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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退烧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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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院鹤归和伏黑甚尔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回了家,此时大家都还在睡觉。

伏黑甚尔伸了个懒腰,说:“我去睡了。”

花山院鹤归打了个哈欠,她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觉了,平时偶尔的休息也完全不顶用,过了打架时的亢奋,她现在脑子里仿佛装满了浆糊。

她点点头,下意识走向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就被冷空气吹了个清醒。

她第一反应是,影山是在这里睡觉的。

第二反应是,空调怎么开得这么低。

影山飞雄还没醒。

也许是换了个新环境不太适应之类的,他没有脱衣服,还是穿着白色半袖和黑色短裤。

现在气温已经升高,夜晚的屋里较为闷热,更不要提影山飞雄穿着衣服。他没有盖被子,而是像个小孩子一样骑着被子,空调温度也有点低。

花山院鹤归无奈地叹气,她轻手轻脚走进去环视一周,在影山飞雄枕边发现了空调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到适宜后,看了眼把大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的影山飞雄。

伸出手轻轻贴了贴他裸露在外的小臂,果然被空调吹得发凉,她怕扯他怀里的被子会把他吵醒,就从椅子上拿起影山飞雄的外套给他盖上,才又轻手轻脚出门,躺到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花山院鹤归对于睡眠的需求很低,虽然十分劳累,但只是三四个小时的深眠就休息好了。

她睁开眼时,身上盖着一个毯子,伏黑佳织下楼购物,她给花山院鹤归留了字条,告诉她惠去咒术高专旁听,甚尔还没起床,她醒了的话记得把早餐吃掉。

几点了?

花山院鹤归打开手机,已经9点多了。

屋里很安静,只有她窸窸窣窣起来的声音。

影山飞雄还没起吗?

可能是赖床吧,毕竟昨天打排球打到很晚,换了个环境睡觉可能也不踏实。

她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就坐在桌前喝她的那一碗米粥。

吃到一半时,伏黑佳织回来了。

“阿鹤,早安!”

“早上好。”

伏黑佳织把买的菜放在地上,弯腰换鞋,问:“影山君还没醒吗?”

花山院鹤归走过去拎起那些菜放进厨房,说:“没呢,我去叫他。”

她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飞雄?你醒了吗?”

没有动静。

花山院鹤归顿了顿,打开门。

屋里的温度已经回升到正常,影山飞雄也没有再骑着被子,而是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那件外套也一并被他裹进被窝里,只余一只袖子漏在外面。

影山飞雄睁开眼,他呆呆地看着花山院鹤归,发出无意识的轻哼。

花山院鹤归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有点烫。

“我发烧了吗?”

影山飞雄的声音有些低哑,他的眼神聚焦到花山院鹤归身上,将自己的胳膊从被窝里抽出,摸了摸自己的脸。

花山院握住了他的手,果然,是冰凉的。

“我去帮你找药。”

花山院鹤归快步走出房间,冲伏黑佳织问:“佳织,家里有退烧药吗?”

“诶?是影山君发烧了吗?有,我找找。”

伏黑佳织来到电视柜旁边,拉开抽屉翻了一下,拿出退烧药。

“阿鹤,给。”

花山院鹤归端着刚倒的温水,走进房间。

影山飞雄已经坐起来了,他怀里还抱着那个被子,外套被他扯出来放在一边,他看起来比平常呆了许多,也柔软了许多。

“来,喝药。”

影山飞雄接过杯子和药片,干脆利落地就喝了下去。

伏黑佳织从门口探头:“影山君还好吗?需要去医院吗?”

影山飞雄摇摇头。

花山院鹤归问:“要喝点粥垫垫肚子吗?”

影山飞雄又摇摇头。

“那多喝点水吧,你再休息一下。”

床上的少年接过水杯,把杯子里的水喝光,慢吞吞地又把自己塞进被窝里。

花山院鹤归接过伏黑佳织找到的温度计,递给影山飞雄,对方乖乖接过夹在胳膊下面,便沉沉地闭上眼睛。

他睡不着。

头很晕,很烫,虽然感觉眼皮很沉,但是不论躺下还是坐着都非常不舒服。

花山院鹤归告诉他时间到了,他又把温度计拿出来。

“38.4℃。”

影山飞雄点点头,他看着花山院鹤归拉过椅子坐在他床边,打开笔记本电脑。

“你休息吧,等会还要再量一下温度,我在这里陪你。”

影山飞雄闭上眼,于是房间里静了下来,耳边只有窗外汽车驶过,人声嘈杂,鸟鸣细碎,和花山院鹤归敲键盘的微小的声音。

“…阿鹤…”

影山飞雄的声音很轻很轻,他仿佛睡着了,刚刚只是无意识的呓语。

“嗯?”

“我昨晚…梦到你了,被子上都是你身上的味道。”

花山院鹤归手中动作一顿,她看向床上的少年,他没有睁眼,呼吸也十分平缓。

影山飞雄又说:“好久之前就想问…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他的声音模糊不清,几乎要融入上午温热的空气中。

“是熏香吧,我以前用的松木香,已经很久没再用了,身上还有味道吗?”

“嗯,如果靠近一点就能闻到。”

花山院鹤归没有回话。

影山飞雄缓缓睁开眼睛,他迷迷糊糊看向床边坐得挺直的少女,接着问:“为什么你不上学呢?”

“因为家里人的原因,不太方便说。”

“…如果你跟我一起上学就好了。”

花山院鹤归眼睫轻颤,她手下一抖打错了一个字母,思路顿时堵塞,便将整句话删掉。

“为什么会这么想?”

“…那样我就可以抄你的作业,可以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

他和金田一勇太郎、国见英,已经决裂了——他在学校里,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也许影山飞雄并不会在意这些,不去在意别人的指指点点,不去在意队友的责备、冷暴力,更不去在意下半年可能一场比赛都无法参加。

——怎么可能啊,那种事。

怎么可能。

影山飞雄有点害怕。

就像所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一样,害怕孤独,害怕被所有人拒绝。

害怕,成为同学口中的“王者”。

那些流言和议论早就传进了影山飞雄耳中,他不知道怎么办,除了呆呆地“哦”一声表示回应,其余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要怎么变得足够强大,要怎么长久地站在舞台之上,要怎么处理好如同丝线般缠得他喘不上气的人际关系。

这是贯彻他十多年的最困难的议题。

影山飞雄是个笨蛋,他除了打排球,什么也做不好。

有冰凉的东西贴到他额头上,影山飞雄眨眨眼。

花山院鹤归摸了摸他脑袋的温度,还是热,有点出汗,她问:“手脚还凉吗?”

影山飞雄伸出手,与她相握。

他的手滚烫,是退烧药开始起作用了。

他下意识摩挲着花山院鹤归的手腕,因为对方的皮肤凉凉的,让他感觉到很舒服。

花山院鹤归没有抽出手,由他握着,她轻轻开口:“如果飞雄需要的话,我可以每天中午等你出校吃饭,可以接送你上下学。”

影山飞雄“啊”了一声,他说:“…怎么能让女孩子护送我上下学啊…”

“不是保护,是陪伴。”花山院鹤归笑着说,她任由影山飞雄的手贴上她的小臂,“总之,我每天也没有什么事做。”

影山飞雄想反驳,说些你没有事做怎么会休息不好啊之类的话,但是他没有。

他只是慢吞吞地说:“那你会好好休息吗?”

“没关系的,我能休息好。”

影山飞雄没有说话,他轻轻拽了拽花山院鹤归的胳膊,于是她顺着他的力道将手覆在他热乎乎的脸上。

“感觉好点了吗?再量一□□温?”

影山飞雄点点头,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体温计。

花山院鹤归空出另一只手从桌子上的纸抽中抽出几张纸擦掉了他额头的汗,影山飞雄也仰着脸任由对方动作。

“感觉…阿鹤好像我妈妈。”

花山院鹤归笑了一下:“我真的很显老吗?”

“一点都不老,就是,你…”影山飞雄想了半天,才想起一个形容词,“你太关心我了。”

他又补上一句:“朋友是这样的吗?”

花山院鹤归失笑,她当然不能说因为她已经几千岁了,是在用长辈的态度对他,更不能顺着他的话说这就是朋友——毕竟谁家朋友会慈祥得像老奶奶。

每当遇到这个问题,花山院鹤归总是会觉得此刻自己与对方隔了那么那么遥远的距离,仿佛一道看不到的墙立在这里。

墙的里面是21世纪,是新的一切,墙的外面是千年前的旧时代,是永远也融不入社会的她。

要费多大心思才能在几亿人扮演同类,要用多少努力才能磨平时间的鸿沟。

在此刻,就连粗线条影山飞雄都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五条悟总是让她不要去那么关心别人,不要去像个老年人一样说话。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五条悟噤声了。

他们都不知道。

这种事无巨细的习惯怎么可能改的掉,这已经融入她的生命,连同那些老旧的礼仪,奇怪的仪式感一起。

这是父母在她DNA里刻下的另一种诅咒吗?

花山院鹤归垂眸,对上影山飞雄的眼睛。

他面无表情,深蓝色的眼睛毫无波动,如果单看脸的话谁也看不出来他在发烧。

影山飞雄半天没听到她的回应,接着问:“是不是像你这样,我的问题就都能解决了?”

花山院鹤归摇摇头。

她的手心被影山飞雄的脸捂热,于是他又换了一边脸去贴她的手背。

“飞雄。”

“…嗯?”

“不要怕。”

“……”

他沉默了一下,闭上眼睛,半天才回应。

“…好…”

///

伏黑惠打开家门,将背包放在沙发上,边脱外套边问:“小鹤姐呢?她走了吗?不留下来吃午饭?”

伏黑佳织看着电视,回答:“没走呢,影山君发烧了,阿鹤在照顾他。”

伏黑惠脱外套的动作一顿,随后回复了一声。

“哦。”

他走进厨房,给自己接了一杯水,状似无意地问:“她照顾他一上午了?”

伏黑佳织静了一会,驴头不对马嘴地回应:“阿鹤对那个孩子还真是上心。”

伏黑惠看了眼敞开一条门缝的那个房间,又收回视线。

如果非要说,还是有点挫败的,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偏爱,对象变成了别人。

说偏爱什么的,大概也只是他一厢情愿,毕竟对花山院鹤归来说,他们都只是等待照顾的小孩子吧?

更挫败了。

伏黑惠喝着水,脑子里想着的却还是那个少女模样人挺直的身姿。

从刚出生起,他的生活中就满是她的存在。

他学会的第一个词是“妈妈”,第二个词是“鹤”。

他曾握着她的手指学习走路,听着她的声音学习说话,他有很多很多从她那里学来的习惯,比如站着或是坐着时都挺直腰杆,比如看书时不自觉摩挲书页。

伏黑惠是爱着她的。

这份情感无法细究,更无从考量,似乎从睁开眼睛看到她的一刹那,他就注定了要用一生的目光去追逐她永不回头的背影。

她像一棵树稳稳地扎根在伏黑惠的世界。

不可说,不能说,不必说。

他要怎样填平时间的鸿沟,要怎样翻越生命的高墙。

伏黑惠感到深深的挫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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