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到打烊时间,进出酒楼的人络绎不绝。这样冒然闯入,实在有失理智。李宁玉虽心急如焚,但绝不可做出如此冒失的事来。
夜晚寒冷,天空还飘着雪。冷冽的风打在脸上刮的生疼。李宁玉捏着缰绳,望着寒风中陪伴自己的亲卫们,心中五味杂陈。
“王。”一名亲卫骑马飞驰而来,“已经确认过了,顾姑娘并无大碍。”亲卫们分成两拨,一拨由李宁玉带领,另一拨随同暗卫,由千殇带领。方才,他们接到暗卫的消息,就立马前来汇报了。
听见顾晓梦无碍的消息,李宁玉松了一口气,无碍便好。
待伙计出来挂打烊的牌子时,李宁玉便领着亲卫走了进去。
伙计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除了领头的,其他个个带刀带剑,他的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挡在了门口,出声制止。
“小店…已经打烊了,请…客官明日再来。”伙计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因为害怕而显得底气不足。
耳边传来剑出鞘的声音,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剑指着面门,伙计见此场景浑身发抖,大张着嘴说不出话。
一块碎银被塞手中,“叨扰了。”亲卫这才将剑收回,略带歉意抱拳示意。
伙计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手中是那块收不起放不下的碎银。
杨青黛早早听见外头声响,顺手将匕首塞进靴子里。
“客官深夜到访,所为何事?”整理好仪容,杨掌柜慢慢走了出来,她虽瞧见亲卫腰间的配剑,脸上并未露出半点怯色,这江湖除了人情世故,不就是打打杀杀。她杨青黛若是因此退半步,便算不得江湖人士。
李宁玉并未回话,只是带着亲卫寻了处空位坐下。她拍了拍身上的雪,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道:“好酒尽管送上来,酒喝了,驱寒。”
杨青黛不明所以,只是照做。方才瘫软在地的伙计,只敢小心翼翼地扒着窗户瞧,那个女子怎的不喝酒?他瞧见,那些随从倒是随性,一碗接着一碗,唯独那个面若冰霜的女子,坐着不动。
窗边的那双眼睛她早就注意到了,李宁玉顺手捏起盘中的茴香豆,随意地向窗边掷去,击中了伙计的额头。
只听见“哎呦”一声,那伙计便跑走了。
李宁玉顿觉心中舒畅不少,抬手解下身上的裘衣。
杨青黛见李宁玉仍背对着她,便走了过去。
“客官是特意来此消遣奴家的?”
“是或不是,很重要?”望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脸,李宁玉反问道。
“重不重要,客官说了算。这酒好不好,我说不算,客官觉得好才算数。”杨青黛答道。
“本店已经打烊,本不该接待客人,谁知客人执意闯入,我不驱赶已是仁义,客人难不成还要在此消遣奴家吗!”李宁玉从进店到现在,一直都是面无表情,对她说的话更是当耳旁风,坐下也不喝酒,不是存心消遣是什么。
见亲卫们喝的差不多了,李宁玉才慢悠悠站起身。
“可够?”是一锭银子。
见杨青黛没有说话。李宁玉又说,“人在哪?”说这句话时,浑身冷气。
人?她一下子明白了。此人看着仪表堂堂,没想到竟也是魔族的细作。
屋外的雪下得愈发猛了,屋外卷来的风让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不打算和魔族的人打交道。
李宁玉从腰间拔出剑来,指着她的胸口,“若是杨掌柜不说的话,某便自己去找了。”
“慢着!”杨青黛的目光停在她腰间的玉佩上,她有些神色诧异。
这不正是顾民章的玉佩吗?
“你的玉佩从何而来?”眼前的女子气度不凡,周身自带冷气,有种生人勿近之感。她听闻,顾民章幼女自小活泼开朗,眼前的人怎么看都无法让她联想到是顾晓梦。
玉佩自李宁玉得到起便一直佩戴腰间,从未取下。见杨青黛神色异常,她迅速收回了剑。
“此物自然是我爱人赠予的…”说到此处,话锋一转,“我视她如性命,不曾伤了她,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掀了你的店。”
杨青黛听懂了其中缘由,只觉得脊背发凉。原来是场误会,是她抓错了人。一想到楼上的顾晓梦她的心莫名有些虚。
李宁玉的脸沉了下来,这杨青黛不敢正眼瞧她,定是心虚。她让亲卫在楼下待命,自己随着杨青黛去找人。
二人各怀心事,脚步都有些沉重。
桌上摆的饭菜早已凉透了,它们都未曾被人享用。刺骨的寒风从窗户灌进来,刮着顾晓梦的脸生疼,可她像是感受不到般,静静靠坐在桌旁。
一日未进食,理应饥肠辘辘,可她望着桌上可口的菜肴,却觉得索然无味。
不知道玉姐吃了吗?
手上的痛感拉扯迟钝的神经,已经不流血了,但却有些麻。身上的裘衣是她在这的唯一慰藉。
屋外的人犹豫地推开了门,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看见了让她心痛万分的场面。
那个背影晃了晃,缓缓扭过头,“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长时间未喝水,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顾晓梦是全天下独一份的珍宝,是她的太阳,如果有一天太阳无法发出光亮,她的世界只会完全陷入黑暗,而她也不复存在。
好不容易她才找回了顾晓梦,想要弥补从前,想要给她自己能给的所有,想要看着她风光无限。何曾是眼前这个模样?是她…没照顾好晓梦。
“是我来晚了…”顾晓梦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许是风吹多的缘故,她感受到自己的头被人抱进了怀里,李宁玉颤抖的声音一直环绕在她耳边,“对不起…对不起…”
“冷不冷…”
“晓梦,我来带你回家了…”
李宁玉实在抱的太紧了,她有些喘不过气,不过独属于李宁玉的冷香,让她的神经都舒缓下来了。
微微抬头,她望见李宁玉脸上的泪,哭是一种发泄,可在这件事上,李宁玉总是隐忍的。她能感受到爱人胸口剧烈的起伏,能清晰看见脖子上的青筋。
“只有小狼才哭鼻子,你还是小狼吗?”强忍着脑袋的不适,她用着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着,接着用手轻轻擦去爱人脸上的泪,她不想李宁玉陷入内疚中。
李宁玉吸了吸鼻子,用着及其无辜的眼光望着顾晓梦,貌似在说,难道我不是吗?平日里狼崽被人抱在怀里,顾晓梦的哄狼很受用。
“今天的事,我…”李宁玉迅速打断了她,“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什么话能比你身体更重要?”李宁玉轻轻牵起顾晓梦流血的手,满眼心疼,当务之急是带着顾晓梦先回去。
站在门口的杨青黛自知闯了大祸,面露难色。
“我李宁玉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虽不知事情缘由,但我相信确有误会。你们无权囚禁一个尚未定罪的人。人,今晚我是一定要带走的。我这不是请求,是通知。”李宁玉将腰间配剑,插在地上,“记住我说的话,我说话算数。”
我视她如性命,不曾伤了她,你若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掀了你的店。
杨青黛哪敢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目送李宁玉将顾晓梦抱下去。
“回暗崖!”亲卫们见李宁玉下来,立马拥了上去,不过李宁玉不让任何人碰顾晓梦。
一行人刚要走出酒楼,远处的光亮让李宁玉心头一颤,直觉告诉她,是冲她来的。
顾晓梦的状态很不好,她不能再拖着了。外头飘着大雪,沾染了风邪可不好。
“在这里!大家快跟我来!”为首拿着火把的是方才逃走伙计,原来他是去搬救兵了。
一支箭飞到李宁玉跟前,“魔族的细作快滚出去!”亲卫们见来者不善,立马护在狼王身前。
魔族?原来是把她们当成魔族了,这事绝对和那个误会有关。她向杨青黛投去了一个不耐烦的眼光,“你的人,和我们无关,自己说。”
“我们走。”
李宁玉一刻都不想逗留,她抱着顾晓梦穿过人群,走过大雪,将人抱上了马车。
拿着火把的人不敢拦李宁玉,在她面前形同虚设,有时候路是要靠自己闯出来的,光靠嘴没用。
坐在马车里,李宁玉依旧抱着顾晓梦,甚至将裘衣脱下来盖在顾晓梦身上。李宁玉看着那么瘦弱的一个人,又是费了多大劲才把她抱起来的呢?
“玉姐…”顾晓梦小声唤着。
“嗯?”她将头凑了过去。
“我想吻你。”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一个吻落在她的唇角。
缓过神来的狼王,脸颊有些红,“晓梦!胡闹…”
不知从哪学坏的人,往她怀里缩了缩,“我这不是请求,是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