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什么。”
林承渊的眼睛狠狠闭上。他抓住顾知津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
那里,心跳如擂鼓。
“谢谢你知津。”林承渊动了动唇。他忍不住抱住了顾知津。
林承渊独有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像是雪山下的青松,苍寒孤清。
他的卷而翘的睫毛不停颤动着,由衷道:“你为我解决了大麻烦。”
“为了我。”
顾知津微微一敛神,很少有林承渊如此情绪波动的时刻。
他大概想得到原因。
原书中,云衍秘境只允许金丹期以下的修者进入。
乍看之下平平无奇,没有什么争议的地方。
可细细想来,恐怕这是林承渊特意限定的。
林承渊引诱他们进入秘境,就是为了解决玄天鼎。
在能保证玄天鼎进入云衍秘境的情况下,自然要减少仙道宗的助力。
众所周知,仙道宗最大的助力便就是这两位尚活跃主持事务的大乘仙尊。
只是……,原书中,凌澜仙尊却隐藏修为进去了。
并且在夏熠得到传承之后出现,帮助李青崖将夏熠挖去了仙道宗。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件普通的,被人一笔带过的小事。
如今看来,细思极恐。
或许,原书中,林承渊唯一的败笔,就在这里。
凌澜仙尊的进入,让林承渊一切的预谋和打算都多了一份风险。
所以,原书中他暴毙而亡。
只是……,另有一件事,不由得让顾知津深思。
这段时间他和林承渊朝夕相处,自然知道这人是极为谨慎小心的。
云衍阁偌大,只,但凡仙道宗那样身份地位不凡的人进入,无论什么时候,都能让林承渊感知到。
既然如此,那林承渊当日在进入秘境之前,会察觉不到凌澜仙尊已经来到云衍阁了吗?
如若察觉到了……,是因为凌澜仙尊来的仓促,所以没有及时准备?
既如此,他算到凌澜仙尊会进入秘境吗?
还是这一次的机会实在太过不易,因此就算凌澜仙尊进入了,他也要将玄天鼎留下。
只是可惜,他失败了?
想到这里,顾知津的心沉了沉。
无论如何,看来这秘境他进定了。不然,他压根不会知道林承渊到底是怎么死的。
怎么谈救他?
不过,在此之前,他倒是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干。
…………
曦照山里的对话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灼光仙尊若是知道什么经验,也不会被那一缕魔气折腾得团团转了。
凌澜仙尊被灼光仙尊假模假样地教导了一番后便黑了脸。
他掸了掸袖子,朝着人不留情面地道。“这就是你说的经验和功法?”
“除了依靠灵力硬捱,有什么技巧?”
“若没有大量的灵力强压下它,难道就此折损在这里了?”
他鼻子愤怒地喘着气,又是烦躁又是无奈。
他们相识几百年,被灼光拖累的次数不少。
可被他如此坑害,还真是第一遭。
可惜,已然找了道,就算是跟他同室操戈,也没有用了。
这灵气不仅会长大,还会不断吞噬侵染他的灵力。
换句话说,若是没有大量的灵气来不断遏制它,他们早晚灵力枯竭而死。
像他的二弟子,陈韵之。
“师兄急什么。”灼光仙尊垂着肩膀,没有了那么多的锐气。朝着人和缓道:“你忘记了,我们还有玄天鼎。”
他将玄天鼎主动奉上,颇有些巴结道:“玄天鼎中的灵力无穷。”
“都能够承载我们师兄弟三人三百年的修炼,想必这段时间紧着我们用,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我们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前。我们不会灵力枯竭而亡的。”
凌澜仙尊没有立即回应。
听到他的话,终是回复了些许仙风道骨的气度,他敛了敛衣袖,接过玄天鼎后重重叹了口气。
随即道:“既如此,我知晓了。”
“如今我们的状况,想必你也心里有数。”
“这段时间且随着本尊。低调留在这曦照山吧。”
“拜你所赐,玄天鼎也出现了问题。”
“如今他的护鼎人在这里,我们想要用玄天鼎的话,也只能留在这里了。”
“当然可以。”
“还有一件事。夏熠是青崖选的玄天鼎的护鼎人。”
“我知道,你对他心有怨怼。但是这段时间还是不要打他的主意的好。”
“否则。”凌澜仙尊敲了敲手中的玄天鼎,颇有些阴冷道。“在我们解决玄天鼎的麻烦之前,我们的修为会先出现问题的。”
“自然可以。”灼光仙尊点头道。
“只要能让我有大量的灵气炼化,我到哪里都可以。全听师兄的安排。”
他一次性解决了两件事,如今又有玄天鼎可以用,自然好说话了。
连忙答应道。
…………
夏熠溜得很快。
只是刚跑下曦照山,他便顿住了。
他早就被云衍阁赶了出去,如今又惹上了仙道宗的两位仙尊。
已经无处可去了。
曾经还能在灵卷宗暂避风头。
可是……,陈明一死,自己没了情分,万不可能再去被羞辱。
又再没有了像陈明这样的冤大头被他利用……
夏熠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仰望着天边已然稀薄的日色。只觉得满目疮痍。孤苦伶仃。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为什么,那么多人要跟自己作对。
自己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罢了!
凭什么,为什么?
他不明白,更不理解。
苍凛的夜色里,夏熠枯站在那里。
一身的白衣随风而起,那清冷木然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悲怆。
乍一看,倒还颇有几分风韵,让不少驻足的修者频频关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位穿着剑宗宗袍的弟子翩然落下。
他们两位皆是素服,全身并无一物,唯独腰间的剑熠熠生光。
“这位仙君,我兄弟二人恰巧已经从这里经过三回了。“
”见你一直驻足在这里神色恍惚。敢问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不妨跟我们说说,若是有锄奸伐恶之事,我等义不容辞。”
剑宗的弟子素来喜欢打抱不平,现在看来,倒不是虚名。
夏熠眨了眨眼。
他像是刚从迷惘中回复过来一样,朝着两个人微微一笑。只是刚笑完,那唇间嘴角便重新耷拉下,面上带着一份苦意。
朝着人道:“多谢二位仙君好意。”
“只是,二位可能帮不了我。”他状似无奈一般,幽幽叹了口气。随即道:“都怪我不好,在当值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师叔的爱物。”
“生怕他责罚,便跑了出来。只是这一跑,便后悔了。”
“我自幼在宗门长大,尚没有离开过宗门范围。”
“如今落在这里,又没有其他去处,深感自己孤苦伶仃,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唉……竟是如此。”其中一个年长的仙君笑了笑。倒是朗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与你师叔都是同门。”
“又亲身侍奉他,想必一个爱物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既如此,你还是回去吧。”
“就是。仙君莫怕,你只是没有经验。”跟着的那位稍显稚嫩的小弟子同样附和道:“我也时常笨手笨脚打碎师兄和师父的爱物。”
“打不了赔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且安心。说不定,你宗门弟子察觉到你不在,已经开始找你了。”
夏熠:"……“
夏熠觉得眼前的两个剑宗弟子有些蠢笨。
难道是自己暗示的不够明显吗?
“孤苦伶仃,没有其他去处。”他们若是有意帮助自己,不该邀请自己前往剑宗吗?
夏熠脸上浅淡的笑意微微一僵,显得更加有苦难言了。
他思考了一番,觉得一定是自己方才的暗示不够。
于是沉默了一下后,这才微微垂下头,轻摇了摇。
语气轻软又带着些许的惶恐。“诸位不知,师叔素来严苛,对犯错了的弟子,更是处罚严格。”
“更何况我只是一介小弟子,怕是不会对将我放在心上,说不定已然让执法堂的等着我,将我打杀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假装地抖了抖。
整个人像是被秋风吹动的落叶,苍白又无依,看起来倒是可怜得紧。
“那怎么能行。”小弟子看了格外愤懑。他抚摸着自己腰间的剑,脸上立马坚定起来,朝着人道:“你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弟子,哪里有因为俗物就轻易惩罚打杀的?”
“你放心,我剑宗素来惩恶扬善。遇到不平之事,就要伸张正义。”
“你是哪个宗门的?我们与你一起回去。倒要看看,你的师叔是哪位,竟然如此没有人情法理。”
夏熠:“……”
“不不不……,倒也不用那么麻烦。”夏熠心里后悔不迭,暗骂自己怎么遇到了两个愤青,显得自己装过头了。
他连忙重新掬了个笑,颇有些匆忙道:“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师叔平日虽然严苛,倒也秉公。”
“只是现在师叔在气头上,我不便回去罢了。”
“待到他气消了,想必他也不会怎么为难我。”
“没事,这位仙君。我知道你是在害怕我们因你惹上麻烦,这才如此委屈求全。”那位爽朗的剑宗弟子打断他,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自以为慧眼如炬道:“你师叔定然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才让你方才那么害怕。”
“我们剑宗弟子最是见不得这个了。”
“你告诉我们你是哪个宗门的。不若我们陪你一起回去一趟。”
“定不让他仗势欺人!”
夏熠:“……"
"倒也不是不想回去,只是这个时候回去了的话,怕是得赔师叔的琉璃盏。”夏熠想了想,连忙阻止道。
“那又如何?”
“不过一个琉璃盏罢了,我们凑钱赔给他。”小弟子仍旧义愤填膺,拍着胸,朝着人大气道。
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夏熠暗中直咬牙。
只看了他们两个人的装束,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道:“二位仙君不知,那琉璃盏实在贵重。”
“若是赔的话,须得八百块上品灵石……”
“啊……”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小弟子立马偃旗息鼓。他张了张嘴,颇有些震撼道:“也怨不得你怕你师叔责罚。”
“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的?这我们可凑不出来。”
夏熠:“……”
夏熠微微吸了口气。
就知道剑宗穷,别说八百个上品灵石了。只怕八个他们都拿不出来。
夏熠心有鄙夷,却不敢表露出来。
酝酿一会儿,调整了些表情,这才继续强笑着,弱弱道:“倒也不用赔。我只是打碎了,东西还在。师叔气消了,完全可以重新炼制的。”
“只是,重新炼制也需要一段时间。”
“我只是一介小弟子,也没有依仗。不能回到宗门。倒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可好。”
“这才……”夏熠叹了口气。他将头微微低下,埋在胸前,带着股谨小慎微后仍旧无奈的破碎。
“这倒是好办,小弟子终于眼前一亮。“你不如去我剑宗做客吧。待上几日,等你师叔将东西修复好了,你再回去呗。”
“既然如此……”夏熠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朝着人甜甜一笑,颇有些如释重负道:“盛情难却,我自然……”
“自然什么?”老远,顾知津便出了腔。
他似笑非笑地落下,朝着三人走过来。
凉凉打量了一番夏熠,然后直接不留情面地揭露他道:“夏熠,好久不见。怎沦落到站在这里,骗好心人收留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