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沈清规能感受到沐知然心里有事，可小朋友一副紧闭心门的模样，让她不知从何下手撬门，只能不动声色观察着，这样的情况不上不下维持了三天。
第四天，沈清规听了陈婉的推荐，带着沐知然去电影院看一部新上映喜剧，想借着喜剧疏导一下小朋友，如果可以，顺便谈谈心。
不负所望，电影看完，沐知然心情确实肉眼可见的明朗，甚至一如往常挽着沈清规的手回家。
“电影好看吗？”
“好看。”沐知然勾着唇回应，原本挽着沈清规手腕的手顺势滑下，五指滑入扣住她的手指。
沈清规心头一颤，并没有做任何停滞状态，任由沐知然扣着手指。
秋风夹凉意，手心的温度却炙热无比。
回到家已经过饭点，沈清规换上居家服，一边将长发挽起，一边走向厨房。
回来的时候路过便利店，沐知然原本想买个泡面将就应付晚餐，省得大晚上沈清规还要下厨，却被她拒绝，拉着人就走，“回家吃。”
沈清规厨艺好，动作也快，不一会就端上两碗面条。
沐知然一探身鼻子动了动，是食物勾人的香辣，“月亮的厨艺越来越棒了。”
“试试。”
接过筷子，碗里摆着一个溏心蛋，原本点缀的香菜也多了一些，面条上放着一小勺量的辣椒，她弯唇笑了，沈清规似乎很懂她的口味，她动筷将香菜辣椒混进面汤，夹入口，眼前倏然一亮。
“月亮！”
“嗯。”沈清规放下筷子，抬头等她说完话。
“你怎么知道？你也太会了吧！”
沈清规：“别贫，快吃。”
“好哦～”她眉眼弯弯，低头继续吃面汤。
熟悉沐知然的人都知道她嗜辣，可是知道她嗜辣嗜酸又嗜甜的人很少，特别是当这三种口感混合在一起。
月亮真的好好。
“月亮。”沐知然喝完最后一口汤，饭饱之后就开始摸不到边地说道：“你好厉害，好想把你带回家。”
沈清规闻言，缓缓抬头，目光如炬定在眼前笑意盈盈的脸，她颤颤开口，“你说什么？”
“我说……”沐知然不以为难又重复道：“你好厉害。”
“下一句。”
“我想带你回家。”
“带回家，做什么？”
“唔……”沐知然思索，摸了摸下巴，“月亮厨艺那么好，把你带回家藏起来，每天负责我的一日三餐。”说完沐知然不厚道地笑起来，“然后我肯定要胖成猪头了。”
沈清规：“……”
我就不该抱有期望。
“哈哈哈。”沐知然敛住笑，突然倾身，她看着沈清规白净光滑的脸庞，如墨石般漆黑的眼眸，勾唇，“虽然这句话我说不合适，但是，真的很想把月亮拐回家当嫂子。”
沐知然陷进死胡同，这三日里，她没办法降低对沈清规的占有欲，心里滋养的欲望如藤蔓缠绕着她的心，一点一点吞噬她，煎熬，难过，不甘心。
如果朋友没办法捆绑你，那就再多一层身份，以家人的名义，这样，沈清规你是不是就会继续担心我，照顾我？
嫂子……
如墨双眸里最后一抹亮色逝去，沈清规压下眼睑，音色浅淡，“沐知然，我有喜欢的人。”
沐知然凝滞，不过半秒，她沉下眉眼，不死心地问道：“月亮，你们在一起过吗？”
沈清规眼皮一跳，淡声回答，“没。”
沐知然一听，又追问道：“你们会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
“月亮。”沐知然轻喊一声，“我知道，放下喜欢的人很难，可是，如果没有结果的事情，为何还要继续坚持，最后消耗自己。”
“执念可以有，但是执迷不悟就会错过很多风景。”
“沐知然。”沈清规面色沉如潭水，分辨不出情绪，“我不想说这个话题。”
“月亮！”
“他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执迷不悟，或许你放不下的不过是加了滤镜他给你的一点好，一点点温柔罢了。”
“别说了。”沈清规倏地站起，冲动的话在舌尖打转，她极力克制，晦涩难辨的目光落在沐知然的脸上。
忌惮，不甘，隐忍。
沐知然，你怎么懂？
沐知然，我……
汹涌澎湃归于沉寂，她扯笑，“沐知然，我吃饱了。”
沐知然紧抿着唇，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
沈清规，
做我家人不好吗？
一直照顾我，担心我不好吗？
陪着我，不好吗？
这是她们第一次吵架。
或许也不算，沈清规从头到尾连一句重话都没说。
-
入夜，沈清规洗完澡出来，便见沐知然窝在床的一侧，身后空出一大片位置，听到声响，又往床沿挪了几分，她无奈叹息道：“再挪就掉下去了。”
沐知然不吭声，一动不动躬着身子。
沈清规轻轻摇头，转身走进浴室把头发吹干，再出来之时，床上的人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动作。
她几步来到床沿，随手关掉灯带，只留一盏床头灯。
房间顿时昏暗，身后的床面陷进些许，沐知然又往外挪了一分。
沈清规回头瞧见，无奈长臂一捞，将赌气的人拥进怀里，裹上薄被，温热的唇靠近柔软的耳骨，温柔小声说道：“刚才是我错，不该凶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完，沈清规顿了片刻，绕过腰身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贴上腹部的手心带着温热，躬着身的人并没有挣脱，沈清规半勾唇挪着身贴近她。
沐知然自从摸过她的马甲线后，就养成一个令人头疼的毛病，总喜欢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每次都笑嘻嘻告诉她，“再怎么坏的心情，摸到月亮的马甲线都能瞬间治愈，满血复活。”
沈清规无奈，一次两次拒绝无效，瞧着她喜欢，而且每次沐知然心情都很好，索性也就由着她，只不过有时候放肆了些，直接从衣服下摆探进去摸了个遍，喜欢之人在怀，对你上下其手，沈清规只能极力隐忍，这坐怀不乱的功力堪比柳下惠。
当然，也有冲凉水澡的时候。
某天夜里，沈清规正迷糊中，突然胸口一痛，她睁开双眼，借着渗透进屋内的月光，瞧见沐知然软萌的脑袋贴在自己怀里，嘴里含着一片雪白，轻轻吸吮。
这口.欲期……
沐知然都二十四岁了！！
沈清规觉得一阵头疼，想拍醒小家伙让她瞧瞧自己都做了什么，又于心不忍，于是轻推沐知然想让她顺势躺正，睡梦中的人松开口中的雪白，不等沈清规松口气，便准确无误的撷取雪中红梅。
沈清规：“！！！”
“沐……”
怀里的人不自知，嘴里叨着好吃，又勾舌舔.舐几下。
“嗯……”
一阵轻.吟溢出口，沈清规只觉头皮发麻，不自知蜷缩起脚趾，她抿住唇，极力克制这陌生的情.欲，“沐知然……”
最后，人成功躲进浴室反复冲了凉水澡，再出来时，蹑手蹑脚躺回床，沐知然感知地又蹭上来抱住她，嘴里抱怨着，“唔，月亮，你好凉……”
“不生气了好不好？”
沐知然不吭声，也不挣脱，她转身入怀，借着床头灯光，抬头盯着沈清规，似思索，似探究。
突然，沐知然挣出怀抱，动作迅速掀开薄被，跨坐在沈清规腹部。
脑海一闪而过的画面，
那个地方……
上次看到的，像字，又像画。
是刺青！
那一定是答案。
月亮喜欢的人……的名字，或许和那个人有关。
沐知然抓住衣服下摆，正欲掀开，却被沈清规快速挡住钳制，她哑着嗓子喊她，“沐知然……”
一声之后，眼眶也跟着微微泛红，钳住她的双手轻轻发颤，很轻，轻到沈清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沐知然复杂的眼神倏地落在身下。
她在害怕。
月亮……在害怕。
一想到这个认知，沐知然如卸了气的皮球，“对不起……”她收回手，直起身，慢慢下床。
望着沐知然走出卧室的背影，沈清规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无光，勾唇扯出一抹苦涩。
十分钟过去，沐知然没有回来。
沈清规慌了，她掀开被子着急下床，脚尖刚触碰到地面，卧室的门被推开。
沐知然站在门口，床头灯的光线只能勾勒出她模糊的轮廓，看不清隐匿在黑暗中的脸。
沈清规嗫嚅，“沐知然……”
“月亮，睡吧。”沐知然缓缓走向另一侧床沿，掀开被子，躺下。
“好。”她随后躺下，目光一瞬不瞬注视着身子紧挨着床缘躬着身的人。
“晚安，沐知然。”
-
自那夜后，两人间的相处看似和之前无异，却无形中多了一份礼貌和疏远。
沐知然会在每顿饭后告诉沈清规吃得很饱，说些谢谢辛苦的话，会在晚归后附上一句对不起，甚至，沈清规感觉到沐知然在有意无意和她错开共处一室的时间，只要是沈清规休息在家，沐知然都会外出写生，逛街，或者回家。
“沐知然。”沈清规立于门口，一手扶着门把，一手挽着外套，她轻声，“我今天上门诊，应该会准时下班，晚上你想吃什么？”
后者放下画笔，转头，眉目弯弯，“我不挑食的。”
不再和以往，提出自己喜欢的菜色。
沈清规阖了阖眼，压住眼角的酸涩感，“那等我回来。”
“嗯。”
随着关门声落，一室恢复寂静。
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吹起沐知然的发梢。
她伸手拂过，顷刻，窗外一阵风急急卷走画板的纸，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沐知然愣愣看着被吹落一地的画纸，偏头，目光停留在画板上，那掩埋在画纸里，被钉在画板上的图。
是那天神色慌张，眼眶泛红的沈清规。
沐知然蓦然阖上眼。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好像心里深处有一块地方，叫嚣着膨胀，最后却又因为一阵凉风呼啸而过，那块地方被风吹过，充满酸涩、委屈。
让她不知道自己是惋惜不能把沈清规拐回家当嫂子，以家人名义捆绑她，还是难过沈清规骄傲至此的一人却逃不过爱而不得的感情，亦或者是生气沈清规沉浸在对那人的执念中。
可最致命打击却是那晚身下沈清规的模样，她恍惚间发觉是自己僭越，她没有什么立场去看那处纹身，去指责她过于执迷不悟，甚至一厢情愿想让她成为家人，一如既往对自己好。
所以她退缩了，退到合适的交友距离，她怕有一天模糊了边界做出的事情让两人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