去车里,傅斯年给双方父母打电话告诉这件喜事,最高兴的莫过于傅斯年的妈妈刘琳了,她从两人谈恋爱开始就盼着这一天,今天终于听到好消息了。
回到家,林玥坐在沙发上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傅斯年直接脱掉衣服,看着桌上那堆冷了的菜,立刻从冰箱里拿出新鲜菜准备重新做饭,林玥看到喊了句,“热一下就行别做新的了。”
傅斯年压根不听,“你就别管了,桌上那堆我吃。”
林玥小声嘟囔,“可我不想吃。”
傅斯年走过来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眼神真挚感觉这一刻她说想吃龙肉他都会找条龙来炖了,林玥犹豫下说,“我想吃冰激凌。”
傅斯年犹豫了一下,像是做了什么大的心理斗争似的,最后妥协说,“两口,只能吃两口。”
林玥来了精神一直点着头。
可能她也不是想吃,就是觉得需求没被满足所以就想尝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