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课结束时，邹茜抱着羽绒服走出来，径直蹦到宋越面前：“你怎么来得这么早呀？”
宋越说：“外套穿上，不冷啊？”
邹茜笑盈盈套上外套，定睛看了看宋越旁边的林逸：“哎，这个谁啊，是你朋友吗？”
宋越勾着林逸的肩膀：“我兄弟，从小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
林逸隔开他的手，笑说：“别信啊，我没跟他穿一条开裆裤。”
邹茜笑嘻嘻：“你好哦，我叫邹茜。”
“林逸。”
邹茜又对宋越说：“哎，那我先去换衣服啦，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别和其他女生搭话啊。”
邹茜走开，宋越朝林逸挑挑眉：“怎么样，她很可爱吧？”
林逸：“一般。”
宋越说：“靠，你眼光真是高，我倒要看看你以后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说真的，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梁澄星和宁馨刚从舞蹈室出来，就见走廊里站着的两个人影有点像宋越和林逸，走近了一瞧还真是他们两：“你们来这干嘛？”
“接我女朋友？”
“你女朋友谁啊。”梁澄星故意拉长声音，“这里的舞蹈老师吗？”
宋越啧一声：“你嘴能不能别这么损啊，梁澄星。”
“说着玩呢。”梁澄星又去看林逸，“你们等会要去干嘛？”
“去吃点东西。”宋越说。
“那我跟你们一起呗，顺便和你们说件事。”
宋越：“什么事，现在说了呗。”
“急什么啊，等会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啊。”梁澄星故意买关子。
邹茜换完衣服出来，宋越又给她介绍梁澄星和宁馨，宁馨很有眼色劲儿，看他们两男两女的，又知道梁澄星的心思，出了电梯就说自己先回家了，明摆着给梁澄星制造机会。
邹茜和宋越走到前面，梁澄星就跟在林逸旁边絮絮叨叨：“上次何乐为的女朋友是不是给你介绍女生了，你觉得怎么样？”
林逸淡声说：“不怎么样。”
梁澄星心里窃喜，面上没有流露，义正言辞说：“现在高三呢，关键时期，何乐为女朋友也不太懂事了，还给你介绍女生。”
前头的宋越听到了，回过头说：“梁澄星，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觉得明里暗里都是在点我呢。”
“本来就是嘛。”
“你说这话也不心虚。”
梁澄星梗着脖子反驳：“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宋越看了眼她旁边的林逸，意味深长地笑笑，又转了回去。
林逸皱了皱眉，垂眼看她：“你刚才说要跟我们说什么事？”
“就是过几天我们要在剧院表演，你和宋越来看呗。”梁澄星去问邹茜，“你们芭蕾舞组有去吗？”
“没有，就你们古典舞组去，我们都羡慕嫉妒死了。”
宋越揽着邹茜的肩膀：“有什么好嫉妒的，你可以跳给我看。”
“那又不一样。”邹茜小声嘟哝了句。
——
许暮柠起床去市医院的时候，是她爸爸许志明开车送她，父女两在楼下的早点店简单吃了点东西，又给邱烟打包了些。
“邱烟她妈妈情况怎么样，很严重吗？”
“说是断了胸骨。”许暮柠说。
许志明两手握着方向盘：“那你这几天有空的话，多去帮帮她，一个女孩子照顾病人肯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从她家到市医院要四十分钟的路程，许志明抄了近道倒没堵在早高峰的路上，八点多许暮柠就到了医院，乘坐电梯到四楼。电梯门打开，刚好碰到邱烟推着她妈妈出来，正准备去二楼的手术室。许暮柠又陪着一起到二楼，看着邱妈妈被护工推进手术室。
邱烟怔怔地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玻璃小窗口可以看见里头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和护士，许暮柠碰了碰她，出声说：“去那边坐着吧。”
邱烟回了神，跟着许暮柠到家属等候区，等候区已有不少家属，或站着又或坐着，神情凝重，衬得这一方空间沉闷得令人压抑。
许暮柠找了个位置，拉着邱烟坐下。
邱烟慢慢地拆开三明治，低垂着眼睫：“柠柠，虽然知道不会有多大问题，但看着我妈被推入手术室，还是多少有一点害怕的。”
许暮柠安慰她：“会没事的，你先吃一点，等会阿姨出来，你还得照顾她呢。”
邱烟点点头，打起精神咬了口三明治。
三个多小时的手术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多少还是令人觉得心焦难熬，特别是看着手术室不时有动完手术的病人被推出来，护工在喊病人的名称，家属过去认领。
许暮柠一直陪着邱烟到了晚上，才离开医院。
许暮柠晚上到培训机构给学生上课，到了办公区坐了一会儿，就提前去教室，经过隔壁的化学教室，看到宋越斜靠在门上和教室里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见到她从门口走过，拔高声音叫了声：“许姐姐。”
坐在椅子上的林逸扭头朝门外望了一眼，对上她的视线。许暮柠一怔，心想他怎么也来辅导机构了，挪开目光去看宋越，稍稍点了点头。
宋越看着许暮柠进了隔壁高二的教室，又坐回在林逸旁边，两手插在裤兜里，眸光探究地盯着林逸：“你犯什么邪，前几天我喊你来上补习班，你不是还不愿意来么？”
林逸微抬下颌：“来陪你补习还不行了？”
“你当我信？”
林逸靠着椅背，胳膊搭在书桌上：“你这人怎么这么难搞，没来陪你上补习班，你说我和乐为不是兄弟，现在来了，你又有意见？”
宋越琢磨了片刻，试探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我班里的哪个女生？”
林逸抬了下眼，刚好看到从教室前门进来的舒宜，转着手里的黑色签字笔：“舒老师来了。”
这一堂课，舒宜在讲台上说什么，林逸左耳进右耳出，他的化学成绩压根就不需要费这个时间和金钱来补习，但他提出要来上辅导班，他爸妈也没什么意见，孩子愿意上进自然是好事。
偶尔教室安静下来时，隔着一堵墙，林逸靠在座位上，能听到隔壁教室许暮柠的声音，音色柔和也不刺耳。林逸想她要是像那些老师那样板着脸孔教训学生，估计都没有多少威慑力。
两节辅导课结束时，教室后头悬挂的钟表指针指向八点，教室里一阵骚动。宋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扭头问林逸：“我和乐为他们约好了去篮球馆打球，你去不去？”
许暮柠的身影从窗前一闪而过，林逸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拽出抽屉里的书包：“你们去，我有点事。”
“啥事啊？”
林逸抬头看了眼宋越，笑笑说：“你能别跟个娘们儿似的什么都好奇吗？”
“滚，你才娘们儿，不去拉倒，我走了。”宋越转身，背对着他摇了摇手。
林逸出了大厦，拐到隔壁的便利店，进去买了两瓶水出来，他就站在便利店门口等许暮柠从大厦下来。
等了十来分钟，期间有个中年男人进了便利店买了包烟出来，站在林逸旁边吞云吐雾。
林逸转头看了男人一眼，男人拿掉嘴里的烟，弹了弹烟蒂，视线落到林逸单肩吊着的书包上：“学生？”
林逸淡淡嗯一声。
男人看得出眼前这个大男孩身上养尊处优的劲头，对他冷淡的态度也不放在心上，递来一根烟：“抽烟吗？”
林逸接了过来，男人笑起来：“听过一句话么？抽烟是男人对女人乳/房的延续，小子，你尝过么？”
许暮柠和舒宜出了电梯，有说有笑的走出大门，忽然听到左侧一道声音：“许老师。”
许暮柠下意识回头，林逸坐在路边的栏杆上，亮光之下，他单肩挂着黑色的书包，垂着眼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烟。
他从栏杆上跳了下来，朝她走近。许暮柠一时忐忑，不知道他叫她要做什么，就听到跟前的林逸和舒宜说：“舒老师，我找许老师有点事，帮个忙？”
再适时露出大男孩明朗的笑容来，令人难以招架，舒宜自然没拒绝，对着许暮柠：“那我先走了啊。”
许暮柠点点头。
舒宜走远后，林逸递给许暮柠一瓶矿泉水，许暮柠没接，生硬的开口：“有事？”
林逸见她不接，又收了回来：“我请你吃夜宵。”
许暮柠飞快打断：“不用。”
林逸从容地说：“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好聊的？”
林逸伫立不动，静静地看着她，许暮柠在他的眼神中败下阵来，软了语气：“去哪吃？”
林逸眉头一展，顿时笑了起来：“你想吃什么？”
许暮柠琢磨了片刻，说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就好。林逸走在前面，驾轻就熟地领着她到一家附近的咖啡店。
两人各点了杯喝的，许暮柠故意拿出长辈的架势：“你想和我说什么？”
林逸看着她：“其实那天在乐为家楼下，你让我忘记那事，我就当作没发生过了，可是你每次看到我好像都不太自在。”
许暮柠确实每次碰见林逸都不太自在，像被针扎了似的，眼下也是如坐针毡。相反，他一个高中生，除了第一次在她表弟家意外碰见，他有过一丝的惊慌。后来几次碰见，他都淡定自如。许暮柠有时候也会在表弟乐为身上见到这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是不是在殷实家庭中成长的小孩都有这么一种浑然天成的底气在。
许暮柠这么想着，也稍微放松了些许：“我早就忘记了。”
“那你以后碰见我，别一副很想逃走的样子。”他皱起眉看她，“好像我很惹人讨厌似的。”
许暮柠：“我没有这个意思。”
从咖啡厅出来，林逸说要送许暮柠回去，许暮柠摇头说：“不用，我打车回去。”顿了顿，“你也早点回去，晚了，你爸妈该担心了。”
林逸低头笑笑，她又把自己当小孩子了。不过没事，林逸也不想操之过急，她想在自己面前扮演大人就让她扮，迟早有一天他们得在平等的位置上。
许暮柠拦了辆车，坐上车时，透过后视镜看到林逸站在路边，低头看手机瘦高的身影。许暮柠舒了口气，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她总算体会到了。
林逸在许暮柠上车五分钟后，才拦到了车。他坐在后车座上，把玩着手里的那根烟，前头的司机瞥见了，叮嘱了句：“小伙子，车上不能抽烟。”
林逸看向司机的背影，司机笑了下：“你还是学生吧？”
林逸烦躁地皱起眉头，难道他的脸上写着学生两个字么，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他是不是学生。
司机：“学生不能抽烟啊。”
林逸把烟揣回兜里，过了会儿，手机又震动起来，何乐为打来的：“在哪呢，来打球啊。”
“不去。”林逸拒绝得干脆，“困，要睡觉。”
何乐为说：“你他妈最近真有点奇怪，好端端的又跑去上化学辅导班，就你那化学成绩，还用得着浪费那个美国时间上辅导班吗？”
林逸笑了笑：“我乐意不行啊？”
何乐为骂了句：“周末去看梁澄星她们在剧团表演，陶然她们也在那演出，一起去玩玩。”
林逸：“到时候再看。”
“还看什么啊，就这么说定了。”何乐为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说，“先挂了，宋越喊我打球了。”
林逸到了家，就直奔书房，从桌柜里翻出他爸的打火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他不甚熟练地咬着滤嘴，点上了那根烟。
林逸低着头，捏着烟深吸了两口，尼古丁的焦味瞬间充斥着房间。他皱了下眉，心想这玩意和女人的乳/房有什么关联。
林逸掐了烟，扔到垃圾桶里，仰面躺在床上，又去登录space，放了首许暮柠广播站里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