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岱在落地窗前的暖阳中遥望过来，“你不是说那只流浪猫没人养？”

“你那位闺蜜，叫夏橙是吧，常常出差，你大老远地去帮她喂猫，不辛苦吗？”

“你要想养就接回来。”

苏可的脑子转了转，硬着头皮说：“也好。”

她住了几天院，这几天Pink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夏橙那个性子，你让她天天去喂猫，想想也不太可能。

黎岱今天果然是休假状态，轻装上阵，没叫司机，自己开车。

苏可在微信上呼了半天夏橙，根本没有人接电话。

她心中祈祷着你快接吧。

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电话无人接听。

她只能发过去一条微信，祈祷她能看到。

泉山公寓转眼已经到了，黎岱偏头问：“车停哪？”

苏可不假思索：“有地下停车场。”

黎岱半眯了下眼，不动声色。

很快停好车，苏可在前面带路，脚步磨蹭，进了电梯半天没按楼层。

“几楼？”黎岱抬眼问。

“24.”苏可脱口而出。

“不是25？”

苏可有片刻的惊愕，“什么25？”

“你上次不是发给我这个地址？”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门，是24楼。

苏可迅速跨出去，

“我可能发错了。”

她头也不回，输了密码打开门，然后便僵硬地定在原地。

门口是歪歪扭扭的两双鞋子，细高跟和白色运动鞋交错地摆着，地上散落一地的衣服，裤子，裙子，还有更私密的衣服……

卧室门半掩。

里面传来两声娇嗔地哼唧。

苏可不好意思再往里面看，调转脚尖，迅速给人带上门。

总算是知道夏橙为什么没接电话了。

她拍拍胸脯，把黎岱挡在门外。

“为什么不进去？”黎岱眼神狐疑

苏可“嘘”，手上开始拨电话。

“橙橙，我在你门口，你把Pink送出来。”

“什么？”夏橙拽两件衣服往身上套，“什么Pink？”

苏可瞟了眼黎岱，偏头对她吼：“你是不是睡糊涂了，那只猫啊，我们一起捡的流浪猫！”

“哦，哦，我知道了，可是……”

“你快出来吧，我没时间等，我老公也在这。”

黎岱勾了勾唇，倨傲地站在旁边看她瞎编。

苏可说了句把猫送出来就行，挂了电话。

“啪嗒”，门开了。

夏橙头发凌乱，身上挂着件只到大腿根的男士衬衣，眯着眼看着门外的夫妻。

“你们这么早？”她没有难为情，笑嘻嘻地。

松弛感也是足够了。

黎岱不说话，苏可都觉得尴尬，把人往里面推，随便关了门。

“你在外面等。”

苏可冲夏橙挤眉弄眼，“里面是谁啊？”

“你还是关心自己吧，猫不在我这里啊。”夏橙小声地和她咬耳朵。

苏可用唇语说：我知道啊，在上面，你就说你把猫扔上去的，上面也是你的。

“行吧。”夏橙耸耸肩，“给我五分钟。”

五分钟后，夏橙总算换了身正常的衣服出来，身后传来两声好听的男声。

“你要去哪？”

“我去去就回，宝贝，等我。”夏橙回头，啪唧两声。

苏可目不斜视：……

黎岱看着牵手出来的两人，眼中疑惑：“猫呢？”

“哦，在楼上。”夏橙自说自话，“黎总，你也知道的，公寓不太大，我家里……哈哈……不太方便。”

黎岱深深看着苏可。

到了楼上，夏橙把两人都拦在门外，“家里有点乱，你们就在外面等着吧。”

苏可如芒在背，好在夏橙很快把猫抱了出来。

Pink在她怀里张牙舞爪地，见到苏可就直往她怀里钻。

那只小布偶注意到陌生人的村子，趴在苏可怀中对着黎岱瞪眼，竖起了全身的毛。

苏可安抚地摸着Pink的背，抱着它背对着黎岱。

“没有猫舍？”黎岱往门口走了两步，眉头紧皱，“你让她就这么抱回去？”

“……”夏橙朝苏可使眼色，“你上次放哪里了？我们一起进去找。”

关上门，苏可“嘘”，抱着猫跑的比飞毛腿还快，冲向阳台扒拉出一个外出包和几袋子猫粮，然后再冲出门。

“走吧。”

苏可拎着Pink，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

黑色豪车依然停在泉山公寓的地下停车场。

Pink在车后座好奇地张望，前面的两人却陷入沉默。

黎岱手扶着方向盘，转身看后面的猫笼，“它叫什么？”

“Pink。”

“哪捡的？”

“……就这个楼下。”苏尔忍住脾气，“你要是不想养，我送回去。”

黎岱勾了下唇：“不必。”

“你喜欢就好。”

男人发动了车子，随后停在门卫处。

豪车自然很吸睛，保安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这辆少见的豪车，黎岱正好降下车窗。

保安对他敬了个礼，同时看见了副驾上的苏可，“苏小姐，真是你啊。”

苏可诧异地笑着点头。

她向来低调，每次过来戴着口罩，和保安并不熟悉。

“您稍等一下。”

保安在门卫室里抱出来一袋子东西，“苏小姐，楚先生特意交代了这些是给您的。”

“放在这里都好多天了，我还上您家去敲门，看您不在家，这些就一直放在这。”

苏可机械地道谢，接过那袋东西，白色大帆布袋上写着给PINK。

东西比较沉，但是不用翻到里面去也知道是什么。

黎岱敲了敲袋子上的清单，似笑非笑地读出来：

猫咪玩具

猫咪衣服

猫咪鱼干

……

苏可抓着这袋猫咪用品，似有千斤重。

黎岱转头看车窗外的春日暖阳，光秃秃的高大树干已经抽出了新芽，人行道上的几株三角梅已然怒放，真是个很美好的春天，可惜他的妻子不愿意说真话。

他再次发动了车子，一路沉默中将车停在一条绿荫大道上。

就在他刹车的同时，他转身盯着苏可，指着后座的猫，“这只猫你非养不可?”

“到底是你捡的还是别人送的？”

“你每天跑出来，到底是喂猫还是见人？”

苏可被他的冷冽和嘲讽刺痛，语带颤音：“黎岱，你什么意思？”

“猫在这边养的好好的，是你说要接回去。”

“既然没这个心，何必做样子？”

“我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没有要见谁。”

“还有，你不是不在乎我心里有别的男人吗？”

“管这么多干什么？”

苏可转头就去拉车门，听到“啪嗒”的上锁声。

“开门。”她背对着车内，奋力拍打着车门。

Pink在后座瞪着碧绿的眼珠，小短腿使劲挠笼子，也发出喵呜的叫声。

苏可被这叫声唤回神志，停止了拍门，扭头看向沉默得可怕的黎岱。

她一字一顿地说：“黎岱，这只猫我养定了。”

“不是什么事，都必须听你的。”

“结婚前的协议，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黎岱的深眸中蕴藏着呼之欲出的愤怒，然而他看见回头的那张脸上的湿润痕迹，只能将捏紧的拳头砸向车窗。

巨大的响声后，车窗如蛛网一般裂开。

“你的手……”

苏可的眼瞳猛地一震，随后转为漠然。

*

黎岱的这个休息日最后还是去了养年医院。

柯景山也没问他这手是怎么伤的，只是夹着一团棉絮沾了紫药水使劲压到黎岱的手背上，翘着嘴问：“肯定不疼吧？”

苏可：……

黎岱“嘶”了一声，冷声：“不疼。”

柯景山摇摇头：“你属什么的？”

“我属什么，你还不知道？”

“知道，属啄木鸟的。”

柯景山给他包扎不算深的伤口，里三层外三层，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完美！行了，走吧。”

苏可抱着Pink的包立刻退到门口，背朝着黎岱。

柯景山拉住站起的男人，朝门口抬下巴，“又作了？”

黎岱瞥着苏可沉默远离的背影，心中像堵了一块石头，气全冲着发小发泄：“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嘿！”

柯景山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中间全无互动，无奈摇摇头。

回到车上的两人一猫依旧保持沉默，苏可直接抱着猫坐到后座。

黎岱单手控着方向盘，大风从破车窗吹进来，车内本就冷的气氛更像被冻住了。

苏可蓦然打乐个冷颤，垂头咬着牙没出声。

黎岱在后视镜里盯着后面好一会，女人始终不愿抬头。

无声的对抗。

春寒料峭，到了下午更甚，黎岱无声叹气，终于转过眼拿起手机。

三分钟后，苏可看见一辆低调的沃尔沃停下，车里下来的人是柯景山。

他在破车窗前停下，啧了两声：“你有这力气不去打UFC？”

“钥匙呢？”黎岱伸出手。

“记得晚上给我送回来。”

柯景山挑挑眉，和他交换钥匙。

换了辆车，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黎岱一路静默地把车开回家。

王妈很诧异地看着猫和黎岱手上的伤，“先生，您的手怎么了？”

“被猫挠的。”

“唉哟，这不是要去医院打针？”

“打过了。”

黎岱看见苏可弯腰把猫放出来，小猫撒欢地跑开了。

一看就不是省心的猫。

苏可却看着这小东西满心欢喜，目光温柔，很快给它安了个舒适的窝。

她把楚清淮送的那袋子东西都倒了出来，每一样都归置好放在储物柜里，细声交代给王妈，像个操心的妈妈。

不，她这样子的细心比对黎一舟还好。

她生下黎一舟时甚至没有这么高兴，他记得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人抱走了。

黎岱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个洞，一抽一抽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