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将杜丽娘的闺房装点得如梦似幻。杜丽娘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只觉梦境中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可回过神来,屋内却空无一人,寂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径曲梦回人杳,闺深佩冷魂销。似雾濛花,如云漏月,一点幽情动早。”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又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惆怅。
“小姐,您醒啦!”春香像只欢快的小鸟,蹦蹦跳跳地走进房间,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与杜丽娘的忧愁形成鲜明的对比,“怕待寻芳迷翠蝶,倦起临妆听伯劳。春归红袖招。小姐,您自花园游后,就老是寝食难安的,是不是被这春天的美景勾了魂,才这般消瘦呀?春香我人笨嘴拙,可还是得劝您,那花园以后可不能再去啦。”
杜丽娘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你怎知就里?这是:‘春梦暗随三月景,晓寒瘦减一分花。’”她的声音轻柔,仿佛在诉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春归恁寒悄,都来几日意懒心乔,竟妆成熏香独坐无聊。逍遥,怎铲尽助愁芳草,甚法儿点活心苗!真情强笑为谁娇?泪花儿打迸着梦魂飘。”杜丽娘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繁花似锦,心中却如死水一般平静,又似有万千波澜在翻涌。
春香看着小姐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小姐,您这火爆性子怎么突然就消沉了,冷泪也没个干的时候。这两次去花园游玩后,您的变化可太大了,实在是禁不起那些莺莺燕燕的闹腾啊。您自己想想,要是夫人瞧见您这样,得多着急。再这么愁下去,您这十分的美貌,怕是都要打折扣喽!”
杜丽娘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咳,听春香言话,俺丽娘瘦到九分九了。俺且镜前一照,委是如何?”她快步走到铜镜前,当看到镜子里那个面容憔悴、身形消瘦的自己时,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哎也,俺往日艳冶轻盈,柰何一瘦至此!若不趁此时自行描画,流在人间,一旦无常,谁知西蜀杜丽娘有如此之美貌乎!春香,取素绢、丹青,看我描画。”
春香连忙转身,一路小跑着去取绢和笔,嘴里还念叨着:“三分春色描来易,一段伤心画出难。”不一会儿,她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将绢幅和丹青放在桌上,“小姐,都准备好了。”
杜丽娘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却又停了下来,眼中满是哀伤:“杜丽娘二八春容,怎生便是杜丽娘自手生描也呵!”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无奈。
“这些时把少年人如花貌,不多时憔悴了。不因他福分难销,可甚的红颜易老?论人间绝色偏不少,等把风光丢抹早。打灭起离魂舍□□三焦,摆列着昭容阁文房四宝,待画出西子湖眉月双高。”杜丽娘一边低声吟唱,一边在绢上轻轻勾勒,她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融入这幅画中。
她拿起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的面容,随后又对着绢布,用画笔尖淡扫轻描:“轻绡,把镜儿擘掠。笔花尖淡扫轻描。影儿呵,和你细评度:你腮斗儿恁喜谑,则待注樱桃,染柳条,渲云鬟烟霭飘萧;眉梢青未了,个中人全在秋波妙,可可的淡春山钿翠小。”每一笔落下,都像是在诉说着她的心事。
“宜笑,淡东风立细腰,又以被春愁着。”春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赞叹道,“小姐,您真是天生丽质,这一颦一笑,都让人移不开眼。”
杜丽娘轻轻笑了笑,却又带着几分苦涩:“谢半点江山,三分门户,一种人才,小小行乐,撚青梅闲厮调。倚湖山梦晓,对垂杨风袅。忒苗条,斜添他几叶翠芭蕉。春香,<巾登起来,可厮像也?”她将画递给春香,眼中满是期待。
春香接过画,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丹青女易描,真色人难学。似空花水月,影儿相照。小姐,您画得太像了,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她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只少个姐夫在身傍。若是姻缘早,把风流婿招,少什么美夫妻图画在碧云高!”
杜丽娘的脸微微一红,犹豫了一下,说道:“春香,咱不瞒你,花园游玩之时,咱也有个人儿。”
“啊?”春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小姐,怎的有这等方便呵?”
“梦哩!”杜丽娘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羞涩。
“有一个曾同笑,待想象生描着,再消详邈入其中妙,则女孩家怕漏泄风情稿。这春容呵,似孤秋片月离云峤,其蟾宫贵客傍的云霄?春香,记起来了。那梦里书生,曾折柳一枝赠我。此莫非他日所适之夫姓柳乎?故有此警报耳。偶成一诗,暗藏春色,题于帧首之上何如?”杜丽娘说着,拿起笔,在画的左上角题下了诗句:“近睹分明似俨然,远观自在若飞仙。他年得傍蟾宫客,不在梅边在柳边。”
放下笔,杜丽娘长叹一声:“春香,也有古今美女,早嫁了丈夫相爱,替他描模画样;也有美人自家写照,寄与情人。似我杜丽娘寄谁呵!”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孤独与无奈。
“心喜转心焦。喜的明妆俨雅,仙佩飘飖。则怕呵,把俺年深色浅,当了个金屋藏娇。虚劳,寄春容教谁泪落,做真真无人唤叫。”杜丽娘的眼中再次泛起泪花,“堪愁夭,精神出现留与后人标。春香,悄悄唤那花郎分付他。”
春香连忙走到门口,大声喊道:“花郎,花郎!”
“秦宫一生花里活,崔徽不似卷中人。”花郎一边唱着,一边快步走进房间,“小姐有何分付?”
“这一幅行乐图,向行家裱去。叫人家收拾好些。”杜丽娘将画递给花郎,眼神中满是嘱托。
“这本色人儿妙,助美的谁家裱?要练花绡帘儿莹、边阑小,教他有人问着休胡嘌。日炙风吹悬衬的好,怕好物不坚牢。把咱巧丹青休涴了。”杜丽娘不放心地叮嘱着。
“小姐,裱完了,安奉在那里?”花郎问道。
“尽香闺赏玩无人到。”杜丽娘想了想,说道。
“这形模则合挂巫山庙。”春香调皮地接了一句。
“又怕为雨为云飞去了。”两人相视一笑,笑声中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哀愁。
“眼前珠翠与心违。”春香轻轻叹了口气。
“却向花前痛哭归。”杜丽娘望着窗外的春花,心中满是落寞。
“好写妖娆与教看。”春香看着那幅画,眼中满是羡慕。
“令人评泊画杨妃。”杜丽娘微微摇头,她知道,自己的心事,又有谁能真正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