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缓缓落地,海宴市的所有阴雨缠绵,都暂时被忘却了。
弗沛在淞沪的分公司是做新兴互联网行业的,目前尚且处于起步阶段,因此收益渺茫又事务繁多。
秦沛明和陈敛连着忙了一个礼拜,才稍稍能消停几天。他的朋友们基本都在淞沪,这里的生活忙碌但也还有几分乐趣。
周末在市郊的别墅里,纶译聚集了他们几个关系近的人开派对。纶译的关系有两炮,一个是他那些狐朋狗友,他们在一起聚会的次数较多,内容也不太健康。另一个就是这会他们这几个人的小圈子,算是利益来往里勉强走了真心的几个,大家知己知彼,偶尔冒出来几句戳心窝子的大实话,不到最后都保持着勉强清醒。
秦沛明和宋清河坐在院子角落的桌边,看着露天泳池里纶译陈敛和几个漂亮姑娘吹牛。
“在海宴怎么样?听纶译说你和宋缘又联系上了?”宋清河晃着杯甜白,有些八卦的坏笑着。
她长的清纯漂亮,还滴着水珠的大白长腿大大咧咧的岔开,湿水的泳衣裙摆盖在大腿上。
宋清河家里的公司在海宴一直走下坡路,但她自己在淞沪这边发展的如火如荼,公司今年已经迁进了科技园的独栋大楼里。
“就那样吧,联系不联系无所谓,大家都过得好就行。”秦沛明也喝的有些晕乎,提起这个话题,有些心虚。
他和宋清河是走的最近的,两人在海宴时候就经常被拉郎配,到了淞沪依旧如此,在很多场合,这份有些暧昧的误会反而能帮两人摆脱不少麻烦。
不过他俩走得近主要是因为都很孤寡,颇有年老后在一众家庭美满的朋友间,能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孤独终老的伙伴的惺惺相惜的感觉。
秦沛明是彻底的独身,男女都忌。宋清河是男女不忌,海后降世,万花丛中过,但没有人能真真撬动她那颗为事业奉献终生的心。
宋清河太八卦了,一直追着他问什么前因后果,见了几次面说了什么话,秦沛明被烦的不行,一个人摇摇晃晃的上了四楼的天台。
冷风灌进褐色的花衬衫里,才清醒了不少。
有些东西大家都不提,他也不会去仔细想,可一旦有人提了,他就又控制不住自己,被往事糊在心头,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又隐隐出了几分不安。
没一会,陈敛也跟着上来了。
陈敛转身一跳,坐到了一手宽的矮墙上,身后毫无阻拦。
秦沛明见他这样有些担心,不悦道:“太危险了,下来。”
陈敛突然又不醉了,坐的稳稳当当,暧昧笑笑,才说:“你这个人,总是想的太多了。”
他手里还晃着半杯威士忌,头发被晚风吹到脑后。
“要么轰轰烈烈,要么干脆一死了之,中间的安稳平淡是一点都过不了,你们年轻人怎么都这样。”
“都?”秦沛明小臂撑在矮墙上,深邃的眼底被水雾弥漫,整个人都有些天旋地转。
“是啊。”
陈敛仰头把杯里的酒喝光,又随手把酒杯向后抛去。
这可是四楼。秦沛明有些不高兴,想要探头看看,还没等他动作,陈敛直接向后仰去,跟着玻璃杯一起坠到楼下。
盛夏的暖风在空中飞卷,秦沛明在原地宕机了俩秒,才瞬间清醒过来。
他转头飞速往楼下跑去,走了直通大厅的楼梯。
心跳咚咚咚的在耳边大叫,只有风声从脸侧划过,世界都好像陷入了一片寂静。
一步俩台阶的终于站到了灯火通明的大厅里,秦沛明小口小口喘着气,扶着大厅的柱子。
落地窗外略微昏暗,陈敛就站在泳池边,笑着任由漂亮女模为他剥下湿透的衬衫,擦干胸肌上的水滴。
可能是大厅的灯太耀眼,秦沛明又有些头晕了。
他有些脱力的坐到沙发里,掏出了手机。
和宋缘的聊天还停留在离开海宴那天。
就这样吧。
爱的本质是幸福,这不是他能给得起的东西。
总部的二秘传来一段视频,是秦沛明要的那天在海宴大酒店露台上的完整视频,是秦一洋说里面什么都没有的那个。
他点开,调高了声音。
画面和秦一洋的视频没有出入,依旧是那两个人站在露台上。海风把谈话声吹的有些模糊。
“……我真服了你,让你把他引荐给纶译的那几个朋友,你给秦沛明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他和秦沛明本来就认识,我以为秦沛明和那几个脑残一样呢。”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呢?不舍得让他受苦?跟你说了他有神经病,你能现实点吗?我给你那么多钱是让你跟我玩小动作的?”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大意见?他没有精神病,他很正常。”
“废话,你跟他才认识多久?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识字呢。他妈就是神经病,我们以前说他那些话,难听的在公共场合我都不好意思跟你讲,反正他肯定不正常,你按我说的办就行了。”
秦沛明看着视频里俩个人的背影,按了暂停。
他在通讯录里翻找了一会,才借着酒劲播出去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好一会,快要挂了才被接起。
“喂?乔总?嗯,是我,沛明。”
“我见乔山回海宴了,怎么,家里有白事?”
“没事回来干什么?怎么,整个东南沿海区都呆不下你们家了?”
秦沛明靠在柔软的沙发上,讲着电话还顺便跟外头的陈敛笑了笑。
他在淞沪的主要住处是浦江畔的法式小别墅,离公司很近,四周安静但周边热闹。
秦沛明回家后陷在宽大的单人沙发里,门都没关好就开始昏昏欲睡。
很长时间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他五感还清晰,但大脑已经宕机很久了。
恍惚间,他听到大门处有响动,但眼皮实在沉重,于是脑子里开始摆烂。
算了,不看了,随便吧,能进来的就那几个人,不管是谁,能把他扶到床上最好。
来人好像心情不佳,一路上摔摔打打的,屋里子都是他造出的动静的回音。
秦沛明被吵的有些不高兴,刚想费力睁眼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衬衫的领口就被拎了起来。
后颈被布料勒的生疼,他清醒了几分,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漂亮泛红的双眼。
这双眼睛经常出现在他梦里,晚间还经常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这会猛然对视,秦沛明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秦沛明,这么喜欢跑是吧?”
声音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秦沛明听到了他说什么,但脑子里没能理解出个意思。
那双眼的眼角还悬着水润,往下的脸颊白嫩柔软,散发着好闻的香气,让人控制不住的想要与之肌肤相贴。
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秦沛明费力的抬起手,抚摸着那张脸。
果然,很软。
宋缘小腿压到俩侧,跨坐在秦沛明的腿上,又伸手从人裤兜里掏出手机,放到秦沛明面前人脸解锁,开始捣鼓。
两人额头离的很近,秦沛明甚至能看到长直的睫毛随着眨眼扑闪。
即使觉得眼前都是梦境,秦沛明依然借着调整姿势的由头,把胳膊挡在了俩人之间。后知后觉的,他意识到自己喝醉了,身体应该不会有反应,才放下心来。
宋缘放下手机又很凶的说了些什么,但秦沛明的五感已经变成摆设了,只能看到人微粉的嘴唇一张一合,脑子里却没有接收到任何信息。
好烦。
秦沛明闭上眼,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但在梦里,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不情愿,于是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小狗长大了,怎么不乖了。小狗生日快乐!沛明哥答应你的,以后,以后都会办到,说好的,最大的烟花,你看到了吗?我不,我不骗小狗,我只骗人。”
“要,要欺负你的人,我挨个收拾他们!除了……除了我。”
叨叨了一会后,连秦沛明自己都感知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觉得有什么软软的东西堵住了他的嘴,让他没能把想说的说完。
第二天中午,秦沛明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
窗外邻居家的小狗正在草坪上撒欢,草坪下的河道上还有游轮驶过,耀眼的阳光笼罩的世界一片美好。
他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咖啡喝了,又靠在床头打开手机看消息。
昨晚他走后,纶译还发了很多语音给他。
秦沛明点开最长的一条。
“秦沛明!你又跑了!我告诉你,我不跟你玩过家家的游戏了!”
神经病,秦沛明笑着,又点开他们几个人的群聊,笑容僵了僵。
群聊里原本有五个人,他,陈敛,宋清河,纶译,还有淞沪一家建筑公司的经理。
现在只剩下四个人了。
这货,喝大了连群都退了?回头有他遭殃的。
秦沛明并没有太在意,他突然发现,手机应用列表里多了一个绿色的软件。
点进去后,里面是导航app一样的地图,这会,在整个淞沪市的地图上,有俩个定位点。
秦沛明放大了其中一个,定位在淞沪音乐学院,定位上的头像是黑白奶牛猫。
秦沛明的手机是有安保公司做过防护系统的,这类软件都是会被挡在安全墙外的,因此另一个属于他的定位定在了江面上,也就是城市的最中点,头像也是灰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