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照的白茫茫一片,视线所及之处,除了蓝天就是白雪。
宋缘跟几个小孩并排缓缓停在围栏旁,颇有些幽怨的看着身后紧紧跟随的秦沛明。
秦沛明嬉皮笑脸的探头问怎么了。
呵呵。
几伙白人小孩叽里呱啦的突然围过来,拽着秦沛明的衣袖,七嘴八舌的问问题。
没一会,秦沛明就被拽着上了绿道,几个小孩把他围的毫无出路。
他眼睁睁看着宋缘坏笑着跑开了。
一直到脱身后一个小时,秦沛明才终于在某一个入口处气势汹汹的揪住了宋缘。
宋缘嬉皮笑脸的探头问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还问怎么了,别人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耳朵不要就割了下酒。”
秦沛明一手勾着人脖子,压的比自己矮半个头,才觉着顺眼了。
“诶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别老跟个长辈一样絮絮叨叨的,不知道的听见还以为你是我爸呢。”
我可不就是你爸么。秦沛明没说出来,但瞪了人一眼,揪着人下了弯道。
心累。
他打小开始给宋缘操的心可一点都不比秦博文为他操的心少,真是儿女债,不到老不罢休。
不过他这辈子大概率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刚好让这人占了那个子女位。
秦沛明坐在休息室里,不停的翻看助理发来的病历资料以及各种注意事项,一个没注意,宋缘又跟休息室一个抱小孩的黑人女孩聊起来了。
等他把注意事项看完,人家已经聊到下次去淞沪一起吃饭了。
他又想起来,初三的那年,宋缘就是这样在他忙的时候,跟一个不认识的大叔在店里聊天,差点聊的跟人回家了。
除了同龄人,谁都能跟他聊几句。
秦沛明分出一只手,紧紧拽着这人衣角的松紧扣。
看完注意事项后,他盯着宋缘的侧脸思索了一会,突发奇想的在浏览器搜索:“一个人突然精通了自己最讨厌的东西是受到重大打击了吗?”
然后出来了一系列广告。
“孩子精神疾病太痛苦了……”
“女儿精分多年终于回复了,中医调理……”
“精分怎么改善?……”
这都啥跟啥啊,秦沛明合上手机,不太高兴了。
“怎么啦?”宋缘回头问。
秦沛明没说话,只是手撑在大腿上,仰脸瞧着他。
多可爱啊,只是看一眼这张笑脸,秦沛明就感觉自己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了。
宋缘见他不说话,便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又转过头跟人聊天了。
“……是的,这是我哥哥,我们很好,像你和你妹妹一样。”
“哦,你们看起来不太像,但都很帅气。”
哪一样了?秦沛明听见这话,心里又开始作怪了。
怎么可能一样,他们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不同,没有人会像他一样,对自己的弟弟有生理反应。
这俩人怎么话这么多啊,他好饿啊。
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好不了,他就不吃饭了,改吃人了。
从哪下手呢?秦沛明的眼神从这人修长的双腿扫过,又移到白皙又充满力量感的手背,从上身匆匆扫过,停在让人心猿意马的侧脸上。
长的像小孩一样,怎么身材跟□□大哥似的,秦沛明想到高中时候发育过头的傻大个同学,没忍住笑出声。
好吧,不止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都没有结束。
秦沛明听着他们从家长里短,聊到大溪地,聊到非洲动物迁徙,又聊到成都火锅。
这人跟他聊天怎么就没这么多话呢?
秦沛明又看向对面的黑人女孩,一眼过去就能看出她的开朗健康,整个人好像都有用不完的精力,是那种长辈们最喜欢的精神面貌。
好吧,这点他确实有些自愧不如,他承认,他活的挺摆烂的。
于是秦沛明和她怀里抱的那个同样无聊透顶的小男孩开始大眼瞪小眼。
秦沛明是小眼。
又过了十来分钟,等这两人合拍完了小视频,才终于结束了。
秦沛明都有些困了,感觉像参加了一场新行业的项目交流会。
“你怎么跟别人就这么能唠呢?”秦沛明站起来小声问道。
“咋啦?饿了吗?带你去吃饭。”
秦沛明把外边的衣服脱下来,才瞪大眼看到了背后贴的纸条。
“青少年临时教练。”
他一抬头,宋缘已经闪出休息室了。
呵呵,吃什么饭,他已经想好了,先从手开始吃。
冬季的乐子相对来说少了很多,除了滑雪也没什么好逛的,他们又逗留了一天,就飞回了奥克兰,秦沛明要出席一场私人宴会。
他在奥克兰市区有一栋自己的房子,是很简约的二层独院,他之前经常在这边住,房子里生活气息很重。
李闻打点好了晚间事项就离开了,宋缘好奇的在屋里走来走去,问秦沛明:“那我晚上干什么呢?”
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样,连自己的闲暇时间要做什么都要跟秦沛明商量商量,像一个不会思考的笨蛋。
“跟我一起去啊。”秦沛明奇道,他可不放心把宋缘一个人丢在什么地方,哪怕知道这人已经长大了,但自己的心里头还是放心不下。
“但是我没有被邀请诶,我怎么去。”
“那你晚上当我的助理就好了。”
宋缘躺在单人沙发里,靠背上还挂着一件放了很久很久的外套,上面残留着橘子味的香水。
“那李闻哥怎么办?”
“他去玩呗。”
宴会在一个庄园里,日暮时分,残阳给整栋古堡笼罩了一层金色。
冷空气显的整个山头都有些萧条,让人不自觉想到文学名著里那些故事的发生地。
从大门进去后,秦沛明披着的厚重大衣才取下来交给管家。
麓黄的细绒衬衫上挂着金色的流苏饰链,从肩头后背蔓延到小腹,后腰处是镂空的,有一颗红色的宝石挂坠吊在上面,时不时的碰到裸露的皮肤上。
浅栗色的发丝微长,和衬衫之间空出一段雪白的脖颈,面容有些冷淡,眉眼深邃,像中世纪油画上的贵族王子。
宋缘跟在人身后,视线盯着红宝石的下方,裤腰后的绑带。
宴会的人不少,秦沛明跟主家闲谈了一会就离开了,俩人站到二楼的扶手边,低头看着下方的盛宴。
“看我干什么?当老鹰捉小鸡的小鸡呢?”秦沛明偏头调侃,宋缘亦步亦趋的跟个小朋友似的,走哪都盯着他,好像生怕走丢了。
宋缘没答话,只是喝了一口杯里的冰酒。
秦沛明有些不悦,伸手想要把酒杯拿走,宋缘下意识躲了躲,酒杯和秦沛明的链式袖口碰撞发出细小的声响。
昏黄的光线撒在秦沛明的侧脸,这样的环境很能凸显他的外表,整个人仿佛中世纪古典文学的男主角。
“还缺了一个东西。”宋缘声音不大,他穿的简单,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耳边一个秦沛明给戴上的绿宝石耳钉,很符合他助理的身份。
“什么东西?”
宋缘突然笑了起来,拉着他走到了一处沙发坐下,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几样东西。
秦沛明一看,眼睛都瞪大了。
酒精棉片,一次性简易穿孔器,还有绿宝石耳钉的另一半。
另一半是带着金色流苏的,跟他今天的衣服很搭,但因为没有耳洞,就放在家里没管了,没想到被这个坏小子拿走了。
秦沛明意识到这人要干什么,一瞬间脑子里乱了,一会想晚上还能侧睡吗,一会又想这样弄会不会发炎啊。
还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来,微凉的棉片已经贴到了他的耳垂,把他冰醒了。
管他呢,那都不是眼下的事情了。
“疼吗?”这不是秦沛明关心的问题,他只是觉得宋缘的吐息离他侧脸有点太近了。
“不疼的。”
应该是不疼的,秦沛明在网上见人说过的,一下就好。
随便吧,反正宋缘现在看起来特别兴奋,他没有办法拒绝,至于后续其他的影响,他愿意承担。
咔嚓一下,穿孔器用完拿开的时候,还微微扯动了耳垂。
秦沛明足足僵硬了一分钟,才缓过来。
右耳上的钝痛让他忍不住的想要说些什么发泄发泄,但余光瞄到宋缘的胸口,又忍住了没说出来什么话。
太痛了,天杀的,哪个奸商说没什么感觉的,这是要把他痛死吗?怎么能这么痛啊,他感觉自己现在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到了右耳,沉甸甸的下坠感好像之间拉扯到了脑子里。
“怎么了哥?很痛吗?我看看。”宋缘又靠近,仔细的观察着后面的伤口。
很痛,秦沛明没张嘴,但心里已经隐隐怀疑,是不是宋缘哪一步没搞好,按理来说不会这么痛吧。
“挺好的啊,没什么问题,一会就不痛了应该。”宋缘把自己冰凉的手贴在他发烫的耳廓上。
秦沛明咽了咽口水,声音很小,颇有些咬牙切齿:“剧痛。”
“啊?不会吧。”宋缘也有些惊讶了,又检查了一遍。“好着呢。别哼哼唧唧了,矫情。”
第一天滑雪回来的时候,他骗秦沛明说自己胳膊划破了,秦沛明当时就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