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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何峰番外】鲜花的山岗(1)[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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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啊!宝啊!回家吃饭了,宝!”

老人带着有些沙哑的喊叫声响起在盖满雪的山坡上,这是个身材矮小的老太太,瘸着腿拄着拐杖,在雪地上留下来一串脚印。

“姥——我在这儿在这儿!”

何峰从雪堆中出来,他手里捧着一堆夹着雪的松果,脸蛋子冻得通红,本来规整的辫子也乱七八糟。他跑几步道,或许是想到捧着松果就不能扑到姥姥身上,就把松果全部扔掉,带着满身的稻草脏雪就往姥姥的身上扑去。

姥姥被他扑的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五六岁的小孩子没个轻重,吃好喝好的,力气大的像头小牛犊子。

她站稳后,伸出满是沟壑的手去牵何峰的小手,领着他要回家。

“姥,今天吃什么啊?今天有肉吗?姥~”祖孙俩走在雪地上,踩着前些人留下来的脚印子,嘎吱嘎吱作响,何峰的嘴闲不下来,一直在问话。

或许是嫌弃何峰太吵闹,姥姥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顺便把他头上的草叶子薅下来。

“调皮。”她说:“今天有肉,你爸爸妈妈刚回来,年后再走。记得叫爸爸妈妈,不要像去年一样再赶人了。”

何峰装出严肃样子,像个小大人一样回答她:“我已经是个懂事的小孩了,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在他有印象开始,自己的父母就经常不在身边,自然是不认识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对他很不错。

在村里别的小孩都一天三顿吃不饱的时候,他家能天天吃鸡蛋喝牛奶。

本来家里还有很多爸爸妈妈寄过来的零食,但是姥姥从来不让他拿出来吃,只有晚上关门的时候才能吃几口。

姥姥说大家都很穷,财不外露,咱们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孩也容易挨排挤。

虽然他不明白姥姥在叹气什么,但是姥姥总是对的。

但是说实话,一年过去,何峰已经忘了爸妈是什么样子了。

他印象里,妈妈身上总是有股香香的味道,回来的时候会抱着他睡觉,会一直扯着他的脸笑;而爸爸身上总有一股烟味,但是没有村里叔叔那么臭。

村里唯一的电话在村长家,一通电话过去要好多钱,就算他家没那么穷,舍不得打出去。村里的大家有很多话想和外地打工的亲人说,但是又付不起电话费,只能托人先写下来,再拜托村里识字的人帮忙念。

龙茶市在民族自治州,他们这个村也比较闭塞,大多数的人都只会说朝语,看得懂汉语,但是不会说,所以出去打工的还是少数人。

姥姥和他也是。

但是爸爸妈妈很厉害,特别是爸爸,听说爸爸还会什么……英语?反正他的爸爸在村里是所谓的“风云人物”,大家都在夸他妈妈嫁得好,眼光好,是进城里享福去了,当年如何如何。

这时候,何峰总是昂首挺胸的,但是他后来发现姥姥好像很不喜欢大家这个说法,就没再因为这事臭屁过。

他可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就应该让姥姥开心。

远远的看到邻居家的牛车停在家门口,车上还装着不少东西,还有大红的鞭炮和肉,两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正在往屋里搬东西,矮的那个是邻居大爷,另一个高的很眼生,应该是他爸爸。

何峰两眼发光,放开抓着姥姥的手,往家里跑,还没跑到地方,就被脚下的冰滑倒,摔到了雪地上,滚了几圈。

他还没放开嗓子嚎,就被股香气环绕,一双手抱住了他。

是妈妈。

何峰难得脸红,自己身上脏的要命。

或许是怕弄脏妈妈的衣服,他连忙挣脱妈妈的怀抱,但是又怕妈妈误会,只能僵硬的被抱着,也不好意思叫妈妈。

“妈,他是不是又不认识我了?”看何峰没动静,何秀妍以为他在害怕。此时姥姥慢悠悠的走过来,她就问了一嘴。

“没,他是怕自己身上脏,弄脏你的衣服。”不愧是姥姥,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

何秀妍大笑,笑的何峰脸红。

“把自己弄得这么脏,小淘气包子也知道害羞呢……”姥姥拿着木棍做的拐杖戳地,抱怨着何峰的淘气:“吃饭也费劲,要人追着喂。”

何秀妍贴贴何峰的小脸,然后用空出来的去扶姥姥:“妈,慢点走。”

“善美啊,东西都搬完了,你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啊……”

邻居大叔看这一箱箱年货搬进屋子,嘴里发酸,他抽几口烟后吧唧吧唧嘴,吐出来个烟圈:“你可等着享福吧……”

姥姥拄着拐进了屋。

何峰已经被何秀妍放下,他蹲在门口看着许文复,一步、两步。

没有听到预想的头撞门的声音,看着许文复低头进来,何峰失望的脱鞋上炕。

竟然没撞到。

还没等他爬上去,就被许文复给抱了起来,他刚从外面上完厕所回来,身上带着冷气。何峰被这股冷气弄得直哆嗦,连忙去推他。

他力气太小,被爸爸的贴着脸蹭,碰到胡子后发出尖锐的惨叫,他感觉自己的脸要被刮破皮了。

终于,大怪兽手下留情放过了他。

“哭了?”许文复看他脸上红红的一片,大眼睛里含的全是眼泪,不知是被逗笑了还是在嘲笑:“真娇情。”

何峰想站起来捶他。

“吃饭吧。”许文复拽着他的衣服,给他转了个个儿:“好好吃饭我晚上领你放花去,嗯?怎么还梳小辫子?”

何峰听他这话,连忙捂住脑袋,连滚带爬的往炕里爬,何秀妍和姥姥早就已经坐在那,桌子上有何峰最喜欢吃的煎肉。

许文复洗过手后,想要上炕,却被何峰以脚臭的理由撵开,但很明显何峰没成功,许文复的脚也不臭。

何峰只能气鼓鼓的吃饭,吃饱了去拿麻将和扑克堆房子。

晚上的时候,何峰并没有跟着何秀妍睡,何秀妍在跟着姥姥说话,而他在和许文复玩捉迷藏,外面太冷,实在是不适合放花。

小孩子藏身的地方就那几个,炕琴、窗帘后边、里屋……最开始许文复还能毫不费力的找到他,后边或许是为了逗何峰开心,故意装找不到。

何峰藏在妈妈的被子里,他真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许文复可能是不想跟何峰再玩下去,于是也加入谈话大军。

他们谈的是姥姥的养老问题和何峰以后的上学问题。

“妈,我知道您不想跟着去塔兰,但是……”何秀妍的声音响起,带着很多无奈:“您岁数不小了。再者,您想想何峰,州府和塔兰的孩子像他这么大,都在上幼儿园,他连汉语都说不明白,以后可咋整啊……”

姥姥一直沉默着,此时何峰已经从被窝出来,他爬到姥姥怀里,看姥姥望着墙出神,于是也跟着看去。

那是一张张州府报纸,何峰记得姥姥不会写字但会识字,她总是对着报纸教何峰认字,她也会汉字,她经常教何峰反复的认自己的名字写自己的名字。

何峰这两个字,是她唯一会写的,不论是汉字还是谚文。

他们两个在家把墙弄得很脏。

见姥姥不说话,爸爸妈妈也开始沉默,何峰很不习惯这种氛围。

“宝儿很乖的,他是个好孩子,我前些日子被门槛子绊倒,他就拿着小铁锹要给我报仇,打了门槛子半个小时。”姥姥终于开口,她揉着何峰柔软的头发:“我不想离开这儿,我能去哪……如果要走,你们就带宝儿走吧,我不能拖累宝儿了。”

“妈……”

何秀妍欲言又止。

“行,妈,秋天八九月份的时候学前班开学,我们打算给何峰送去塔兰的双语幼儿园,我要谈生意没空,但是文复课少,他能照顾孩子的,您放心。”终于下定决心,何秀妍开口说道:“妈,您到时候也跟着,何峰跟他爸不怎么亲。”

姥姥抱着何峰转身。

“我不走,家里还有地……”

老人总是这样的。

何峰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这个话题也就此结束。

爸爸妈妈在家里待了六七天,比往年都要长,在何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声中,两个人坐着大爷的牛车消失在雪地中。

刚离开的时候,何峰还经常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望着村口的方向。

春节过去,但是长白森林的冬天很长,过去两个月了,泥泞的土路才逐渐现出原形,此时此刻,何峰已经把他爸妈忘在脑子后边。

何峰喜欢春天。

姥姥经常会带着他去那个开满金达莱的山岗上,上面还有很多很多不知名的花,姥姥的手很巧,她能给何峰编辫子,也能给何峰缝衣服、编花环。

于是他有了世界第一好看的花环。

春天总是带着泥土的味道,吹来的春风带着潮湿的气息,特别舒服。

这段时候何峰经常会跑到菜园子里和后山玩,招猫逗狗,连蜻蜓都烦他。

姥姥的身体好像从冬天开始就越来越不好了。他们给了邻居大爷大娘一点钱,让他们一天帮忙做饭。

姥姥已经没什么精力去做饭了,更别提陪何峰玩,于是今年春天没有人给何峰编花环了。

何峰看着家里的菜园子,往年这个时候大葱和土豆都已经发芽,但是今年没有,因为没种。

何峰已经习惯一天三顿都在邻居家吃,天天和邻居家姑娘打成一团,乐不思蜀,只有睡觉的时候会回家。

时间走的很快,何峰交到了新的好朋友——一只蝴蝶——其实是他拿着蜘蛛网抓住的“朋友”。

姥姥还和往常一样躺在炕上,何峰低下身子给她盖上被,然后把蝴蝶放出来,让蝴蝶在屋子里飞。

第二天,蝴蝶不见了。

而他也被送去了邻居家,爸爸连夜坐着火车赶了回来,给姥姥收尸。

大家都在骗他姥姥去了远方,但是何峰知道姥姥是死了,她每天晚上都会念叨自己要死了,念叨着要找娘,要找老何……

天上和地上能有多远?

如果很远,那确实是去了远方。

大人们说的,也不算骗人。

于是何峰被提前接到塔兰。

塔兰是座大的旅游兼工业城市,是国内很发达的地方,曾经是国内前二十的城市——

大城市原来也会断电。

看着眼前忽明忽暗的烛光,何峰松了口气,今天晚上停电,他可以少学一会习,少挨打挨骂。

他在塔兰生活的很困难,对于他的同学来说,放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但是对于他来讲,并不是。

他经常在家里,爸爸的学生同事经常会过来找爸爸,说很多他听不懂的话。他说汉语说的磕磕绊绊,爸爸会敲他的脑袋逼他学,学校外面,好像没有人会说朝语。

他其实也能听懂很多。

一个人学会另一个语言,大多都是先学会脏话,何峰也不例外,他学汉语先学会“我操!”、学英语先学会“f**k!”、学日语先学会“八嘎!”。

他最开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是看自己朋友都说,于是就学会了。他只是感觉好玩,于是想跟爸爸分享。

分享以后,可谓是猫捉耗子,爸爸是猫,他是耗子,追着他打。

何峰刚被接到城里的时候,对于管教自己的爸爸并不喜欢,很讨厌。妈妈出去做生意,根本就不会回家。

时间长了,随着何峰汉语说的越来越流利,小红花越得越多,他听懂了经常来爸爸家的人的阿谀奉承。

小孩往往都很敏感,何峰也不意外,他能看出来谁是真心对他好,谁是想要讨好他。

哪怕他很小。

爸爸经常推拒客人送来的礼物,何峰见过礼物里有他最喜欢的玩具积木和模型。何峰知道了他是德高望重的教授,同时也忘记了那个曾经会拿胡子蹭他脸玩的父亲。

母亲的身份依旧很神秘。

何峰的生活还在继续,直到有一天,邻居家搬来一个爷爷。从来不和别人出去的爸爸会带着他跟爷爷出去吃烤串,吃的他满嘴都是油,而爸爸和爷爷在回忆人生。

虽然他们两个看起来岁数差不多,但是何峰不想叫那么老的人叔叔。

他爸爸也老,妈妈好看。

何峰把涂了蜂蜜的烤面包塞进嘴里,这么想着。

千盼万盼,何峰终于盼到过年,这是他头一次在外地过年,期待着又悲伤着,踏上了去齐山省的路途。或许是因为何峰是小孩,许文复特地买了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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