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取光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房间了。四周的布置简洁而陌生,不远处的空瓶里,还放着几根草叶,看起来他像是被转移到了草壁的房间。不远处,春廊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神情悠闲地翻动着书页。
——当然,如果那本书不是倒着拿的话,或许还真有几分好学生的说服力……竹取光拼命忍耐着内心的吐槽,企图再次闭眼假装自己还在昏迷,但很显然,不管是十年前的春廊还是十年后的和铃,他的伪装都毫无胜算。
“醒了的话就不要再装睡哦,竹取小朋友,如果你更喜欢被咒言控制着起床,我倒是不介意帮你一把,”春廊合起手中的书,笑着看向竹取光。
“对不起,春廊先生!”竹取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了起床动作,直接冲到了春廊面前,毫不犹豫地来了个90度鞠躬,“所以我等会就要被沉东京湾了吗……”
“……我觉得你还是少看点电影吧,连纲吉现在都不会说沉海了,竹取亲,你都进风纪财团快十年了,难道还不清楚恭弥的处事风格吗?”
竹取光沉默了许久,半晌才悄咪咪地抬起头,“呃,有没有一种可能,春廊先生,大部分情况下和我对接任务的都是草壁前辈,”甚至因为是同一个班级升上来的多年好友,明白竹取光那薛定谔般的胆量和完全不匹配的工作能力后,草壁压根没考虑过把他带到云雀恭弥面前。
毕竟好用的韭菜万一吓西了,就真的没有下一个了。
“你和草壁的关系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呢,”春廊这下是真的笑了,他突然有点怀念自己世界的两位金牌管家了。最开始云雀让他挑人成立学生会的时候,也是草壁向他推荐的竹取光——“小少爷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考虑一下竹取光,他虽然爱摸鱼、胆子小,但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是一个相当靠谱的人呢。”
能让十年前的草壁赞不绝口,十年后的自己立下束缚的人,真的只能够通灵占卜吗?
他不相信,如果竹取光只会单纯的算命的话,以他的个性,断然不会让他待在灾难的第一战线。
所以,一定有什么必要的原因,让他必须待在前线。十年火箭筒、占卜、灵魂……春廊的目光落在了自己中指上的戒指上,紫色宝石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仿佛蕴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这是这个时代的大悟赠予自己的,小悟也曾说过,这个戒指是作用不明的咒具。
“竹取,”春廊突然蹲下身,以一种仰头的方式强行和还保持着鞠躬姿势的竹取光对上视线,“我很好奇一点——”
“刚刚在恭弥面前,你应该还隐瞒了自己术式的其他作用吧。”
春廊的嗓音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甜腻感,就像是吃到甜点的小孩子一样,慢条斯理,但放在竹取光的耳边,却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惊悚感——十年后的和铃在那个屠完春家的晚上,也是那么温和尔雅地审问那几个老橘子的。
他想要辩驳,但很可惜,春廊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先别急着否认嘛,竹取,不如你先看看我手上的戒指?悟酱告诉过我的,这个咒具上可是留有你的咒力残骸呢。”
竹取光感觉自己的后颈又开始冒薄汗了,不仅是表情,肢体更是僵硬成了一块砖。
为什么十年前的春廊先生会知道咒具,还认识五条悟的?他这时候不应该对咒术界一无所知吗??冷静,冷静,竹取光,他应该是故意坑自己的。但他都用上那股语气了!他不会真的把我当奸细了吧!我是真的良民啊,苍天可鉴啊,大人!
但十年前的春廊先生也是春廊先生,宝石都在他手上了,就算真的告诉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吧。
毕竟,那可是春廊先生啊。
“我的术式最开始的确只能占卜吉凶,是春廊先生你找上我以后,我才逐渐开发出其他能力的。”或许是因为连接上和铃的灵魂,无意间窥视到祂的身影,又或许是竹取光的术式本身就极具潜力,总而言之,他成功地将自己的术式从手拉二胡、天桥算命进化到另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段——他的术式逆转“中阴身”,可以从身体中剥离意识,将其附着于咒具上。
而春廊手上的那枚宝石,也正是出自他手,应和铃的要求,里面沉睡着他四分之一的灵魂。
“我的术式就是这些,会跟着一起前往涉谷,也是五条先生有点担心春廊先生的情况,拜托我一同前往的。毕竟如果发动术式顺转的话,我可以短暂地请神上身一同作战,至少能把那群孩子保护好,”说着说着,竹取光的语气又衰弱了下去,“五条先生曾说过,如果我的力量足够强大的话,或许有一天就可以剥离您身上的那位。”
“但我还是太弱了,如果不是春廊先生完全自愿的情况,我甚至无法将他身上的部分灵魂得以保存。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对我说再见后,便自愿舍弃自我,成为了咒灵,只为了将那个家伙彻底剿灭。”
那堪称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记忆了,没有之一。无数的尸骸、熊熊燃烧的火焰、尖叫的人群,还有歪瓜裂枣的咒灵们。他的术式明明是与灵魂相关的罕见能力,却只能旁观自己的好友们,一个个都因为灵魂受创而倒下。
夏油杰被五条悟硬是捞回来一条命,但几乎只剩下老弱死残的咒术师们,又怎么可能对得上拿着天逆鉾,化身为特级咒灵的和铃呢?
“明明他们两个都那么牵挂着对方、那么想要见到对方,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合适。如果……如果我能再强点就好了,”竹取光的眼眶微微发热,一滴泪水悄然滑落,砸在春廊的手背上。
春廊伸出手,轻轻揉了揉竹取光的脑袋,他记忆中的竹取光还处在每天抱着剧本,变着花样摸鱼的境界,十年后的他,却已经成为深受信赖、相当可靠的大人呢。
世界的走向千奇百怪,但总有些东西会始终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难以改变。比如说草壁的忠诚、云雀的孤傲、纲吉的温柔……还有交织在每个人指尖的羁绊。夏日周而复始,树上的花开了又谢,该相逢的人总会重逢。
所以说啊,“不要自责啦,竹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就好好休息吧。”
竹取光闭了闭眼,恍惚间,他似乎又看到了和铃。那人在临行前难得把脖子上带着的挂坠缠到了无名指上,细细密密的红绳穿过带着些许温度的铜扣,最终与肌肤紧密贴合。
他说,不久后,你可能会见证另一个惊喜。到时候还要拜托你呢,所以别担心我了,孩子们还需要你。
那么,明天见了,竹取。
——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呢,春廊先生。
。
“问话结束了?”云雀恭弥坐在桌前,春廊正卷着他的西装外套,在地板上滚来滚去。
“嗯哼,”春廊停下了动作,半晌,他从外套中探出脑袋,“恭弥,十年后的我好看吗?”
“?”云雀恭弥微微眯了眯眼,有些疑惑地发问,“我怎么会知道?”他要是知道十年后的春廊长什么样,早就挨个人脸识别去查了,还至于被他骗得团团转?
“我就是感叹,唉,就是,十年后的我好像个魅磨啊!”
“哈?”云雀恭弥的头顶冒出了许多小问号,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面前小孩的神奇思路。
“你看啊,我现在就很可爱了,十年后肯定也是一个帅哥。照竹取说的,十年后的我能力又强,还会开领域,身边还有许多人信赖我、喜欢我,身世悲惨,性格温柔,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美强惨万人迷、魅力逆天的魅……唔唔唔。”
云雀恭弥伸手捂住了春廊的嘴,另一只手则捏住了云豆的嘴,防止它跟着一起喊,“你明天的甜点没有了,礼,另外我觉得下次应该好好检查一下你卧室里的漫画了。”
“诶?!!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