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沛明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等思绪回笼时,他已经回到了车上。
夜幕降临,远处城市灯火璀璨,万家灯火亮如白昼。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刚刚没来得及看的消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我是方时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能见一面吗?”
见个锤子。秦沛明顺手拉黑,有些无力的靠在靠背上。
严叁试探到:“咱去哪儿?”
去哪儿?
秦沛明也不知道去哪儿,这座他最熟悉的城市,到头来竟变得无处可去。
内透光芒穿过玻璃,照在他惨白的侧脸上,颓废终于浮出表面。
想了很久很久,他才累极了似的缓缓开口:“回岚顶吧。”
“好嘞!”严叁系上安全带,抬头时视线不知道瞄到了什么,又不动了。
秦沛明也懒得问,瘫在后头,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样子。
好一会儿,他都快要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才感觉车窗被人敲了俩下。
宋缘打开门也坐进来,还穿着睡裤,脸色不佳,“说你俩句你就离家出走?真当自己三岁小孩呢?”
秦沛明懵懵的睁开眼,下意识反驳道:“我不是……”
“不是个什么不是,我看你就是,谁都没你幼稚!起来,回家睡。”
宋缘拉着脸,连拖带拽的把人带下车走进楼里,秦沛明茫然的睁着眼,又被揪了回去。
真的很困,困的他躺地上就能睡着。秦沛明回去被迫换上了睡衣,沾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他还在想,现在睡觉有点太早了,是不是应该再坚持一会……
结果一觉醒来,已经第二天下午了。
秦沛明坐在床上,整个人都是宕机状态。
睡眠时间过长导致眼睛难受的有些睁不开,头发乱糟糟的被捋到脑后,欢欢端坐在床边好奇的看他。
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拉的老长,茉莉香和不知名饭香混合着钻入鼻腔。
秦沛明伸手紧紧抱住欢欢,又躺下闭上眼,欢欢不停的挣扎,发出喵喵的惨叫。
空调开的不低,抱着欢欢没一会就热的不行,秦沛明松开手,欢欢直接一跃而下,去打小报告了。
“起床!吃饭了,猪!”宋缘戴着围裙站在床边叉着腰,怒道。
“……不要。”秦沛明干脆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太舒服了,以后死了能有一个这么舒服的棺材睡吗?
一直赖到那股饭香味都飘散的差不多了,秦沛明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准确的说,是被正在直播的宋缘故意用很大声的音乐吵起来的。
他游魂儿一样,轻手轻脚的去洗脸,换了衣服,才坐到桌前开始吃已经没什么温度的饭菜。
肉笋面,番茄炒蛋,龙井虾仁,还有芒果酸奶。
不错不错,甚合朕意。
宋缘坐在阳台,时不时用余光扫一眼餐厅。
“什么时候还有线下活动?暂时没有了,但是过两天可能会有一个综艺节目,可能会去客串一下。”
“出去玩的怎么样?很!一!般!”
“之前说的喜欢的人是真的吗?嗯,是真的,但是人家不喜欢我,这也不好强求。”
“是谁啊?嗯……是一个你们可能听说过的人,又帅又有钱又聪明又厉害,嗯,特别棒,就是太懒了。”
餐厅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囫囵吃完后,秦沛明收拾好自己,看了眼时间,走到客厅,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说:“我真的真的真的去上班了。”
宋缘奇道:“那你去啊。”
秦沛明隔空指了指他,以做警告,才转身出门。
秦沛明关上门后,宋缘的视线才回到了手机屏幕,嘴角还挂着坏笑。
“是的,是上次那个人,他又睡到下午了。”
“是吧,真懒,懒透了,跟猪一样。”
秦沛明悠哉悠哉拿着杯行政派发的薄荷奶茶走进了办公室,秘书迎上来道:“秦董,有客人来访,姓方,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
秦沛明大发善心道:“叫进来吧。”
三十多度的气温下,方时来突兀的穿着长袖长裤,但这会在空调很足的办公楼里反而刚刚好。
“什么事?速战速决吧。”秦沛明坐在桌后查看邮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出去。
“你……你不是跟他们一起的吧?”方时来有些试探。
“什么一起?有事说事,你还没资格揣摩我的生活,小缘的事情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秦沛明不耐烦道。
“关于这件事情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我确实挺喜欢他的,不过我和他很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并没有想对他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是他哥哥,不好意思。”方时来陈恳道:“那天确实有人点名让我把他带过去,但我没想这么干,是他自己听说你会来,主动要跟我去的。”
“谁点名?纶译?还是乔山?哼,是乔山吧,他是不是说,你让他变得和你一样脏,你们就能同病相怜了?”秦沛明越想越气,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被激起波浪,拿起薄荷奶茶吸溜了俩口才好一点了。
“这些不重要,我今天来,是要跟你说关于秋梨的事情。”
秋梨?秦沛明想了一会这人是谁。
“不认识哈,没空了解,你可以走了,趁我今天心情不错。”
方时来见他这样说,才松了一口气似的:“你可以看完我的东西再说这些话,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秦一洋要结婚了。”
“这几件事情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吗?”秦沛明抬眼,神情极其不耐。
方时来走前来,用自己的手机找出一段视频,放在桌上。
视频里是秋梨,她神情慌乱,手里举着自己的身份证:“我叫秋梨,我要实名举报樾汇福利院的资方,海宴大酒店的老板秦江以及他的儿子秦一洋……”
秦沛明伸手点了暂停。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这个女孩长什么样子,剔透晶莹的皮肤,近乎完美的骨相,五官漂亮的简直像ai合成的虚拟人。
“我不是警察,找我没用,你有什么需求就下楼右拐,两公里外是派出所,好走不送。”秦沛明把他手机推开,陈恳道。
方时来深深吸了口气,才缓缓道:“她以前经常看我的直播,去年年末的一个凌晨,我在刷视频的时候翻到了她发的这段视频,但视频无法通过平台审核,我只能看到开头。出于私人交情,我给她打了电话,才获得了这段视频,她向我求助,但视频涉及的东西太深了,我发出去几乎是在自断前途,我让她报警,但她说她报过了,警察一直说缺少实质性证据,没有办法帮她。”
“她给我提供了很多视频证据,但确实都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有一些人脸。今年年初,我去找宋缘商谈工作上的事情,在他家楼下看到了视频里一个经常出现的人,那个人正在和宋缘说话,然后我过去了,那个人说他叫纶译。”
“视频我回头发给宋缘,你有空了记得看一下,最好能在秦一洋结婚之前。”
说罢,方时来转身,缓缓的离开了。
好麻烦。秦沛明心里又开始蔓延一股不安的情绪,他直觉这将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再麻烦也不是现在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再说吧。
秦沛明很快调整好,站起来理了理衣袖,出门开会。
天梵山二号港口项目开始筹备了,公司的高管每一个都匆匆忙忙,秦沛明一时没看出来,这些人到底是要筛选更合适的合作方还是想方设法的帮自己相好的公司拉票。
从会议室出来后,林凡神色匆匆的上来探头耳语了几句,秦沛明维持了一下午的平淡表情终于有了几丝裂缝。
“走吧,过去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日头正盛,马路被晒的滚烫,室外人少的可怜。
盯着炽热的阳光,车开到了郊外的马场,马场里头欢声笑语不断,还在营业。
严叁把车停到了后门的一处小院旁,马场的看门保安郑叔上了后座。
他面色有些凝重,嘴角笑的牵强:“好久不见小秦董了,又长高了?也对,我都老的没样了,不然早让打发了。”
“郑叔少说这些胡话了,我上一次见你你也这么说。”秦沛明接过林凡递来的水,转给郑叔。
“哎,年轻人要是都能像你一样靠谱就行了。”
郑叔从兜里掏出自己已经摔的屏幕裂开的老年智能机,感慨道:“幸好我手机没话费了,流量关了,不然这视频都存不到你来,他们查的很严,我都不敢给手机通网。”
秦沛明接过手机点开相册里的视频。
视频拍的是保安室里的监控画面,画面原本就不太清晰,透过老年机的镜头出来,模糊的像蒸汽时代的老旧电影。
主屏上的大画面,是马场的后院。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正蹲在院子里喝洗手用的铁质水龙头里的水,院门被撞开,秦一洋骑着一匹黑马,怀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笑的开怀。
马被控制着走上前,受惊后直接用前蹄踹开了小女孩,小女孩捂着肚子倒在了休息椅旁。
那张好学生似的文质彬彬的脸,笑的更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