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月闭了闭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苦笑着问她,“不是,你们说飞景怎么了?”
“他,他怎么会死呢?”
胡萝卜将玉扳指塞近了她手里,哭着说:“月姐姐,飞景哥哥真的死了,这是他决意赴死前交给我的,他说,‘若我死在这儿了,告诉少主和月主子,飞景没给他们丢脸。’,天尽头保住了,我们也都还活着。”
她伸手接过了那个玉扳指,一滴泪滴落在上面,仿佛在它上面瞧见了飞景在冲着她笑。
“月姐姐,飞景哥哥他......”
她抬头看向了别处,那是妖族的方向,不知道飞景还能不能再回家。
冷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冲着他们说道:“我先带你们出去吧,魔族已败,日后大家可以安心在天尽头继续好好生活了。”
飞景走了,天尽头这边要处理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
听胡萝卜和孙庭庭说,他甚至都没能留下尸首,被蓝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也没有剩下。
她还想帮他建一个衣冠冢,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放进去。
又忙了一日,刚刚黑下去的天好像在让她停下休息休息,鲤月没来由地就在离野居漫无目的地逛了起来,走进了飞景从前住过的小院。
从前都是他隔三岔五地跑来找她汇报这个,说一说那个,她也很少涉足他住的地方,如今倒是人没了成了缅怀的好去处了。
她在他的屋里翻翻找找,最终找出来一件他经常穿的衣服,直接在院中挖了一个坑,给飞景立起了衣冠冢。
众人听见了动静,都往这边来了,瞧见鲤月在给飞景立碑,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帮着搭把手,让他死后能有个安生之处。
——
修仙速成班这边,东里鹿潭也加紧赶了回去,尽管他们在山里山外都设下了一重接着一重的屏障,可是只留了那么几个学生在山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更何况里面还有鲤月最是在意的人——房以柳,他可不愿意他们再出什么岔子。
尽管如此,他还是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回到修仙速成班。
山里还是和从前一样,雾气缭绕,青龙翠绿,依稀能听见鸟鸣蝉声。
东里鹿潭带着人加快脚步回到了靖水堂,确实没什么埋伏,可是能闻到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儿,所以魔族的人确实来过。
他还没来得及踏出靖水堂的大殿,房以柳和魏生就带着学生过来拜见他了。他远远地打量了一番,看起来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所以他们一切平安。
他让灭去安顿好那些学生,表示修仙速成班放假三日,让他们想回家的回家,想待在山上歇脚的就邪教,想继续清修的都随他们。
一扭头,对着房以柳和魏生道:“你们两个,跟我去书房。”
一路上路过了不少进进出出的学生,他们都十分欢喜,毕竟修仙速成班的第一战就是和魔族打的,而且还大获全胜,这传扬出去,谁不得夸他们一句教学有方?
日后想上修仙速成班的还不得踏破了门槛,挤破了脑袋都不一定能进山门读书。
他们一个个笑意盈盈地冲着东里鹿潭打招呼问好,他也回以点头,脚下的步伐是一点没放慢,还让他们两个跟上了。
推开书房,冷冷清清的,确实许久都没有人用过了,鲤月的桌子上甚至都积灰了,他衣袖一扫,立马干干净净,坐到那儿了,房以柳和魏生赶紧走到他面前,“说吧,魔族的人怎么退的。”
房以柳推了推魏生,让他说,魏生抬头看她,大眼瞪小眼,不是?这不是你出的主意,你想的法子吗?干嘛要我说?
房以柳又瞪了回去,让你说你就说,你个大男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没有担当?
说着,还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袖子。
魏生愤然,握紧拳头,将他的扇子收了回去,恭恭敬敬地师礼,脸上挤出来一抹笑意,“东里师父,是这样的。”
他从魏生和房以柳的口中得知,原来他们才离开没有多久,房以柳就让人关闭了山门,这几天是妖族和修仙速成班的大日子,他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事儿,不然不仅会让他们分心来管他们,还会给妖族拖后腿。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岂料他们刚刚闭门不过两日,麻烦就找上了门。
魔族的大将派人将整个修仙速成班都围了起来,但是他们不敢怎么靠近,因为除了他和鲤月命人设下的那些阵法之外,他们俩还带着剩余的学生又在山脚下多设下了足足六重阵法,进了山又是五重。
光靠着这些,就已经能拦下了三分之一的魔兵,可魔族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破解了他们五六重阵法之后就开始强攻山门,房以柳和魏生就带着人拼死抵抗,甚至还学会了暗箭伤人,用他们人间的话来说这就是兵不厌诈,对付小人不需要那么光明磊落。
他们整整守了一天一夜,魔族的人才消停了些,察觉到他们开始撤离之后,他们就偷偷地跟了上去,发现他们是往西边的方向去。
西边,不是凤凰山的方向,那就是天尽头。两个人都对天尽头熟悉得不得了,就立马给飞景蓝火传信,让他们小心魔族的偷袭。
余下的魔兵不成气候,他们就速战速决,解决了所有人之后赶紧重新设下结界,以防他们往返,折回来又算计修仙速成班一头。
“东里师父,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们也不敢给凤凰山传信,怕影响你们跟魔族的人对战,所以才变着法子自己解决了,好在都是些小喽啰。”
是些小喽啰还好,若是元亨老仙亲自出手了,别说房以柳和魏生他们了,就算是守在天尽头的飞景都不一定能打得赢他。
也不知道天尽头那边怎么样了,修仙速成班这儿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儿,善后的事情自然有灭和修文道人去做,处理完了也可以将那几个学生提拔上来,分去各个地方做事儿了。
算算日子,鲤月应该快到天尽头了吧,先写封信报个平安吧。
东里鹿潭让魏生先走,留下房以柳给鲤月传信,让她报了平安,她走的时候带上了门,他正打算提起笔,就瞧见一个脑袋又露了出来,“东里师父,妖族安康,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月姐姐表明心意呀?”
东里鹿潭提笔的手一顿,还没等他开口,门就“啪”的一声合上了。
他眼中满是笑意,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当他的妖后,算了等她回来再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她好了。
东里鹿潭的书信刚刚传回天尽头的时候,不多时就收到了飞景战死天尽头的消息,他也不是很想接受身边有人又离开的事实。
中午刚刚收到书信,他将修仙速成班交给了灭,就往天尽头的方向去了。
黄昏时分,鲤月忙完回到离野居,远远地就瞧见了东里鹿潭的身影。
她隐忍了好几天的委屈,在看见人的那一瞬间终于全部爆发了出来。
他见着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就小跑着上前将人拉到面前,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就将人拉近了怀里,“没事了,我来啦。”轻轻拍着她的脑袋,安抚她。
她趴在东里鹿潭的肩头,轻声啜泣了起来,仿佛要将这些天积压的泪水一次性流个干净,哭得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东里鹿潭,飞景不在了。”
“他,他,他是为了保护整个天尽头才选择跟元亨老仙同归于尽的。”
他轻抚鲤月,一直出言安慰她,“是,飞景不在了,可是我还在你的身边的。”
“鲤月,没事儿的,我们都会好好地。”
她轻轻推了推他,东里鹿潭放开了她,她拉过他的衣袖,用他的衣袖擦了擦脸,刚刚哭过,还是红扑扑的脸蛋,看上去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东里鹿潭甩了甩衣袖,又一尘不染了,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俩天是不是忙坏了?”
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迅速摇了摇头。
“觉得辛苦就停下来,过俩天我带你去凤凰山走一走,散散心。”
鲤月就那么仰头看着他,眼珠子转啊转。是欸,那天走得匆忙,她跟东里鹿潭都没有再继续处理妖魔大战的后续,是时候让整个三界都知道妖魔大战最终赢得是正道,真正的胜利者是妖族,邪永远压不了正义。
“至于天尽头,先让房以柳过来帮你打理,如何?”
“不好。”
“以柳要跟我们一起去凤凰山,让魏生过来吧,他们,是人,总不能永远待在修仙速成班,或者妖族吧?”
她有些站累了,就扒拉了一下他的裙摆,东里鹿潭会意,就弓字步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好,我让他们回来,给你帮忙,这样你会开心一点了吗?”
她伸手拉过他的衣袖卷起来又散开,散开了又接着卷起来,自己一个人玩得开心,漫不经心地听着他说话,“不知道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