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文帝本来就被白容与歇斯底里的质问吓傻了，在看到奄奄一息的谢不淳时，更是整个人都惊呆了。傻乎乎地在原地站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跪倒在地，哀嚎道：“不——别，你先别死啊！”

白容与冷冷看着谢不淳逐渐趋近于透明的身体，指甲在手心越嵌越深。

承文帝慌慌张张转头望向白容与，本来想开口朝他求助，却在看到他渗血的手心和躲闪的目光时彻底死了心。

算了。

他们之间的事他不想瞎掺和，他也不想强人所难。

犹豫再三，承文帝眼一闭心一横，终于气鼓鼓、不情不愿地叫出了那个字：

“爹！！！！”

爹从天而降。

一袭白衣飘然而至，还不待那人唤出自己的名字，承文帝立马从地上起身，有意打断了他的话：“救他。”

“……”

沉默片刻，白衣男子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失落地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

承文帝自己也不大自在，扣了好半会儿的手心，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将白容与又拉出了殿外，“……不打扰你了。”

目送二人离开原地后，白衣男子垂下眼将地上已然化作原形的白狐提起，轻叹一声道：“痴儿。”

*

殿外。

承文帝坐在台阶上，搓搓自己的脸颊，闷声道：“对不起啊，我不该把你找来的。”

说完，承文帝犹豫片刻，又抬眼望向白容与，终究还是选择了坦诚：“他其实没有把你们的事情告诉我。”

白容与神色一僵，许久后才低声道：“陛下……”

承文帝叹了口气，捂着脸闷声道：“算了，你先回去吧，是我做错事了，对不起，我想一个人静静。”

白容与沉默半晌，才点点头道：“是，臣告退。”

话罢，他便僵硬起身，迈开脚步离开了原地。眼见白容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承文帝才松开手，本想抬手擦擦眼角残留的泪水，却在看到蓦然出现在眼前的手帕时动作一顿。

“……我不要。”

承文帝侧过脸掩饰住脸上的泪痕，抿了抿唇，表情显得有些倔强。感受到承文帝的抗拒，白衣男子有些难堪，沉默半晌轻声唤道：“昭儿……”

“你别这么叫我，”承文帝攥紧手心，闭了闭眼将泪水压在眸中，“刚才我是在叫父皇，没有想叫你。”

“我……”

“但是你把父皇害死了，父皇再也回不来了。”承文帝忽地转头望向白衣男子，双眸中含着泪水，他才十六岁，表情瞧起来可怜又无助，“晏归，你说你不成仙了，那你就把父皇还给我。”

“我不要你，你成你的仙去，我不要你，我只要父皇。”

被称作“晏归”的男子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身形摇摇欲坠，晏归闭了闭眼，声音无力：“对不起，昭儿……”

“对不起，你永远都只会说对不起，你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我讨厌你！”

话罢，承文帝猛地起身将晏归推倒在地，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殿中。

被风吹回的门将晏归死死锁在殿外，他却只能靠着门无声哭泣着。泪水一滴又一滴淌下地面，浸湿着洁白的衣衫。些许汇入门槛，正正与承文帝淌下的泪水汇合。

殿内。

承文帝坐在门前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