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还是放弃吧。”
“大家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又怎么会指望别人来救我们呢?”
顾铁倚在铁门后,面色发青,神志已经有些不清,她的瞳孔早已出现了涣散的情况,只是看外表就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很不对劲。
魏泗安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他的双手双脚都要麻木地站不稳了,但他还是坚持用捡来的撬棍敲打着铁门。
该死的,医院实验室大门上的窗户玻璃为什么这么难撬开?
实验室里的排风系统也早就停止了工作,风扇扇叶上也沾满了灰尘,这间实验室里的一切都成了破烂。可是谁能告诉他们,为什么那种不知名有毒气体还在释放?
顾铁已经用随身携带的绑带把气体储存罐漏出的缺口堵上了,但是并没有什么用,那股叫不上名字的有毒气体依旧在缝隙中涌出。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快一个小时了。
魏泗安也快耗尽了力气,他的身体条件也一般,只是用毛巾捂住了口鼻,勉强能比顾铁支撑的久一点而已。
而现在,他也快支撑不住了。
撬棍啪嗒一声掉在脚边,魏泗安滑跪在铁门前垂着头,眼中已经多了几点红痕,像是异变的前兆。
耳边终于恢复了安静,顾铁竟然还有几分安心,她想,如果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死去,倒也不错。
就是这辈子过得实在是太糟心了。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她能有一个真正幸福的家庭。
就在两人都要认命的同时,铁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有人吗?有人在吗?”
路怀光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什么人也没看到,顺带说一句,也什么鬼都没看到。
面前是一片空荡荡,只有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在亮着。
郑帝瞧见空无一人的走廊反而松了口气,要是真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才真的难受,现在这样反而不错。
郑帝劝路怀光:“小路,你看,这边根本没人,咱们下楼吧。”
路怀光歪了歪头,他十分不解,奇怪,明明他听到了敲东西的声音,为什么等他们走进声音就消失了?
他走到挂着实验室牌子的铁门前,下意识拉了一下门把手,门没打开,路怀光去看小窗,一双猩红的眼睛突然出现——
路怀光被吓得一激灵:“我去,这什么?”
“等等,是你?”路怀光仔细看了看,才看清里面的人是魏泗安,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魏泗安也认出了路怀光,他艰难地敲玻璃,可是玻璃却纹丝不动,紧接着玻璃后面又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脸,是顾铁,他们居然都在实验室里面。
路怀光意识到他们遇到了危险,立刻招呼郑帝一起来:“郑公子,快,帮我把门打开。”
身后没有回应。
路怀光赶紧回头,发现郑帝竟然愣在了原地,直到路怀光又喊了他一声,郑帝才回过神,跟路怀光一起握住了门把手:“一二三——”
两人一起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门把手上的漆都被他们拽掉了,整扇铁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魏泗安隔着门开口,这铁门隔音效果太好,导致他说话的声音路怀光根本听不清,只能把耳朵贴到门上才能勉强听到他的声音:
“门被锁了,钥匙在……红衣服……叛军后代手里。”
路怀光呀了一声,那不就是他们刚才救下的那个姑娘吗?
他不由得追问魏泗安:“你们是不是也想要她的血?所以才被她关进来的?”
魏泗安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没说。
毕竟有时候沉默就代表是真的。
路怀光叹了口气,怪不得那个女孩恨不得理他们远远的,如果他的血也会被人利用的话,他恐怕也会不愿再相信任何人。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他问魏泗安:“我可以帮你们拿到钥匙,前提是,你们不能再袭击反叛军后代,也不能取他们的血,这个条件你们接受吗?”
顾铁没有犹豫,立刻点了头。
魏泗安见她点了头,也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不过他还在嘴硬:“……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路怀光眨眨眼,感觉有点儿好笑,不过一般这种话都是嘴硬:“无所谓,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而已,你们怎么想是你们的事。”
他转头对郑帝道:“郑公子,你要跟我一起去找那个女孩吗?”
郑帝瞄了玻璃后面的魏泗安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当然,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路怀光心中安心了几分,有郑帝在,起码遇到什么事的时候能有个照应。
他们决定先去六楼看看,毕竟刚才女孩已经下了楼梯,她没道理在他们走后又跟上来。
六楼装修的倒是比楼上好,墙皮都被换上了珍珠白的瓷砖,老旧的灯管都装上了节能灯,就连每间病房门口也挂上了电子屏。
不过说实话,在掉漆的木门旁边挂上电子屏,就好像是给自行车加上油表一样,花里胡哨,一点儿用也没有。
两人顺着楼梯走了一半,郑帝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看着前方:“小路,你看前面——”
路怀光跟随着郑帝的声音向前看,目光所及之处,多了一片红色,消毒水的味道和铁锈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他忍不住想吐:“这是……血……”
“前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路怀光摸了摸小腹,似有安抚之意,随后对郑帝道:“咱们去看看。”
郑帝想说不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路怀光已经贴着走廊边上往前走了。
郑帝扶额,路怀光都怀上孩子了,怎么还胆子这么大?他看到血难道没有想吐的欲望吗?
眼见路怀光越走越远,郑帝只好跟上去。
路怀光慢慢往前走,似乎越往前去,血流蔓延的就越大,直到他终于站在了那扇门前,瞳孔随着看到的景象瞬间紧缩起来。
“妹妹,你怎么了?”
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孩,可是那个女孩现在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她身上的红色毛呢外套沾满了血,让人分不清哪里是血,哪里又是衣服的颜色。
她听到路怀光的声音,耳朵轻轻动了一下,随后艰难地抬起头,看到面前的路怀光,她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突然厉声道:“别过来!”
路怀光脚步猛然一顿。
女孩撑起身体,艰难地冲他喊道:“快跑——”
“什么?”
路怀光没反应过来,就在此时,那扇门后忽然涌出了一只庞大的怪物,触手上的眼睛盯着路怀光看,路怀光目瞪口呆,就连赶过来的郑帝也惊呆了。
眼前这怪物好像一只巨型大章鱼,不过说是章鱼也不对,毕竟他除了身上数不清的触手外,还有獠牙和角,这不像是巨型章鱼,反而更像是一坨混沌之物,总而言之,凡是看到这东西的人,都会被它的奇诡不可名状震惊。
郑帝分出最后一丝力气,抓住路怀光的手腕:“走!”
路怀光被郑帝拽着往前跑,他下意识回头去看那个女孩,看到的则是女孩带着笑容的脸。
少女脸上噙着笑容,血痕还没有干。
她只是温柔地注视着路怀光离去,随后低头看了看被怪物撞开的屋子。
在路怀光没看到的手术室内,横七竖八散落的全是尸体,若是路怀光留心辨认,一定能看出他们就是之前追女孩的那些玩家。
而此刻,他们都已经成为了怪物的盘中餐。
女孩笑了,就算死她也要带走几个再说。若不是他们对她紧追不舍,她怎么会骗他们被怪物吃掉呢?
一切不过是他们自作自受罢了。
至于路怀光……女孩想,他是个好人,希望他能逃脱吧。
可惜,她看不到了。
直到死去,她还是没有说出她的名字。
“快,快进楼梯间!”郑帝感觉脑袋嗡嗡作响,该死的,这是正经医院吗?里面怎么还有大章鱼触手怪啊?
不过现在逃命要紧,他带着路怀光一路狂奔,终于跑进了楼梯间,这家医院好在每层楼梯口都有大铁门,能让他们暂时躲避。
郑帝带着路怀光跑进楼道里,随后同时关上铁门,触手怪物见他们躲进了铁门里,气的拿触手使劲儿砸铁门,铁门被砸出一个接一个小坑,却仍旧纹丝不动。
郑帝抹了一把汗,长出一口气:“呼……累死我了,这玩意儿跑的还挺快,一点弱点没有,怎么打啊?”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郑帝歪头看身旁的路怀光,似乎自从刚才起他就没说过一句话。
从郑帝的视角看,路怀光半蹲在地上,脊背靠着墙,垂着头时长长的刘海儿挡住了他的眉眼,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郑帝莫名感受到一股悲伤的气息,那是来自路怀光的悲伤。
“小路?”
在隔绝门外撞击下的相对安静氛围中,郑帝喊了他一声:“小路……你没事吧?”
路怀光抬起头,郑帝本来还想在说些什么,可是见到路怀光脸上的表情,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路怀光的眼角有泪。
头顶的灯光照在他脸上,闪现出无法忽视的一点泪花,点在路怀光眼角,像是为他的脸妆点上了一层星河。
郑帝的心也跟着难受了一下,或许他对这张脸太过熟悉,他真的不想看到这张脸流露出悲伤的表情。
他跟着蹲下来,拍了拍路怀光的肩膀:“小路,这就是镜域的生存法则,我也为她而难过,可是现在我们更要顾好眼前的事。”
离去的人已经离去,活着的人也要继续活下去。
路怀光眼角的泪落在水泥地上,转瞬消失无踪,他抹了一把脸,眼角还是红红的,但是情绪明显已经控制住了。
郑帝暗自松了口气:“我忘了你现在还在怀孕,等你休息够了,我们下楼。”
“我看到钥匙了。”
“什……什么?”
“你说得对,现在更该向前看——”路怀光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铁门:“七楼实验室的钥匙,就挂在怪物的触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