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至中午,齐明之便带江锦书来了一个湘菜馆,江锦书喜辣,对此垂涎已久。
两人点完了菜,服务员端上了饮品,两人道谢,江锦书接过橘子汽水,咬着吸管轻声问道:“你和文文刚才在说什么?”
齐明之帮江锦书烫好杯盏后,伸手去拿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想知道?”
江锦书捧着脸,点了点头。
齐明之却手腕一转,将热毛巾叠好放在他处,微笑说:“不告诉你。”
江锦书登即无语。
她拨了拨耳旁的发丝,下意识地摸向腕间,不料只摸到了那微凉的翡翠镯,江锦书下意识地撤了手,大抵是她今早来得急,忘了拿发绳。
齐明之注意到她的动作,放下了紫砂茶杯,问:“拿什么?”
“我没带发绳,吃东西有些不方便。”江锦书忍不住喃喃抱怨几句。
齐明之听这话松了口气,不慌不忙地摸向自己的风衣外套,从口袋里拿了一只发圈来。
他知道,江锦书总会忘了带发绳。
所以在去浦东时,看到陈列的发绳,他会下意识地买下几个。
这个也是他随意从袋子里拿的。
江锦书有些惊讶,她握住发圈,竟是笑出了声:“这也是你去浦东那个乐园买的?”
“你不是喜欢这个兔子吗。”他笑。
“是喜欢,这个发圈好可爱。”
“谢谢,我很喜欢。”江锦书将发圈束在右腕,刚低下手时,右手腕上的翡翠镯与发圈上的兔子头撞个正着。
齐明之看了一眼,含笑饮尽了面前的茶水。
江锦书随意扎了个低丸子头,夹了块江南梅子小排,酱汁酸甜可口,她舔了下唇,说:“你去的那个讲座不是在静安区么,怎么会去浦东?”
“那个乐园不是在浦东么?”
“所以你是为了我才去的浦东?”她将话明白地问了出来。
齐明之没否认:“顺便逛一逛。”
他说。
江锦书轻轻舀动手上的调羹,略有歉疚,毕竟他因工作出差,已然很累了。
齐明之见她不说话,反倒是淡淡地笑了起来:“怎么了,怕我累?你想多了,我出差也就是去凑人数的,根本不累。”
江锦书抿唇笑了下,低头含了口汤。
齐明之笑笑:“21号是周六,我可以陪你过生日吗?”
江锦书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她以往都是回家,父母和哥哥会给她过生日,齐明之这样说,她自然不会拒绝。
那便过两次生日,前一天在家过,江锦书如是想着。
“行啊。”她应道。
齐明之笑而不语。
吃完饭,两人回了家,没过一会,齐明之就抱着一个极为眼熟的蓝袋子来,江锦书瞳孔一缩。
“你这是?”
“当时买的有点多,邮回来一些。”
江锦书暗自惊叹,齐明之是把这些玩偶当白菜买了么?
江锦书先提了下袋子,手上顿时一沉,料想她刚到却并未安装好的展示柜,打量着面前的人,江锦书想到个好主意。
“齐医生?”她不怀好意地笑。
“怎么了?”他也在笑。
“帮我一个小忙?”
……
过了许久,齐范打来电话想问齐明之一些事时,他正坐在江锦书家客厅的地砖上,甚至是刚放下手上的螺丝刀。
齐明之低声说:“怎么了?”
齐范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只见齐明之说:“等我回去告诉你。”
江锦书从厨房冰箱里给齐明之拿了瓶水,她笑问:“是有重要的事吗?”
他摇头:“是重要的事,但不急。”
齐明之既如此说,江锦书也不再追问。
她说:“可能要劳烦齐医生帮我搬进书房了。”
齐明之点头,慢慢将安装好的置物架放在书房角落处,直到固定好,他才转头接过江锦书手里的水,他瞥到了书房里的布置。
他轻声询问:“方便让我参观书房吗?”
江锦书颔首:“当然可以。”
齐明之走近了几步,书房里的书架直至天花板,满墙的书籍,可他却被最中央的一列书格吸去了目光。
那时书房内的灯是暖黄色调的。
温和的光晕洒在书脊上。
烫银工艺十分注目。
只见上面清晰的字迹:《晋明帝传》
上至天花板,下到砖石,整整一列,都是晋明帝的传记。
他眼底竟有了泪,他压下泪水,轻声问道:“为什么买这么多晋明帝的传记?”
“因为喜欢。”
“或许也是热爱吧。”
“可能是爱那段辉煌又独一无二的历史,也可能是爱这个温和又令人惋惜的君王。”
“为什么令人惋惜?”他背对着江锦书,伸出手去抚摸书脊冰冷的银字。
眼角已然落下两行清泪。
只不过江锦书看不到。
“他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明明他可以不这么做。”她说。
他转过了身,坦荡地直视她的目光。
——
齐明之走后,江锦书将他买的玩偶按序陈列在置物架上。
最后抱着兔子回了卧室。
齐明之心底已然一片平静,他接通了齐范的电话,齐范说:“六哥你那场地我给你定下来了,然后山茶也在川蜀那边买好了,21号上午空运过来,但是你要的这个芍药,我是真没买着,品种太罕见了,我在这边看到的要么养得太丑,要么香味不行。”
“就不能换成玫瑰吗?那个最好配。”齐范说。
“没事,过两天我去一趟吧,谢了。”他笑。
——
4月21日,一个很平凡又不平凡的日子。
江锦书按照约定来了齐明之说好的餐厅。
这次在大厅等着她的不再是侍者,而是齐明之的堂弟齐范。
齐范先是主动问好,伸出手来:“江老师吗?你好,我是齐范,齐明之的堂弟。”
江锦书礼貌地笑了笑:“你好,江锦书。”
齐范按照齐明之的嘱咐硬板着嘴,不去叫江锦书嫂子,只是实在拗口,险些叫错,又迅速更改过来:“嫂...江老师,六哥已经在楼上包房等着了,你跟我来吧。”
江锦书含笑颔首。
直至三楼,她站在一间包房前。
门紧阖着,齐范微微点头:“江老师,我就不打扰你和六哥了。”他笑着离开,似一缕烟般。
江锦书有些疑惑,来也似风,走也似风。
她轻轻推开房门,见到房内的景象,她愣在原地。
落地窗前是一个巨型山茶花束。
彩球作桥。
他站在不远处,穿着白色西服,捧着芍药花束,缓缓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