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有时候就只能放养他了，有时候就希望他能老实一点待着别乱跑，免得我们找不到他。”

说着加文耸了耸肩，“现在洛伊斯你能让艾弗里老实在藏书室待几天，可不就……”

最后的几个字消失在加文的嘴边。

就这么安静了下来，一时间沉默了，没有人再说话，寂静悄然蔓延。

不知道过了多久，加文又一次开口，只说了一句：“虽然我们本来总觉得你们该一起长大的。”但是这个想法落空了，因为很多事。

我们？洛伊斯当然知道只是指的谁。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每个人都会乐意跟洛伊斯分享这些事情？

就好像希望能够快速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所有人都很友善地想要促成这个结果，但是这样做的目的性太强了，洛伊斯本来就能够隐约感觉到。

但是她总觉得这样怪怪的。

所有的事情，在他们每个人口中都有相似的地方和不同的地方，他们所想要说的事情，包括是否要隐瞒些什么，这些问题在他们中间似乎没有被商讨过，毕竟有些事情一旦聊起来，话题的导向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

不过洛伊斯可以确信他们的本意应当是好的，哪怕洛伊斯也没有单独和他们所有人都聊过天相处过。

不过，艾弗里肯定是了解他们的，至少会比洛伊斯知道的多得多，洛伊斯猛地转头看向趴在桌子上的艾弗里。

他还是捂着耳朵，一副完全不想听的样子，但是洛伊斯也知道，以他的能力，哪怕是捂着耳朵，也能够听到加文和她聊天的内容。

洛伊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

谁说艾弗里不太聪明，他可太聪明了。

洛伊斯张了张嘴，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她只开口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么说？”

“可能是因为预言吧，无处不在的预言，你知道的，那在所有人眼中几乎就是定局。”

洛伊斯眨了眨眼，垂眸看向桌面，没有说什么。

至于是什么预言，她不太在乎。

就这样被推着往前，似乎也没什么，不用自己去思考，这多好啊，她这么安慰自己。

但是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是真心这么想，还是因为不在乎。

片刻，她抬起头，却没看向任何人，目光只在周围的桌椅中逡巡来回，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就这样，加文以为等不到洛伊斯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才听见一个艰涩的声音问他：“然后呢？”

“然后，你知道的，人总有自己的思想，有时候我们的意见也不太统一，有人愿意相信，也有的不愿意相信那个预言，虽然这也不至于让我们产生什么矛盾。”

说着，加文笑了一下，洛伊斯总觉着他是在苦笑。

“所以我们最终商定，各凭本事吧，而我的选择，就是在这个告诉你们，至于命运最终导向一个怎么样的未来，这就不是我该管的事情了。”

“怎么说？”

这不是洛伊斯问的，她转过头，只见艾弗里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他问完问题，抿着唇等待一个答案。

加文听到他的问题，只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

他说：“我以为你不会问，至少现在不会，毕竟就算你不清楚原因，仅仅只是一个暗示，你也还是选择了配合。”

“先不说这个。”艾弗里说，他之前确实不知道原因，但是事情似乎比他原以为的复杂得多。

艾弗里真是个好孩子，但是还是天真。

加文嘴角挂着笑，在艾弗里说话的时候，刚才的笑一直都没落下过。

“预言只是说，在某个时刻诞生的孩子们，或许有改变现状的能力。至于哪个个时刻，也说不清楚，但是现状——事情的发展从几十年前开始就凝滞了。”

“根据推测，我们最终选择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哦不，也不能怎么说，我们只是希望也许有一天……也许未来会变得更好吧，也许不是你们，我们只是怀着希望。”

剩下的事情也就不必再说了，也许那个所谓预言最开始不是这么说的，但是他们是这么理解的。

所谓预言啊，改变了很多事情，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加文只觉得，这个世界病了，从很久以前开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寄希望于所谓的预言呢，那些预言的意思，就真的和他们这些欲意窥探未来的人理解的一样么？

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他突然大笑起来，眼泪也开始不住落下，但还没有滑落脸颊，就被他抹去了。

洛伊斯和艾弗里静静地看着他这样，也许是不知所措，也许只是想让他自己发泄一下。

无论什么都好，就先这样了，加文的笑声在略显空旷的房间内回荡，此时的他，真就和洛伊斯最开始见到他时的那个温和友好的加文完全不一样了。

洛伊斯难得真切地体会到这一点，似乎在这一瞬间，恍然间，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真实了。

艾弗里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了，只有些无措地被钉在座位上面。

此时的场面何其诡异，只有两个人静静坐在原地，看着一个人发狂似地又哭又笑，许久才停歇。

“呼，真是失礼了，我有些失态了。”加文从自己的情绪中冷静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

“预言实在是太泛滥了，我实在困扰。”他安抚性地笑了笑，才把话语拉回之前的话题，“尽管这样，我也只能说是在信与不信之中立场不坚定。”

“好了，我们还是不聊这个了，其实我在这里等你们，其实本来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说的，一不小心就有些忘记了。”

洛伊斯还算是很冷静的，和这个世界背离太久，她的情绪似乎更不容易被影响，准确的说，与外界相关的情绪波动不太大，说得上是太过冷静了，甚至是冷漠了。

但她更容易陷入自己思绪的深渊之中，洛伊斯有时候都分不清她的有些情绪，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所以，在加文冷静下来之后，她能够无缝衔接他接下来的话题，问：“什么事？”

“我们本来说过，活动的最后一天会有一个拍卖会什么的，要是你们感兴趣我就可以安排你们入场。”

“嗯。”洛伊斯点头。

“但是计划有变，我们推测了一些到时候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觉得到时候可能不太安全，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只能先和你们说一声抱歉了。”

“因为之前德米说的那个吗？”

“啊，是的、是的，洛伊斯，山雨欲来，原谅我们的担忧。”

“真的没办法吗？我的计划……”

说这话的是艾弗里，他似乎想要争取一下。

“真的，很抱歉，甚至有可能你们还需要提前离开。”

“为什么？”

艾弗里有些不甘心，明明以前都好好的，现在一切都突然有了些急转直下趋势。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艾弗里。”

艾弗里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洛伊斯，如果说这话的是加文，也许他还会再争取一下，因为这是从过去到现在，一直被允许的事情，无论结果能否被改变。

可是他没想到这么残忍地说出这句话的是洛伊斯，他不得不承认，在某些事情上面，洛伊斯会比自己更有判断力，但是他被打击到了，这显得他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但是很快艾弗里就冷静了下来，语气带着些许不甘和……委屈？

“也许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你这么说实在是对我太残忍了。”

加文也有些讶异，他试图调节一下两人之间氛围，他打了个哈哈，拍了拍艾弗里的肩膀。

“不要这么说，洛伊斯，我本以为这么残忍的话只有我能说得出口，我也没想把你们之间的关系变差。”他垂眸看着艾弗里，揉了揉他的头发，“看看，艾弗里多难过啊。”

洛伊斯在把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愣住了，因为她自己也没有料想到她会这么说。

她只是想快速摆脱刚才的氛围，本能在告诉她不要总是反驳别人，所以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要让艾弗里闭嘴，却没料到会打击到艾弗里。

洛伊斯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失语了。

她觉得自己又做错了些什么，情绪一瞬间就低落了，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加文没料到事情这么突然，在场的两个幼崽都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他不知道该怎么缓解现在的状况，一时间急得有些团团转。

他拍了拍艾弗里的肩膀，就放开了他，在旁边走来走去，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有点不知所措了。

加文从来没想过，自己都到这个年纪了，以为什么风浪没见过，居然还会遇到这种不知道怎么哄孩子的状况。

加文在一旁手忙脚乱想办法，艾弗里却很快从低落的情绪中缓了过来，意识到洛伊斯的情绪又出现问题了。

他抬头认真地看着她。

“洛伊斯，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没有怪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