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族的边缘森林中,白也小喘着粗气,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面对眼前生长茂盛的鼠曲草,灯笼泡及一系列可以入药的植物,白也一眼便断定了如今身处的森林,正是原主记忆中的药林。
只不过这具身体本能地跑来这里的原因,仍旧不得而知。
白也甩了下沾上叶子的毛发,摸索着朝一处记忆中的山洞走去。
随着拨开那未被修剪过的层层杂草,白也看见了处简陋破败的洞穴。
洞穴的入口处有藤蔓封锁,只留下上方进出物品的孔洞。
白也好奇地观察着这异样的山洞,就在他抬腿准备上去查看清楚时,一名身着白色兽皮的白狐亚兽人从对面的林中走出,像是按部就班完成工作那般,将一袋包裹着活物的兽皮丢入洞中。
随着兽皮袋子的落下,洞穴内传出几道类似哨声的声音。
等眼前的白狐亚兽人彻底离开森林,白也才依着好奇心的驱使,走向了那处山洞。
白也微微俯身,从一处缝中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几条长相西部邻班响尾蛇的野生蛇,此刻正响着尾巴,朝洞穴的深处靠近。
因着洞内光线的昏暗,白也无法看清更里边的场景,只好试着支棱起身子,通过抓着藤蔓的方式跳进最上方的孔洞中。
随着后腿穿过藤蔓上方的孔洞,白也成功跳进了漆黑一片的洞穴中。
当他的前脚掌刚落地,洞穴内便瞬间传出了虫子爬行的声音,无数蝎子,蛇,蜈蚣等毒虫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
白也抬了抬腿,将爬到脚边的响尾蛇按在爪下,随即心喜地挑逗下了响尾蛇的尾巴根。
感受到白也身上的气息,原本还在洞内撕杀的毒虫瞬间抱成一团,退到了距离他一米以外的地方,给山洞腾出了行走的位置。
白也见状将爪子上的那条小蛇挂到了脖子上,顺着毒虫让出的过道走向洞穴深处。
在临近洞穴顶部时,一道粗重的呼吸声从里传来。
与此同时,一只满身伤痕的白狐兽人站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白也的方向。
迎着扑面而来的腐烂气息,白也不适地后退了两步,直到山洞外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他才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洞穴。
此时,山洞附近的森林传出了三名亚兽人的交谈声。一名年轻的白狐亚兽正不耐烦地踢开脚边的树枝,抱怨道:“那条毒蛇来找族长问罪,怕是真要换一名祭祀给他们。”
“明明就是个恶心的野兽,还肖想带走真的祭祀。”
“行了,赶紧把那只蠢狐狸找回来,一点事都办不好。”年长的白狐亚兽摇了摇下唇,不耐烦地打乱身旁两人的交谈。
只见三人均穿着着白色皮毛的兽皮,与记忆中祭祀的穿着别无二致。
面对几人的接近,躲在暗处的白也放轻了脚步,转身正要朝反方向的森林,却在没跑几步后撞上一条结实的小腿。
白也甩了甩脑袋,还没等他试图看清来人的长相,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便提着他的脖颈,将他拎了起来。
看见白狐身上挂着的野生毒蛇,决稍有不悦地蹙起眉头,抬手抓住那温顺地爬着的小蛇。
“等……”
不等白也制止,决便将其往外扔出了二里地,随后满意地拍去白狐身上沾着的树叶:“以后别把野生的毒物挂在身上,这里的祭祀是不会接近野兽的。”
“你。”白也表情一愣,紧跟着微微眯起双眼,与面前的人四目相对:“你发现了?”
白也试探地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想来自己还是暴露的太过明显,毕竟在原主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一个祭祀会愿意接近不能化形的兽人幼崽。
白也夹起了尾巴,看向决的目光中带上了些许质问,语气却故作平常道:“你既然知道了我不是祭祀,那这次要和我一块过来,是准备把我换掉吗?”
决沉默地回应起白也的质问,直至好半晌后,才一声不吭地拎着对方的脖子,将其送回了身后的背篓中,跳上了附近的一处老树枝干上。
就在他落脚后的下一秒,那三名原本走远的白狐亚兽又折返回来,嘴上念叨着:“那只狐狸到底跑哪去了,别不是跑到那个山洞里了。”
白狐亚兽的话音落下,三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紧张的神色,想要确定什么般朝着那处被藤蔓封上的山洞跑去。
在确定几人离开后,决才踩着树枝一跃而下,带着背篓中的白也走了另外一条小路。
伴随着太阳的落山,本就因茂盛的植被而略显昏暗的边缘森林提前进入的深夜。穿过一处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小路,眼前的景象变得空旷起来。
那抹皎洁的月光洒在丛生紧密的棉花上,织出了一整片裹满银丝的纯白的花海。
决放下身后的背篓,将里头昏睡的白狐从背篓中提了出来。
被唤醒的白也眨了眨眼,舒服地踩在了铺满棉花的地上。正当他用爪子揉了揉棉花,欣喜地准备看向身后的决时,脑海中却突然出现了在族长山洞看到的一切。
白也愣了愣,别扭地正要转过头去时,一条类似项链的绳子却突然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看着细绳上挂着的白色骨头,白也的第一反应,便是那条杀人毒蛇的恶趣味。
“这是什么?”白也嫌弃地将那有些发黄的骨头拿远了些。
决却开口解释道:“白狐亚兽人在五岁前就能完美控制形态。而你的兽形变化不稳定,要靠扯尾巴的方式才能变回去,这种情况八成是因为少了一截尾骨。”
“你说这是我的尾骨?”白也怔怔地看着被他嫌弃的骨头,有些不解为什么对方会拿到他的尾骨。
可能是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决再次伸手扯了扯他的尾巴,帮助他恢复人形道:“我见过其他部落的药童,他们都和你一样,不能稳定控制兽形。”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祭祀。
白也的话还未说全,便瞧见一旁走远了的决,只见他压根不在意地将棉花植株连根拔起,塞进一旁的背篓中。
见此情形,白也一下子便忘记自己一直想要的答案,连忙上前将背篓中的棉花一一剥出。
直至深夜,决才背着装满了棉花的背篓,与一只躺在棉花的上白狐连夜返程。
而在白狐部落的边境处,身着白色皮毛的大祭司正站在那一片光秃秃的棉花丛中,眺望着两人返程的方向。
而在他的身旁,佝偻着腰的白狐族长杵着一根解释的木头,声音沙哑道:“今年过冬的粮食……”
大祭司目光阴冷,语气不善地冷哼一声,看向身后被绑着的三名白狐亚兽:“把他们送去南部的那几个部落,再从族里换些新的幼崽来。”
……
次日清晨,白也堆满棉花的背篓中伸了个懒腰,舒服地从那将他身子掩埋的棉花中抽了出来,扒上了一旁的背篓。
看着眼前熟悉的南部森林,白也习惯性地伸出爪子,戳了戳决的肩膀:“你赶了一夜的路。”
“嗯。”决面无表情地回应着,脸上丝毫没有赶路一夜的疲惫感:“再过几天就是正雨季,大陆北部虽然不会有大降水,但那时候会有不少猎物往南避寒。”
白也点了点头,理解了对方话里的意思:“狩猎的话,可以多猎些双角兽。双角兽肉可以做成风干兽肉,放个十天半个月都不成问题。另外如果有机会,可以抓几只长耳兽,在安全的环境下它们会繁衍的很快,可以用些干草养着,当冬季的储备粮。”
决:“好。”
见对方应答的迅速,白也一时间不知该交代什么,在想了半天后,才姗姗开口:“你们去狩猎的话,能把熊元留下吗?虽然豹尘的腿好的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人照顾了。但熊元他……”
后续的话还未说完,决便再次抢先应了声:“好。”
白也听闻收了收按在对方肩上的爪子,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未说完的解释说出:“熊元他的手工特别好,洞里的那些竹椅,还有桌子都是他做的。如果他不去捕猎的话,可以留下来帮我做土布,到时候拿去集市上,说不定还能换更多的盐。”
白也自顾自地说着,本不指望对方能完全听懂,却不料对方仅仅思考了不到两秒,便给出了回答。
决:“如果忙的话,可以多找几个兽人帮你。”
决说完,便加快了赶路的速度,仅仅过去一个小时,便抵达了白也的山洞。
此时的山洞外头,一只灰色的小狼正打着瞌睡,用尾巴挑逗着在他身边蹦来蹦去的幼犬。
看见两人的身影,原本略显疲惫的狼河瞬间打起精神,顶着一副好几日没睡觉的样子扑向决的身边。
在他窜出去的同时,小耶也兴奋地摇着尾巴,跌跌撞撞地跑在狼河身后,最终咬上对方垂下的尾巴。
狼河压低了耳朵,一脸委屈地扒在决的身上,与同样扒着肩膀的白也告发幼犬的罪行。
“白也……”狼河试着摇了摇晃不动的尾巴,哭诉道:“小崽子实在是太麻烦了,不是饿了就是困了,再或者就是太精神了,他吵闹了两晚上,害得我都没睡好……”
白也听闻轻笑了声,顺着决的肩膀跳下地面,转瞬间变成人形,将咬着狼河尾巴的幼犬抱入怀中:“长胖了点,最近这两天喂了什么?”
狼河:“羊圈里的咩咩兽生了两只崽子,南桥去挤了点兽奶喂给小崽子,还顺便炖了点野菜。”
听闻狼河的回答,决的眉头微微蹙起,追问道:“没有喂肉?”
“没有。”狼河摇了摇头:“最近南边的野兽都少的很,几次狩猎都没有捕到猎物。”
决:“浪河,去通知巡逻队,让羽他们分一部人出来参与这几天的狩猎。”
说完,决放下身后的背篓,就要转身离开。
白也见状立即将他叫住,说道:“我洞里还有两颗金羽蛋,今晚来我洞里吃吧。”
决犹豫几秒,最终点了点头,再次转身离开,留下抱着幼崽的白也怔在原处。
被抱的紧的小耶挣扎着从白也的环抱中伸出爪子,好奇地挠了挠挂在白也胸前的尾骨。
被爪子拍到的尾骨在白也的胸前晃动着,将他飘出几里的思绪拉回。
白也因此回神,同样以一种打量的目光看向被小也抓住的尾骨。似乎自从带上了它,自己接连两次的化形都不在需要决的帮助。
难道对方去找白狐族长,就是为了拿回自己的尾骨吗……
白也眼眸微动,想起决时的眼神不再似先前那般,如同看到稀奇毒物时的露骨。
回到洞穴,白也将装满棉花的背篓放到了洞内干净的一角,思考起织布的流程。
如若要将手里的棉花织成最简单的土布,得先制作一把弹棉弓,将棉纤维打击松软,然后再用纺车和纺锤纺成纱线,再整理到织布机上。只不过其中的纺车和纺纱机制作工序繁琐,如今他自己一人,定是做不完成。
白也心想着,便想将擅长木工的熊元找来。只不过现在突然想起,连熊元的住所都无从得知。
或许,可以先去问问南桥。
白也放下怀中的幼崽,将其安顿在了竹床上,叮嘱道:“乖小耶,爸爸晚点回来,你在家好好呆着。”
给小也准备好一石碗的饮用水,白也又在盯了眼床上乖巧的幼崽,这才放心离开山洞,走向了一旁的小道。
等到了南桥的洞穴,白也正想在洞口打个招呼,便被一头突然闯出的德牧兽人吓得顺手拔出骨刀。
“阿漠?”看清了对方的样貌,白也缓缓地松了口气,将骨刀别回腰间,别扭地迎上了阿漠的打量。
只见对方低着脑袋,不停地吸着鼻子,逐渐靠近他胸前。
此时姗姗来迟的南桥整理着身上的兽皮,习惯性地抚上了兽人身体,却因眼睛的不便无法得知对方的动向。
南桥感受着空气中的味道,同一旁的阿漠问道:“怎么了阿漠,是白也来了吗?”
阿漠:“是。只不过……”
阿漠拖长了尾音,满眼警惕地看着白也胸前的尾骨:“这上边有白狐部落的味道。”
白也攥起胸前的尾骨,在对方狐疑地打量下解释道:“这是从白狐部落带回来的,可能是在那里放得久了,味道一时间散不到。”
“话说阿漠,你今天怎么没有去狩猎?”白也岔开话题道。
“狩猎队的消息刚刚传来,阿漠正准备过去。”南桥走到白也身边,将凑的及近的阿漠推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