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的潮气裹着两人沉入暗河，温陶陶几乎已经看不清前方季凌秋的身影，可愈向下潜，光线像是透过浑浊的河水，变得愈发明亮开阔起来。
迎面天光大开，泛白的光束涌入水面，穿过昏黄的河水映照在双颊上，像是溢满的金黄霞光，洒了一地。
温陶蹬着游的颤巍巍的双腿爬上岸边岩石，被碎石磨损的两只手用力抓紧石壁。
若不是方才在河中为季凌秋护法，温陶现在也不会如此狼狈。
温陶压着身子稳固身形，朝上正打坐运转灵力的少年看去。
季凌秋垫着不知从哪掏出的天青色坐垫，甚至还细心的布下结界为自己挡风。
无数的淡蓝色小光球在四周环绕，争相涌入他的身体中。这幅画面颇有些得道仙人的意味。
当然，如果撇下季凌秋下方艰难攀爬的温陶就更像了。
岸边岩石上一大簇青苔沿着冲刷的水流增叠，滑溜溜的。
温陶一个不留神右手竟从青苔上滑了下去，一瞬间身体倏然后仰。
惊恐之下，“啊”的一声还未脱出口，腰间却突然出现的一股力道将她托举起来。
温陶鼓起劲，便借着这股力道，顺势向上微微跳起，抓住了左侧的凸起的石头，将身体稳固下来。
温陶倒吸一口气，慢慢转头，背后却除了下方有些昏黄的河水并无异样。
就在她将要放松下来时，右侧脸颊上却陡然出现一道冰冰凉凉的触碰感。
温陶全身都扒在岩石壁，根本无法再做出其他行动。
冰凉的触感突然消失，一个圆滚滚的淡蓝色小球转至眼前，在空中上下跳动，最后又挤上温陶脸颊上的软肉，似乎是在同她打招呼。
温陶想着仍在石壁上方打坐的季凌秋，压低声音向这小球询问道。“你……要帮我上去？”
小球在空中停顿一会儿，便朝下方河水俯冲去，温陶陶看着它，它好似跑的更快了，甚至还有些带着蓝色火星的意味。
小球在水面跳跃旋转，唤出点点光晕飘起，赶去温陶这边方向。
一股熟悉的力道抵在温陶腰间，四肢，将她缓缓托举上岸。
丝丝光点组在一起像是一片蓝色流光丝绸，将温陶轻轻放置在岩石上。
温陶看着面前在她身旁跳动的蓝球，想想，伸手安抚性的摸了摸它。
不过……小球在她伸出手的一瞬间便急不可耐的钻了进去。
“谢谢你啊。”
温陶又暗中在脑海中唤出系统，有外挂就是拿来利用的。
“系统，出来。”
“它不会是个大boss吧？”
“宿主，请你不要疑神疑鬼，人家还小。”系统略带嘲讽的语气自脑中传来。
“哦。”温陶合理怀疑这系统和季凌秋有点关系，连语气都如此之像。
她站起身子，在空中抬手细细感受，似有卷卷气流在手间缠绕。
这里果然有风。
温陶又在仅有几片干净的空地中挑选一番，开始打坐吸收灵力，季凌秋既然有胆子在这打坐，必然是没什么危险的。
一旁的小球却一直跟随着她行动，也不知道是什么构造，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无色的灵力缓慢的融入温陶的丹田，身体开始渐渐恢复过来。
在这期间，温陶还抽空偷偷瞥了一眼季凌秋，他身旁光点却仍未有减少的迹象，还在源源不断向季凌秋提供灵力。
她发现的成果倒是让季凌秋占了个大便宜，这下季凌秋总不会还怀疑自己了吧。
虽说温陶陶眼巴巴看着季凌秋吸收暗河灵力，已然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但这山洞颇有些怪异，在此修炼时竟也让她丹田内的灵力充盈了不少。
不知为何，那只小球像是成精似的，也没被季凌秋吸收掉，倒是围在温陶身边转。
河中除却那只奇奇怪怪的大螃蟹，还有不少其他相熟品种的鱼，温陶陶几乎已经修炼的差不多，便在一旁边烤鱼边等着季凌秋。
虽然这副身体早已辟谷，但温陶还是习惯于吃食物，便随身携带了一些简单的调味料。
焦糊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温陶挑准时机撒上一点调料，鲜香交融着辛辣，扑面迎来。
季凌秋吸收完灵力清醒过来时，便嗅到一股久违的食物香味，还未彻底睁开眼睛，储物袋中那只死鹅就在传音里大喊大叫起来。
“喂，喂，主人，你快醒醒，我要吃她手上那只烤鱼。嘎嘎，你听见没！嘎嘎。”它甚至焦急的叫了出来。
季凌秋轻轻舔了舔唇，压下怒气。
“知道了。还有，你现在最好闭嘴，不然，我让她把你烤了，再添一顿。”
“别天天吓唬我，你记得去要啊。”那只死鹅又叫了一嗓子。
脑海中终于清净下来，季凌秋就知道一出现食物，这只鹅又会开始叫唤起来。
季凌秋叹口气，起身顺手捏下净身诀清理，又拂拂衣袖将坐垫放入储物袋中。
“你快点，我听见她要吃完了。”又在它脑中发出一声鹅叫。
“我知道了。”
季凌秋大步朝她走去，还未到跟前，温陶却察觉到了他的脚步，悄然转过身，向他递来一条鱼。
“季师兄，你吃鱼吗？”
季凌秋顺着声音低头看去，面前的烤鱼金黄酥脆，用干净的竹签插夹着，表面还余下一些未烤化鲜红色调料，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温陶眼睛弯弯，自认为还是很有礼貌的问他。
“等等！你先等等，再多要几条，这么多她吃不完的。”脑中又出现那只鹅的嘶吼。“还有，你别想着自己烤，我就要吃她烤的。”
季凌秋咬住下唇，额头青筋微微跳动，低眉躲开温陶陶的视线。
“温师妹，我再给你捉几只鱼，你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些烤好的鱼先给我。”
温陶听此微微瞪大眼睛，季凌秋这么能吃吗，搭的烤架上还有四五条，是她准备留下的。
如今季凌秋想吃，自己也不好拒绝。
“没事，我还担心烤多了吃不完，幸好有季师兄可以帮我分担。那……季师兄，我帮你再烤烤？”
温陶陶说完，又转身将手中的鱼放在烤架上再转了转。
烧得正旺的焰火将鱼身烤出“滋滋”的声音。
“哦，这样啊，那温师妹不用多谢了。”季凌秋注视着少女带笑的真挚眼神，勾起嘴唇，恶劣的笑道。
背对着他的温陶陶脸颊上还未落下的浅浅笑容陡然僵住。
季凌秋吃鱼时，温陶陶正在一旁逗弄着飞来飞去的蓝色小球。
“你凭什么吃我的鱼？”
大鹅在袋中美美吃完季凌秋丢进储物袋的五条鱼后，透过储物袋的一丝小缝向外望见了细嚼慢咽吃鱼的季凌秋，开始叫嚷起来。
季凌秋瞬间加快进食速度吃完，又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嘴角。
“也没多好吃，不要叫了。待我出秘境，再去致美楼给你点几个菜。”承诺的话一出，他陡然怔住，有些愕然，瞬间便想反悔。
温陶却是一点都没听见一人一鹅的对话，沉浸在思考这个蓝色小球是什么品种，嗯……它的行为倒是很像只小狗。
想来想去，温陶还是决定去问问季凌秋，这个小球从河中升起来，想来应是与这暗河中的水有关。
季凌秋是水灵根，而且刚吸收完水中灵力，他也许知道些什么。
温陶侧过身子，尽量自然的看向季凌秋。“师兄，你知道它是什么吗？”说着，她将手中的小球伸到季凌秋面前。
此时季凌秋已然收拾好了自己，低头看了一眼蓝色小球，像是微微思索般顿住。
“它……和我吸收掉的灵力模样一般，却有实体。”
说着，季凌秋抬手摸摸小球，不，更准确的是用手指嫌弃地碰了碰。
“要么是河水启智成精，如今还是幼年状态；要么，就是有人丢下水中的上古法器成灵，与这里的河水相融变成这样。哦，倒是还有一种可能，妖兽故意为之，守在河中以这般形态专骗像你一样的……”说到这，季凌秋还转头瞥了她一眼。“泛，情，人。”
"应当不会吧，它方才还托我上岸来着。"温陶立即握住小球，将手伸回，眨眨眼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一股温润的水流轻刷着温陶陶握着小球的手指，温陶转头一看，竟见小球似乎……在哭。
温陶赶忙上前哄着它，她总感觉小球再哭就要把自己哭的没水了。又废了好一番力气，温陶才从小球身上问出它原来真是河水成精。
“多谢季师兄解疑。”她眉眼弯弯，笑着向季凌秋道谢。
“好了，休息得差不多，你也解完疑了。该走了吧，温师妹。”季凌秋轻轻掸去衣衫上并不多的灰尘，不紧不慢的说道。
温陶小跑至岸边，用灵力将小球瓢转至水面送回，和它告别后转身应好。
两人收拾妥当，继续向前探寻去，洞口处阳光倾泻，远远望去，根本看不清洞外景色，只余一团模糊的明亮色块。
御剑飞出山洞时，不远处的密林遮挡了他们所有视线。
季凌秋俯身按剑，调整方向直直向上冲去，面前树木却劲头更足向上生长，拦住了去路。
季凌秋尝试失败，也不再犹豫，便又径直俯冲回来。“看来这片树林只能走过去了。”
这片木林竟长在水中，周围弥漫着似乎长久不散的雾气，远看不真切。季凌秋在温陶之前，一脚踏入水中，仿佛只是一片浅水，只泛起了点点涟漪。
温陶还是不敢相信，这片水域呈绿色，明明应当是片深潭。
她细看过去，季凌秋脚边明明还漾出了点点微弱的蓝光。
温陶深刻怀疑季凌秋就是故意的，只得又低头捏诀跟了上去。
一路走来，这片水域倒是安静，仿若只有阳光照射下寂静的树林。
温陶跟随在季凌秋身后左顾右盼，也并见到什么异动，倒是瞧见一颗与一旁不同的歪脖子树。
*
两人一刻也未停留，走了许久。
突然，季凌秋脚步顿住，转了个方向，朝一旁一颗垂髯子树走去。
“不对，我们又走了回来。”温陶顺着他的视线扫过那棵树，竟和之前她看过的那颗歪脖子树一模一样。
季凌秋仍在树旁观察，她眉头轻蹙，陷入了沉思。“季师兄，有没有可能与这里的迷雾有关。”
“我方前在洞中修炼时，分明还能听见风声，可自从进入林中，四周迷雾越来越浓，却丝毫没有被吹散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