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忆给姚韶岚留了一个号码,让他交给Dlimer。
至于杨煜桁的事,他也没再多问。
杨煜桁事有隐瞒也好,还是故意欺骗都没关系。
他有没有钱,多少身价都和他无关。
姚韶岚没跟季忆回病房,以杨煜桁那脾气,他要是再进去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估计得闹翻。
杨煜桁倒听话,不让下床就真安静地的躺尸。
不过他一进门,床上的人就立刻质问:“你们说什么了?”
“和你没关系。”季忆眼神都不给一个。
杨煜桁坐起来,目光随着季忆而动,他想反驳什么,但到底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的确和他没关系。
这话题他插不上就只能转移话题:“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
季忆走到病床前倒了一杯温水,咕噜咕噜喝下去后才回道:“我没钱做手术。”
杨煜桁想都没想:“我有钱啊。”
季忆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的眼睛:“你住院费都是我借钱垫付,你要是有钱先把钱还给我。”
杨煜桁:“还钱可以,但你得答应尽快做手术。”
“你还钱天经地义,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
杨煜桁拧眉,眼里冒出些怒火:“你手不想要了?”
季忆抿唇没有说话,然后偏过头不去看他:“我先走了。”他边着人已经往门口去。
等他走到门口,杨煜桁突然泄了气似得大声妥协:“行,你不想欠我的,那你给我打欠条可以吧,手术除了医保外的费用我点给你垫付,等你有钱了再还给我。”
季忆旋身看他:“如果这样做,我不仅欠钱,我还欠人情。”
杨煜桁听得出来,他是不想和自己有一点掰扯不清。
“那你说,你要怎么做?”
季忆转过身站在门口,直面他,语气不轻不重却让人无端感到压迫:“当年的四千万是你直接从我的账户上拿走的,我不算你偷不算你抢,只算你借。现在可以连同你的住院费一起还给我。”
他话说完,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的变化。
杨煜桁却觉得诧异。
这钱他的确该还,但他没想到季忆会如此直白又轻松地说出来——提起以前的事,他竟然可以如此从容地提起这件事,从容得让他觉得慌张。
看似季忆已经放下他曾经的“背叛”和“欺骗”,但其实他只是放下他了。
杨煜桁愣在那儿,半晌没回话。
他不想答应季忆。
但季忆这个时候却道:“当然我也不觉得你有这么多钱。”
杨煜桁喉结一滚反驳道:“我有,这点钱都我来说九牛一毛。”
季忆眼底闪过诧异——他竟然说了实话。
杨煜桁没发现季忆的打量,继续道:“但是我不会这么轻易地给你。我知道这很卑鄙,但如果把钱直接给你,以后我是不是就再也没法纠缠你?”
季忆细细地安静地看了他两眼,便离开。
他垂着愈发严重的手来到外骨科,不过没找到之前的医生就随便挂了个号开了点止疼药回去。
其实从南城回来后他的手就开始痛得厉害。
那天对付姚松他的右手受了点伤。
第三天,他实在熬不住,又跟Eva借了点钱去了医院。他知道这只手现在必做手术,否则真该废了。他蹲点几天后终于见到了那天的陈医生。
季忆重新拍了CT拿给他看,陈医生一边骂一边给他安排手术。
但因为他往后拖了几天,现在手术时间也得往后拖。
“那要等多久?”他手臂受伤这几年从来没这么痛过,他不想手废掉,因为他还要挣钱。
陈医生没好气地瞪他:“上次叫你做你不做,现在着急?”
季忆心里一凉,他知道大医院要插队做手术肯定要通关系,可他没钱给陈医生通关系。
不过陈医生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通知他的团队替他尽早安排手术。
三天后,他接到了陈医生的电话,手术时间定在下周,他明天可以安排住院。
季忆慢吞吞地收拾生活用品,第二天去办住院手续。之前送小叔去四院有些经验,一切都还算顺利,只是看着自己被分到的病房和病床,他有些诧异。
他问陈医生的助手,“帅哥,这病房真没特意安排?”
年轻的医生看了眼手上的纸条笑道:“那没有啊。”他说着看了眼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季忆脸上的杨煜桁,问道,“你们认识?”
季忆不情不愿,“嗯。”
杨煜桁笑嘻嘻。
“哦,那你劝劝他吧。”助理医生道,“这哥们小腿骨折还挺严重的,脚踝骨也伤得不轻,但就是不肯做手术。”
话音落,门口突然出现个人。姚韶岚西装笔挺,风度翩翩地站在门口。
季忆跟他点头打招呼,起身离开病房。
两人穿过又长又冰的走廊来到外楼梯,角落里还晒着一些衣服。附近都是医院楼栋,挨挨挤挤的,前面一栋楼比较矮,楼顶上还有人工的绿化草坪和椰树,看上去别具风格。
两人站在那儿看了会儿景色,姚韶岚才道:“姚松我已经训过了,过几天我会把他送去新加坡。”
“嗯。”季忆对的姚松没兴趣。
他以为他来,是为了Dlimer的事。
“姚松以为我在追你,说了很多你的坏话。”姚韶岚笑笑:“我还以为你对我们姚周杨三家的恨分量是一样的,特殊的只有杨炜杰,但现在看来我以为的是一个错误,其实杨煜桁才是那个最特殊的。”
“那是以前。”
“现在呢?”
“钱最特殊。”季忆直白道,“托你们三家的福,我还有三千万的债没还。”
姚韶岚低下头嘴角勾了勾:“我说过,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季忆直接拒绝姚韶岚,“这点钱,我其实可以分分钟还清。之所以如此脚踏实地挣一分还一分,就是不想让自己好过,算惩罚也算卧薪尝胆。”
他眺望远处林立如木的摩登大楼,语气淡然但藏着不可深究的锋利:“我现在是觉得季家落败错在我,所以我谁也不怪也不想报复任何人。但哪天我要是想报复了,我就不会给任何人留任何情面。”
他语气一顿,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所以,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施舍或恩情,容易限制我。”
姚韶岚难掩讶异,他没想到今天季忆会对他说这话。
俨然有一种利刃出鞘的锋芒。
他迟疑着问:“你不是说,季家出事我还没掌权姚家,所以和我无关吗?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
“事情也许和你没关系,但,”季忆侧首看他,丝毫不掩藏自己的锐利,“你姓姚。”
姚韶岚凝视他的双眼细细品着这句话。
然后他知道,自己看错季忆了。
季忆长得白净,说话也总是淡漠得很,整个人的气质就很清冷,接触后不出所料的难以接近。他一直以为是季家发生的事情让他这么些年养成了这种脾性,现在看来,他本就是一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