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还有希望吗?”支架上的手机里传出女生小心翼翼的询问。
面前的桌子上抽取好的塔罗牌昭示着事情的结局。
“你是他的备胎,记得后台付钱。”女生干脆利落的回复完最后一个问题,便直接挂断了连线。
双手将桌面上的牌梳理整齐,妥善的放置在角落精美的盒子里。
桌上早已倒扣的手机被反转回来,重新打开听筒贴回耳旁。
依稀能看出来是一串尚未备注的号码。
“你听到了没有!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告诉你,这块地你不给也得给,家里的事轮不到你做主,别以为你在老不死面前装……”
谩骂声戛然而止。
手机被重新丢回桌面,楼祈翘着二郎腿懒散的靠在靠背上,单腿旋转椅子,视线随着椅子的转动最终定格在客厅中央,单手拿着兔子脏兮兮的小女孩。
气氛诡异的安静,小女孩低着头试探性的向楼祈方向飘动,最终停在距离她两米左右的位置。
楼祈嗤笑一声一脸不善的看着她,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烦躁:“从昨天跟到现在,你没完了?”
小女孩依旧低头沉默不语,只是抓着玩具兔子的动作用力了几分。
半晌后,小女孩怯怯的抬头看向楼祈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将手上的兔子递了出去。
“姐姐…”
“嗤!。”
椅子又重新转了回去,双腿在桌下轻轻交叠,姿态懒散的摆弄着手机。
小女孩讪讪的将手收了回来,依旧站在原地不吭声,眼睛直直的看向楼祈的背影。
“不用这么看我,我帮不了你任何忙,趁早转世投胎吧。”
“……”
——
楼祈双手揣在卫衣的口袋里,黑色的鸭舌帽遮挡住她大半张脸,夜晚的路灯将她的背影拉的很长。
“我就是过来看看,要是拿不到你的东西,那可不管我的事。”
飘在她身边的小女孩红着眼,手里攥着裙角沉默的点了点头。
穿过层层叠叠的晾衣绳,最终在一处蓝白的集装箱旁边停下脚步。
楼祈看向小女孩,冲着集装箱歪了歪头。
小女孩:点头。
楼祈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被揉搓的皱皱巴巴的纸,嘴里咂巴了几下又塞了回去。
她直接走上前敲了敲破旧不堪的门,寂静的环境十分安静,偶尔会有风呼啸而过。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楼祈即将失去耐心,里面才传来鞋子踢踏地面的摩擦声。
破旧的铁门生锈拉开时绊了一下,勉勉强强开了条小缝。
屋里面没开灯,楼祈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从声音能辨别出是个女人。
嘶哑无力的声音顺着门缝传出来。
“你找谁?”
“认识无忧吗?”
几乎是声音刚落,杨凤娥神情立马激动起来,她整个人靠在墙面上,双手奋力的将门推开,一把抓住楼祈的手臂,眼神里是止不住的哀伤。
“你…”
到现在楼祈才终于看清楚对方的样子,齐肩短发被绑了个低马尾,两边的碎发胡乱的被风吹着,脸上是已经干涸的泪痕。
楼祈低头看了眼正抓着自己的那双手,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控制不住了。
“能先松开吗?”
虽说是问句,但楼祈的表情已经说明了她现在的心情状态。即便是内心再过于在乎,到底还是立刻就放开了手。
“你是怎么知道我女儿的?!”
“你女儿说让你把裙子烧给她。”
楼祈说完也觉得这趟行程十分无趣,无异于告诉别人自己能看到你们死去的亲人,只要你们……我就……说出去也不怕被当成神经病。
看来以后这种忙还是不能随便帮。
况且废了这么大的劲,结果就是为了条裙子。
楼祈越想越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就是自讨苦吃。
杨凤娥颤抖着双手遮住脸低低的哭了起来,呜咽声伴随着风声飘远了。
“我的女儿啊!”
寂静的环境里只有隐隐传出的哭声,楼祈站在原地垂头看着不停哭泣的女人,眼眸里依旧无波无澜。
房间里传来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看着杨凤娥转身回去的背影,楼祈才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最讨厌这样的局面了。
于是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小女孩,对方撇着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你哭什么?你又没有眼泪。”
小女儿抽泣的身影顿住了,满脸委屈的看着楼祈。
楼祈无奈的挑了挑眉,最后妥协般的开口:“行,你哭。”
说罢,楼祈便不再管她。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屋内传出来,杨凤娥身上穿了一件宽大的外套,宽大的衣服将她整个人罩的严严实实。
手里慌乱的拿了一个红色的袋子,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袋子上留下了几道深深浅浅的被折叠的痕迹,楼祈转过去的时候刚好看见对方正把袋子放进自己的外套内侧。
她越过楼祈匆忙的往马路的方向跑去。
“诶?裙子?!”
楼祈转身看着夜色下她若隐若现的背影。
黑色的身影被工地上时不时出现的石头绊了一下又一下,楼祈看着始终没有办法彻底做到置之不理,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直到坐上出租车,杨凤娥的情绪依旧没有得到有效的缓解,甚至比听到她女儿名字时还要不安。
双手交叠不停的对着远处拜着什么,嘴里也一直吐出‘保佑’之类的词汇。
无忧倒是难得安静,从上车就一直沉默的看着飞速掠过的风景。
“目的地到了。”
杨凤娥条件反射的从车上飞奔下来,往外跑了几步又快速的跑回来。
干燥到出现裂缝的手掀开一侧外套,手伸进口袋里打算去掏那红色的袋子。
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她的动作,杨凤娥抬头看过去,车内人身体前倾,手指还依旧按在她的小臂上,无声的制止她的动作。
半张脸隐匿在漆黑的夜色里,她只能微微看清她的眼睛,浅棕色的眼眸深邃而又冷静自持。
“我来付,你先过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一切幻想,她快速的收回自己的手,转身朝着医院里跑去。
楼祈付了钱,跟着无忧一起走在空旷的广场上,周围时不时能看到格式形态的魂魄,如此热闹的场景楼祈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免多看了几眼。
即使已经是深夜,医院里依旧人声鼎沸,生死也只在一瞬间。
无忧轻车熟路的带着楼祈上了楼,熟练程度倒像是来过许许多多次。
电梯‘叮’的一声再次打开,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神色匆忙的推着一个病患停在电梯门口,电梯内的人见此情景也都十分自然的走出去等下一班。
等待空隙周围一个大叔见只有楼祈一个人,掩饰不住自己好奇的心情开始打听起来。
“小姑娘,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楼祈侧头看向他,视线在他光秃秃的脑门上停留了几秒,随后点了点头。
大叔察觉到楼祈的视线,不好意思的伸手前后摩挲自己的头,开口解释道。
“新发型,怎么样?不错吧?”
楼祈点了点头:“嗯。”
得到楼祈的夸奖显然让大叔十分高兴,甚至上了电梯还依旧拉着楼祈一直喋喋不休的说,得益于大叔的闲聊,楼祈倒是知道不少他的家事。
比如他身上的衣服是他女儿特地买的,再比如他还有个正在考研的儿子。
大叔离开的时候跟楼祈挥手再见,楼祈看了眼他离开的楼层。
电梯门再次合上,电梯上行。
十几秒钟后门再次打开,楼祈从电梯里走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拐过拐角,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凄厉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