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斯接收到戒指的感应时，正在近期寻找的新住所里思考魂器的事情。

他随意地岔开双腿坐在地上，皱巴巴的笔记本摊开在身前，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那根被糟蹋得不剩几根毛的羽毛笔，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纸上划拉两下。

邓布利多认为魂器不可能只有一个。既然已知的魂器是斯莱特林的挂坠，那接下来首先要考虑的就是霍格沃茨里各个学院的宝物了…

不会吧？这个脏兮兮的没鼻子丑八怪竟敢玷污神圣的格兰芬多宝剑？

西里斯简直想把他的脑袋对半劈开，看看这恶心的摆设里头到底都装着什么害人的东西。

浅紫色的光圈在左手名指处亮起。西里斯的神情柔和下来，右手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在感应到卡罗尔所在的地点时又“蹭”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戈德里克山谷？

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地方。西里斯皱眉感受着名指处紧凑而仓促的几下敲击——显然做出这个动作的人遇到了麻烦。

情况紧急，西里斯原本想就这样直接赶过去。他的脚跟往旁边浅浅挪了一寸，又急忙把迈出去的那条腿收了回来。

还好他没有直接进行幻影移形。不然照他这样心神不宁，说不定还没赶到就在路上被分体而亡了。

不对，西里斯，做事前得先想想后果——卡罗尔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不会无缘无故就通过戒指和他取得联系。

万一这是詹姆斯和莉莉的住所，万一她敲击的频率代表的是对方的人数，万一黑魔王本人就在那里…单枪匹马的自己，真的能只身一人救下他们所有人吗？

西里斯在半秒内考虑到了这些问题，在半秒内决定好了要去求助的人选，又花了两秒幻影移形到霍格沃茨附近，变成黑狗冲了进去。

好在邓布利多正巧就坐在那里。西里斯变回人形，简要给他罗列了一遍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

“我们得多带几个人过去！”他有些语无伦次，着急地挥舞着手臂。

“当然。”

邓布利多微微颔首，从办公桌前站起了身。他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迈出的步子摇摇晃晃，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沉静——这也让西里斯稍稍安定了一些。

“我去尽可能通知更多的凤凰社成员——不过我不太清楚莱姆斯的地址。你能联系上他吗，西里斯？”

“我试试看。”

“很好。那等你找到了莱姆斯，我们在戈德里克山谷见。”

校长总有一些特权。邓布利多用幻影移形离开了，西里斯则一边往外跑着，一边伸手摸出了自己揣在内兜的双面镜。

从前他每年暑假被关在格里莫广场时，莱姆斯就经常用这个和他联系。

西里斯从那时就养成了随身携带它的习惯。现在他也不太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用这个找到莱姆斯，情急之下也想不到比它更好的选择。

西里斯快要急疯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变得困难。和那双略微惊讶的绿色眼睛再次对视时，他终于又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不愧是掠夺者，默契果然不减当年。

邓布利多找到了海格和麦格，甚至穆迪等人也跟在他身边。西里斯靠着戒指的指引，冲在前面给他们带路，直接用爆破咒炸开了那扇碍事的窗户。

玻璃裂开后发出清脆的声响，守在外面的食死徒立刻举起魔杖。好在注意到这边的人数并不多，由一个最强傲罗去对付他们绰绰有余。

穆迪镇定地迎了上去，麦格也跟在他身边帮忙。而几乎是在西里斯看到哈利的同时，詹姆斯和莉莉就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还好波特一家都没事…西里斯稍微放下心来，迅速在屋内环视了一大圈，却并没有看见卡罗尔的身影。

”蓝尾巴呢？”莱姆斯问出了他的疑惑。

“…蓝尾巴？”

叉子没认出来她。

她不在这里。

西里斯仅存的理智终于断裂开来。他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差点直接用脑门撞上食死徒的索命咒。

扬在空中的面粉已经不再像刚才一样形成厚重的雾气。它们慢慢落在地上，落在食死徒的黑袍，也让周遭的环境可视度变得更高。

西里斯高大的身形彻底暴露在他们的视线里。他奔跑着，翻滚着，匍匐着，做出的所有动作几乎都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但他不是孤立无援的。凤凰社的成员们也跟着他跑了出来。

“你好，汤姆。”

邓布利多镇定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慌张。

“哈…邓布利多，故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

“噢，谢谢你的关心…还不赖。”

黑魔王嘲讽不成，嘴角狰狞的笑容又扩大了一些，眼底急不可耐的怒意快要溢出。

“那么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拜访这里…阿瓦达索命！”

邓布利多举起魔杖，强大的气流使得众人都后退了一步。西里斯躲避着食死徒的攻击，数不清第几次拨开遮挡视线的碎发，终于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卡罗！卡罗尔·温斯莱特！”

西里斯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桌椅残骸，又拿掉了盖在她脸上的面粉袋。白色的颗粒物糊了她一脸，落进了她的眼眶和唇缝，连睫毛都被染成了白色。

可她没有流泪，没有尖叫。

她动也不动地躺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卡罗？”

西里斯试图把她扶起来，手指碰到她冰冷僵硬的身体时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脱了力，而卡罗尔的身体就这样保持着被发现时的姿势，在他面前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你好像没有看见我。

我来找你了。对不起，我应该来得再早一些。

可是你看不见我了。

红绿色的光芒划破戈德里克山谷黑暗的夜晚。为首对阵着的是邓布利多和黑魔王，其次便是凤凰社其他成员和不断涌入的食死徒。

西里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垂着头，平淡无波的目光透过自己的长发，坦然迎上一根根冒着绿光的魔杖。

西里斯没有流泪，没有大吼着冲上去决一死战，而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安静的抬手放出魔咒，唇边甚至绽开了一抹带着冷意的微笑。

安静，沉稳，内敛。曾经这样的词语用来和西里斯简直是毫无关系，但现在的西里斯身上，竟然也有了那个人的影子。

被卡罗尔潜移默化影响的这一部分自我，就这样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代替她永远陪伴在西里斯的身边。

如果深思熟虑的结果，是最终平静地接受她的死亡。

西里斯做不到。

他隐忍着，没有任由情绪肆意喷发。但他做不到再瞻前顾后，做不到再去压抑自己内心最原始的冲动。

绿光和绿光在空中碰撞。西里斯用尽了自己所知的最强大的咒语，不断向身前一个个黑色的身影抛去。

不就是黑魔法吗？他怎么说也出身于布莱克家族，从小被逼迫学习这些简直是家常便饭。

不就是被威森加摩传唤吗？

西里斯无所谓。他不知道自己打伤了多少人，也根本不关心他们伤势如何。

黑魔王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他躲开邓布利多的魔咒，嘶哑的声音吼着命令周围剩余的食死徒。

“去追哈利·波特…抓活的来见我！我要亲手杀死他！”

食死徒们停下攻击的动作。他们无条件效忠于黑魔王，于是他一声令下，一道道黑色身影便向窗外奔去。

詹姆斯立刻向他们甩出了好几道魔咒。黑魔王厌恶的眼神立刻锁定了他，对着詹姆斯就要再用出一道索命咒。

“詹姆斯！”

邓布利多和莉莉的魔杖同时抬了起来。邓布利多的保护咒拦在了詹姆斯身前，莉莉的攻击咒却是则直直冲向了邓布利多横在中间的手，试图与索命咒正面对抗。

绿光被保护咒反弹，邓布利多的右手瞬间渗出骇人的鲜血。他的魔杖从手中掉落，保护魔咒也随之失效。詹姆斯眼疾手快地扑到一旁，躲开黑魔王攻击的同时又拦住了好几个食死徒。

佩弗利尔三兄弟使用魔法架桥通过了一条危险的河流，征服了死亡。

死神对此很生气，觉得自己失去了三个新的祭品。但他假装祝贺三兄弟，并让他们各选择一样东西作为奖励：老魔杖、复活石和隐形衣。

传说老魔杖是死神用河边的接骨木制作而成，15英寸长，杖芯是夜骐的尾羽——一种诡异的物质，只有能够掌控死亡的巫师才能控制它。

它的第一位主人是安提俄克·佩弗利尔。佩弗利尔三兄弟的老大，死神给了他老魔杖，作为征服死神的荣耀。但安提俄克得到这根魔杖后就到处炫耀自己战无不胜，于是在某一天晚上，他喝醉了在旅店休息时，一位巫师将其割喉杀死，盗走了老魔杖。

西里斯被邓布利多那边的动静唤回了一些神志。

他望着那根掉落在地的接骨木魔杖，突然想起了《诗翁彼豆故事集》里的这样一段故事。

那是七年级他和卡罗尔在霍格莫德约会时常看的书。即使看得并不认真，但他同样听说过一段关于老魔杖的历史，对这个故事也就记得更为清楚。

老魔杖是最不懂感情，最冷静残忍的魔杖。它只会考虑能力，只要打败了原本老魔杖的拥有者，那么就同时赢得了老魔杖。

格林德沃曾经从魔杖制作人格里戈维奇那儿偷走并成为了它的主人，而1945年邓布利多将其打败。

邓布利多是老魔杖的主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力不从心，但就在刚才，西里斯目睹了莉莉打掉他魔杖的全过程。

所以——

“莉莉！拿上这个！”

“粉身碎骨！”

西里斯朝着他们飞奔过去，被粉碎咒打中的后腿将裤脚的布料染成红色。

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扑过去捞起地上的老魔杖，又踉跄着站起身塞到莉莉手里。

“除你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