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子上滑落的雨水打湿了林子的土地,让其走的每一步都带上了淤积的烂泥。
在白也的步步紧逼中,身上粘满了泥水的狮炎瞳孔骤缩,势是要挡住他的去路。
瞧这被对方兽形挡住了小路,白也垂下头,面不改色地用手中的黑刀将挡路的树枝砍落。
“白,白也……”见状准备上前阻止的狮炎身形一怔,却因爪下兽人的挣扎被迫停在远处。
随着眼前的杂草被削铁如泥的黑刀一一清理,一头身受重伤的鬣狗出现在眼前。
许是应为雨水的冲刷减淡了气味,那瘸着腿试图起身的鬣狗在白也靠近不到十米后,才迟迟发现了他的存在。
摇摇欲坠的鬣狗强撑着站起身子,宛如变异的丧尸那般朝白也扑去。
就在对方的獠牙接近的瞬间,白也反手转动黑刀,就这鬣狗扑来的动作,一刀落在了它的上脸处。
望着再次倒地的鬣狗,白也强压下血腥味的干扰,朝着熟悉的两股气味寻去。
白也抬腿越过倒地的鬣狗,走向了那处被血腥味包裹着的杂草林中。
就在他踩上那有血液与雨水浸湿的泥土上时,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那蒙上水雾的眼前。
只见不远处的巨蛇缓缓变成人形,只余下那覆上杀意的兽形瞳孔。
在众多野兽的尸体中,决手握黑刀,将那群毫无理智的野兽一刀了结。直至扑上前的野兽逐渐减少,他才收起了那半兽化的蛇眸,踩着众多野兽倒下的身子,走向白也跟前。
在这愈发接近的气味中,白也顿时觉着周遭的空气变得稀薄,连带着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直至窒息感传来的同时,他的身体也跟着失去了知觉。而紧随而来的便是那变轻的身子,与那突然迎上的寒意。
在对方手臂的禁锢中,白也贴紧了那覆盖着鳞片的胸膛,细嗅着对方身上那混杂着各种血液的气味。
随着那熟悉的气味闯入鼻腔,白也才从那阵窒息感中喘过气来,怔怔地盯着眼前泛着光的蛇鳞,却怎么也闻不到那令他难以呼吸的味道。
“决?”
回过神的白也身体一颤,试着在对方手臂的压迫中转个身子。
可就在他将爪子按上对方的鳞片上时,那兽化的成片蛇鳞并没有想往常那般褪去,就好似失去活性一般,牢牢地扒在对方的皮肉上。
白也看着自己那沾有湿泥的爪子,正想着让对方将自己放下时,却发现眼前的森林与自己来回两次的那片区域完全不同。
可还没等他出口询问,身后便再次传来了野兽的嘶吼声。
在那逐渐逼近的腥味中,白也硬是从对方的胳膊中探出脑袋,斜眼看向了那声音传来的后头。
就在两人留下过痕迹的杂草中,一头低吼着‘咕噜’声的巨大狞猫伸出爪子,扑向了决的身后。
“阿决。”
在白也那惊恐的提示声中,狞猫的利爪落在了决的背脊上。
与此同时,那道令他呼吸急促的气味伴随着一声哨响再次传来,安抚住了那失去理智的狞猫。
白也屏着呼吸,试图扭头看向决的后背,可就在不知不觉间,那只狞猫的身体完全暴露在了眼前。
他仰了仰头,这才发觉眼前的人早已转过身去,而那冰冷的蛇眸正紧盯着那试图逃跑的狞猫。
“你……”
白也咽下一口口水,垂眸看向对方右手那染血的黑刀,这才在溢出的月光中,看清了对方那蛇鳞遍布身体,与自己那被染红的白色毛发。
见此情形,白也来不及回忆那时有时无的气味与那莫名的哨声,抬起前爪,便将那处柔软的肉垫按在了对方的身上,试图将同样杀红了眼的兽人唤回理智。
只见在他小幅的动作,决微微收敛起兽瞳,用一副打量猎物的眼神扫视起他的全身。
在那道视线的包裹下,白也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片刻后,决的手臂渐渐收紧,将怀中的狐狸搂得近乎要喘不来气。
“唔。”白也难受地眯起了眼,试想着从对方身上挣脱,却又生怕那细微的动作惹怒这位完全‘野兽’化的兽人。
白也调整着呼吸,强撑被疲惫席卷的身子,观察着对方的动向。
直至身体突然被没入水中,白也才瞬间清醒,挣扎着在溪水中溅起水花。
在他惶恐的视线中,始终冷着个脸的兽人掐住了他的脖子,强迫地将他的身子浸入水中,将那白色毛发上的污渍强行洗净。
可即便对方对方没有将他的脑袋没入水中,白也还是在自己的挣扎中呛到的水,只好由着对方擦洗着身体的每一处。
随着雨水的停歇,小溪顶空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了完整的圆月。
在那束月光的照射下,白也清晰地看见水中倒影出来的手臂与狐狸。
在那极速加快的心跳声中,白也前一秒还在庆幸,脸上的毛发让他那早已红透的脸颊得以藏匿其中,下一秒却身体一僵,看见了自己那撑在石头上的手臂。
“阿决!”
在他的惊呼声中,决冷眼看着他那突然变成人形的身子,一把扯开了那碍眼的兽皮,再次捋上那被泥水弄脏了的白色的尾巴。
在酥麻的电流遍布全身过后,白也软下的身子才稍微有了力气。在对方松开的手中夺回了尾巴的控制权,连忙起身将被扯掉的兽皮重新绑上。
白也咬着下唇,用甩干的手背擦去脸上的水渍,满脸怨怼地看着那毫无表情的兽人,最终因那从未从他身上离开的眼眸败下阵来。
白也平复着呼吸,腿脚有些发软地走向对方跟前,仔细检查着起对方的身体。
在那被鳞片覆盖的身体上,白也并没有找到任何一处受伤的痕迹。
而就在他试图靠气味寻找时,对方的视线扫向了他的脖颈,紧跟着便扯了下他的尾巴,使其再次变回兽形。
重新落入对方怀中的白也愣了愣神,同样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脖颈处,只见原本被挂在上头的尾骨已然不见了踪影。
想来自己接连两次毫无抵抗地变化形态,全然是因为丢失了尾骨的原因。
白也面露难色,看向了那清澈到得以看清石子的溪水。却在眼神的一番寻找后,仍旧找不到那丢失的尾骨。
白也叹了口气,抬眸看向似乎在等待他的兽人,无奈打消了寻找尾骨念头,抬爪勾了勾对方身上的鳞片到:“回去吧。”
“回部落里……”白也将脑袋抵在对方身上,心里反复回忆着那些突然出现的野兽。
想来狼河说的那些“别的”东西,正是这群没有兽人意识的野兽。
可那与狮炎交战的黑连是怎么回事,反复出现的气味是怎么回事,突然出现的哨声又什么怎么回事……
种种混乱的情况让白也疲惫的大脑彻底失去解析的能力,最终在那带有安抚能力的味道中熟睡过去。
而当他再次醒来时,眼前已然是熟悉的柜子,竹椅,竹桌,和那一白一灰的犬科幼崽。
白也抬起有些发痛的手臂,轻轻揉了下身上的白色毛球,随后看向船头那坐直身子,却因困意不停点头的小狼。
“狼河?”
在他的呼唤声中,狼河从那浅显的睡意中苏醒,惊喜地凑到他的跟前,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白也,你要死了吗?”
白也被他那无厘头的话逗笑,清晰地感知着自己那疲惫却不至于致死的身体,揉了揉小狼脑袋道:“那有死人会睁眼说话的。”
狼河用白也的手臂擦拭起他湿润的鼻尖,语气中夹带着委屈道:“可你已经俩天没醒了,加上路上的三天,就是五天了。”
说到‘路上’,白也这才想起前几日的换盐集市,连忙问道:“狼河,狮炎还有熊元他们回来没,还有决……,首领他人呢?”
狼河:“熊元他们在昨天一早回的部落,盐什么的都在,白也你不用担心这个。至于老大……”
“他怎么了。”白也皱了皱眉,视线紧随着小狼那垂下的脑袋。
“老大他没事,只不过现在差不多到冬季了,我们还是不要找他比较好。”
“什么意思?”
狼河瞧着白也那势要一探究竟的表情,慌乱地摇头道:“没,没什么意思。就是老大他赶了几天的路,得要休息一阵。”
在小狼欲盖弥彰的解释中,白也揉醒了熟睡的幼犬,将盖在身上的棉被掀开,感受起那从洞口扑面而来的寒意。
见他突然起身,狼河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追问道:“白,白也,你要到哪去?”
无视掉小狼的询问,白也轻轻拍了下长大了不少的幼犬,从一旁的竹柜上取出黑刀,伸到了小耶的跟前。
看着细嗅着气味的幼犬,白也满意地将黑刀别回腰间,问道:“闻到了吗?”
小耶:“嗷呜———”
听着那与狼嚎相近的叫声,白也轻笑了声,意味深长地看向那心虚的小狼,再次问道:“狼河,你是打算和我一块去,还是让我一个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