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忆送走姚韶岚后回到病房,一进门就受到杨煜桁的眼神攻击。
他余光斜睨着季忆,脸上全是醋溜味儿。
季忆一点都不想理他,随他眼白翻得跟死鱼眼似得。他打开柜子拿出病号服往洗漱间去。
“你怎么不夸我?”
季忆回头纳闷地看着他。
“今天我都没跟着你和姚韶岚,你不得夸我两句?”杨煜桁道。
季忆没忍住,笑出声。
“笑什么!”杨煜桁极不服气还一股子酸味,“今天他来找你,我什么话都没的说。”他小声嘀咕道,“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勾.引谁呢。”
“嘭”一声,杨煜桁话还没说完,洗漱间的门就被摔上了。
杨煜桁冲着门瞪了眼,但无计可施。
他靠着床,枕着手目不斜视地盯着门,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季忆换完衣服一出来,就撞上他深邃又意义不明的眼神。明明两个人已经对视,但杨煜桁却似失了魂似得始终没有移开,就连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一寸的变化。
季忆一时也忘记移开。
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望着彼此,像是在看对方又像是在回望过去。
不知道过去多久,季忆先移开了目光。
杨煜桁这才出声:“他在追你吗?”
季忆才走到病床前,侧首望向说话的人:“什么?”
“姚韶岚,他为什么老找你?”
季忆坐下背对着隔壁床铺的某人道:“大概是想替姚松补偿我。”
杨煜桁眼底闪过冰冷和敌意:“他最好是。”
季忆躺在床上双手放在胸口:“是不是都跟你没关系。”
杨煜桁呵了声:“这件事和我有没有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忆回答不上来只好闭眼装睡。虽然他这句话足够幼稚但也不是不可理喻。
Eva下班后来医院看他,见他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就说要请假陪护。
季忆当时正吃着苹果差点做成白雪公主,他用力咳嗽才把苹果肉给咳出来。鬼使神差地他回头看了眼一声不吭杨煜桁,那家伙果然正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
季忆断然拒绝她提议。
可Eva不屈不挠啊,根本不理会他的不愿。
“我找护工。”季忆道。
“得了吧,就你这抠搜条件还找护工?”Eva冷哼一声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她眼珠子一转,继续出馊主意,“你觉得我女孩子照顾你不方便是吧。哎,那我把方丛和小林叫过来,让他俩轮班给你搓澡换衣服……”
“我又不是废了,生活能自理。”季忆打越说越离谱的Eva。
方丛和小林是和卢美美同期进来的实习生。
Eva被急破防的季忆逗笑,搬着凳往他床前又挪了挪,一双明眸大眼探究似得盯着他。
几秒后,Eva终于放弃,拿了床头一只橘子装模作样地剥橘子:“行,信你一回。不过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
“知道了。”季忆轻笑。
老天爷对他也没那么糟,至少他还有一个真朋友。
两人坐在那儿一边吃一边聊,聊季忆的手,聊卢美美,聊公司的八卦,聊她最近买的股票和基金。
“我最近亏了很多钱,害怕自己再手贱就在老家通城买了一套公寓。”Eva嘟着嘴无奈道,“我也打算辞职了,反正钱也够花。”
季忆把苹果细细嚼碎,许久没搭她的话。
隔了一分钟,Eva都准备换话题了才听到季忆道:“你和赵春的事,可以跟我说。”
Eva讶异地望着他。
季忆扯着唇轻笑了声:“被喜欢的人欺骗背叛有多痛苦,我知道的。你要是没人说,可以和我说。我虽然不会说安慰的话,不过你至少不用憋二心里了。”
憋在心里很难受的,刀砍火闷得要人命。
听他这么说,惊讶地不仅仅只有Eva,还有躺在隔壁床上一边喝醋一边偷听八卦的杨煜桁。他砸觉得季忆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喜欢的人的欺骗和背叛。
杨煜桁很容易就把自己代入了。
Eva摇摇头,看了眼另一张床上的杨煜桁,道:“等有机会再说吧。”
季忆点点头:“随时等你。”
在医院等了两天后,陈医生的助理拿着各种检查单子过来让他在今天做完全部检查。
医院很大,他前后东西跑了一天才把这些检查做完,他也不知道只是手臂而已为什么要做这么多检查。
傍晚助理拿走单子说有任何情况会通知。
周末下午,医院通知他手术时间是周二上午七点。
只是一个通知,他原以为会很平淡地点个头然后无所畏惧地等着手术,但事实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突然想有个人能和他一起听医生的叮嘱。
虽然很矫情,但真的很孤单。
“没什么问题的话,在通知书上签个字。”助理道。
季忆习惯性地去动右手,但他的右手臂现在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左手…… 这辈子就没用左手写过字。
“我来。”
门外传来一道心虚的声音,所有人循声看过去就见杨煜桁拄着拐杖站在门口。他试探性地瞥了眼季忆,见人没拒绝又对助理医生说了句,“我来签。”
医生知道他俩认识,但是亲属关系还是要确认一下的,他转头问季忆:“他是你什么人?”
季忆支吾:“他是……”
“我是他爱人。”杨煜桁脱口而出。
“噗。”隔壁床正在喝水的年轻人糊了一脸自己的口水。
季忆蹙眉张口就要发火,杨煜桁比他更快先发制人:“病房就这几个人,你遮掩什么,我相信大家不会把我们的关系说出去。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不要这么迂腐。”
一通话把所有人说得都哑口无言,好像谁再对他们的关系多说一个字谁就是迂腐歧视。
就连季忆自己都有点开不了口。
助理医生把通知书递给杨煜桁,签完字后又叮嘱了两句就匆忙离开。
季忆这才瞪向杨煜桁。
他都不用说话,杨煜桁就知道他要问什么,随即解释:“那你手不能签,我就替你签啊。”
“但你说我们是……”季忆都开不了这个口,“是不是太过分了?”
“有什么过分的,相爱的人不就是爱人?”杨煜桁语气顿了下,而后郑重其事地对季忆道,“以前是爱人,以后也是。”
他说这话时足够真诚,足够坚定,足够深情。
季忆的心脏竟真就为他这一句话漏拍了一跳。等回神时,怒火更甚却也不知道火从哪里来,他移开目光,不再说话。
杨煜桁的嘟囔着嘴对他的无情表示不爽:“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季忆闭上眼,一口气憋得他快要升天:“不会用成语就别用!”
这人真是该死的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