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刚开始，韩含便跑去城区的饭店找了份暑假工。

每天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一日三餐包吃，每小时工资五块钱。

其实他并不缺钱，父母虽然都抢着放弃他的抚养权，但还是会每个月定期将充足的生活费打进他的账户。

他只是，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

今天是是韩含第七天上班。

他如往常一样，站在店门口迎接客人。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走了进来。

竟然是肖瑞？

韩含愣了一下，随后勾起唇角微笑，“中午好！欢迎光临！”

肖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韩含双手将菜单递给他，“您可以先看看菜单，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这里的菜我都吃过，没什么想吃的。”肖瑞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来我们店里的都是老顾客，今天刚开缸的新酸菜，您要不要尝尝？来份酸菜猪肉炖粉条？”韩含极为耐心地推荐着。

饭店的老板肖叔朝这边看了眼，随即惊讶地从柜台后走了过来，“小瑞，你怎么来了？”

“爸，我来看看店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韩含愣愣地看着面前交谈的两个人。

他没想到，肖叔竟然是肖瑞的父亲。

那肖瑞刚刚为什么不说？

看他唱独角戏很有意思吗？

韩含有些生气，他觉得肖瑞刚刚的做法有点过分。

“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哦，这是来打暑假工的小韩。多亏有他，我省了好多事儿。”

肖叔的夸赞，让韩含心里的怒气瞬间消散殆尽。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从小到大，他其实很少得到夸赞。

只这一句夸奖，他已经觉得面颊有些发烫。

……

接下来的日子，肖瑞也会每天来店里帮忙。

但因为他总是绷着个脸，也只能做做端盘子的工作。

其实早在肖瑞没来店里前，韩含已经从肖叔那里听过肖瑞的事。

肖瑞的母亲在中考考试那天出车祸去世，因此他没有参加中考……

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肖叔口中的儿子会是肖瑞。

韩含开始没话找话，找各种理由和肖瑞搭话。

肖瑞最开始总是冷漠以对，到后来渐渐地开始单字回复。

韩含不由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没有辜负肖叔的嘱托。

暑假即将结束时，韩含去矫正了眼睛，终于拿掉了碍事的眼镜。也终于如愿以偿地和肖瑞成为了朋友。

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

军训后，终于等到正式开学。

肖叔特意请学校安排两人住同一间宿舍。

“小韩，你心细，懂得照顾人。帮叔叔多照顾些小瑞。”

韩含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肖瑞，郑重地点头答应：“肖叔，您放心，我会照顾肖瑞的。”

接着，肖瑞满脸不耐地被肖叔拉到一旁。

韩含望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心生羡慕。

他羡慕肖瑞有人这样殷切地叮嘱，也羡慕肖瑞有这样爱他的父亲。

肖叔走后，肖瑞便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已经是晚饭的时间，看他这副样子，像是准备一觉睡到大天亮。

韩含没办法，只能和同寝室的两个同学一起去食堂。

回来的时候，特意为他打了一盒饭菜带回来。

“肖瑞，我帮你打了饭，快起来吃。”

“是你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

“再不起来吃就要凉了，凉了不好吃…”

韩含的话还未说完，肖瑞突然爬了起来。

他的眉头紧皱，注视着韩含的黑眸里满是冰寒。

韩含有片刻的愣神，因为肖瑞的目光太过冷漠。

“韩含，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也不需要朋友。你现在已经没在我爸那里打工了，不需要再刻意地讨好我！”

他伸手将桌子上的饭盒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宿舍。

肖瑞的话很伤人。

韩含本以为，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但原来竟是他的一厢情愿。

两人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即便同班，即便住同一间宿舍，两人也几乎不怎么讲话。

……

这天晚自习下课，韩含和肖瑞前后脚向宿舍楼走。

经过篮球场时，肖瑞突然停住了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韩含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愣了下，顺着肖瑞的目光望向篮球场。

篮球场上似乎正在举行篮球比赛，周围围了很多观众。

韩含望向肖瑞，他此时的眼神很专注，那目光似乎有怀念，也似乎还隐藏着一些看不清的情绪。

“杨以凡加油，杨以凡加油…”

人群中传来的加油声，让韩含有些惊讶。

杨以凡竟然在篮球场上？

怪不得。

他再次望向肖瑞，也终于看清了他眼底隐藏的情绪。

肖瑞很难过……

韩含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试图缓解不适。

他应该是饿了。

这样想着，韩含绕过肖瑞，径自朝宿舍走去。

——

国庆节假期后的第一天课，似乎所有人都还沉浸在假期的松散中。

韩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松懈了七天，突然回来上课，确实很难缓过神来。

他左右看了看，他现在只想眯一会。

反正是自习课，就眯一小会儿，应该没什么关系。

他趴在了书桌上。

本来有些吵杂的教室突然变得安静。

这让已经快要睡着的韩含打了一个激灵，人瞬间就清醒过来。

连忙坐直身体，手握着书，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大家好，我是校篮球队的队长杨以凡。今天来我们高一一班，是想为篮球队招募新成员…”

接着便是长篇大论的介绍，好像一个卖场的金牌推销员。

原来教室突然变得安静是因为他。

韩含看了眼站在讲台上的杨以凡，随即目光便落在肖瑞的脸上。

此时的肖瑞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但他放在书桌上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又来了，那种莫名的憋闷感。

韩含捂住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讲台上的杨以凡已经走下讲台，眼瞅着就要离开教室。

韩含鬼使神差地起身，叫住了他，“杨队长，我可以报名参加吗？”

杨以凡回头望向韩含，眼中满是诧异。

他或许没想到，会有人当场响应。

也或许是没想到，报名的人竟然身高将将一米六，人单薄得像一张纸。

韩含其实压根没想过杨以凡会答应，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太过瘦弱，并不适合打篮球。

“当然可以，下午放学来篮球队找我。”

杨以凡的笑容真挚，看不出任何的嫌弃或异样。

韩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杨以凡见他应下，转身离开了教室。

韩含转头看向肖瑞。

他终于不再垂着头，他正注视着杨以凡离开的背影……

韩含捂住胸口坐下。

总觉得自己得了心病，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胸口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