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萝仔细思量了一会,也没发现阿青和关千琴之间的交流有涉及到她的地方。
“我觉得阿青的师尊还挺好的。”
她趴在桌子上,侧脸压着胳膊,避开范时青的目光。
“哦?她哪里得到我们小萝的喜欢了?”
“她……”
“嗯?”
千萝憋了半天终于吐出了几句话:“她让我留在这里了,还给我好吃的,最重要的是她对阿青也很好。”
范时青心里一软,刚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见小萝已经抬起了脑袋,眼眶有些红。
“阿青是不是有一天听到别人说我不好,也会不喜欢我?”
“怎么会?”
范时青刚用手碰到她脸颊,小萝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擦都擦不干净。
“可是阿青就是那么讨厌仙尊的,我们都是一样的。”
小萝哭泣的时候总是没什么声音,一眨眼就能掉下一滴。范时青见擦不净索性也不擦了,直接抱住了她。
肩膀处一片湿润,范时青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嗓音软了下来:“小萝和她不一样,我们相知相伴多年,怎么能和她比?师尊的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了。”
“那阿青有一天会讨厌我吗?”
“不会。”
范时青没听到她回应,又肯定了一句:“永远不会。”
千萝松开她,露出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样明亮,她问:“真的吗?”
“真的。”
范时青伸出小拇指。
千萝弯起眼眸,这个动作对她来说很怀念啊,但她现在不应该知道。
“这是?”
“拉勾,一种承诺,一种约定,永不背弃的那种。”
范时青的声音和脑海里的记忆的回音渐渐重合,温热的触感勾起她的小拇指,千萝顺着那股力道,在范时青的示意下抬起了大拇指。
指尖相触,约定即成。
随后,范时青松开了手。
千萝诧异:“这样就完了?”
“觉得简单?”
千萝摇头,她默默道:“我会记得阿青的承诺。”
范时青淡笑应声,她指尖敲了敲杯壁,小萝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一直以来,她对夕萤的看法都受系统和原著影响,假使要她忽略第一印象去了解夕萤,就意味着她要用真实的自己去接触她。
范时青自问,她是做不到的。
她不能拿一切去堵一个不知道真假的答案。
如果夕萤就像原著里那样臭名昭著,范时青除掉她,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
那如果不是……她就能不杀了吗?
那是她回去的唯一一条路啊。
范时青看着茶水里的倒影,因为她碰杯壁的动作,倒影泛起层层波纹,看不真切。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这里终究只是一本书,是别人手里的文字。
一个角色的生死都只是为了推动剧情罢了。系统派发这样的任务,自然有它的道理。
范时青弯起唇角,她果然是在这里待久了,还以为一切都是真的呢!
范时青抬眸,见小萝一直在看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瞳孔透亮,里面溢满了纯粹的依赖和喜爱,好似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一对上视线,那双眼眸便弯了起来。
范时青唇角笑意加深,穿书一遭,其实也不亏。
她在思考,把小萝也带出去的可能性。
下次见系统的时候,问问它吧!
接下来的时间,范时青欣赏了一下拜师大典的盛况,之后便又投入了修炼中。
关于法器的各类典籍她看了个遍,甚至夕萤密室里的书也被她翻完了。
她找到了有关她手镯的记载,确实如夕萤所说,黑幕是上古天阶法器之一,功能堪比孙悟空的七十二变。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变不成的。
对于范时青来说再合适不过。
确认安全后,范时青便滴了血,法器和她亲和性很高,不过练了几个时辰就已经能随心而动。
飘落的桂花因为她周身萦绕的灵力重新飞了起来,在她收剑时,淡黄色花瓣缓缓落地。
夕萤总是坐在树下,看自己的徒弟练剑。
范时青拿起摆在石桌上的书简,边看边比划,学着新的剑招。
直到手腕被握住,冰冷的触感激得她顿时回神,原本坐在树下的师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背后。
范时青瞬间头皮发麻,她忍住下意识的动作,抬眸看向夕萤。
两人距离很近,近的范时青都能感觉到她浅浅的呼吸。
夕萤并未看她,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书简上。
“这招最重要的便是脚下的步法,步法够快才能发挥出它真正的威力……”
范时青第一次离夕萤这么近,那一刻她脑海里最多的想法是——不足半尺的距离,夕萤脸上的雾气居然还那么浓,浓到她半点都看不清她的五官,她不由得离得更近了几分。
似乎是注意到了范时青的动作,夕萤看了过来,呼吸的气息触到了她的面颊。
“怎么了?是有哪里不懂吗?”
范时青摇头:“师尊讲的很清楚。不过……我确实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师尊能不能替我解决疑问?”
“是什么疑问?”
“我对师尊敬仰很久了,好不容易拜您为师,就不能看看师尊真正的样貌吗?”
“当然。”
夕萤话落,雾气散去,露出了一张清丽的面容,上挑的眉眼看人时总带着些专注,是和小萝完全不一样的长相。
范时青打量了很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夕萤神色有几分不自然:“怎么一直看我?”
“唔……师尊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不过也很好看!”
*
夕萤带着她练了几次,便松开了手,留范时青一人练剑。
她单手背在身后,掌心里的温热似乎还未散去,夕萤握紧掌心。
好似只要她握住,那点热意就不会散去一样。
她是分身,再如何类人,也不是人,体温是她最不能模仿的部分。
范时青的温度对她来说很炽热、很陌生,是她平生从未有过的感觉。
第一次她只觉得既怪异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但这次她明白了。
夕萤很喜欢,甚至忍不住想得到更多。
她感情太过充沛,竟感染到了本体。
千萝站在窗边,手臂搭在窗沿上,目光一顿不顿地盯着自己的分身,感受到胸腔里愈来愈盛的热意,她眉间微蹙。
果然还是瑕疵太多了,分身情绪外露比想象中更加严重。
今晚她得好好调整一下。
不然后果无法想象。
……
夜色深重,头顶的圆月被飘动的云层挡住,室内昏暗下来。
千萝睁开眼睛,她将搭在腰间的手缓慢拉开,然后出了房门,朝分身在的地方去。
夕萤端坐在蒲团上,额间满是汗珠,她极力压抑着想靠近阿青的冲动。
千萝淡淡道:“难受吗?”
夕萤没回应。
千萝自顾自道:“早就和你提前说过了,不要与阿青过多接触,你看,最后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你快点,离开太久不怕被阿青察觉?”
千萝不再说话,她也不愿在分身这里浪费时间。
两人盘腿相对而坐,千萝指尖捏诀,金色光辉从她身上向外蔓延,一缕一缕如丝絮般灌入夕萤体内。
夕萤很快恢复正常,她长长吐出一口气,随后睁开眼睛。
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半晌,安静的室内发出一声嗤笑。
走的还真快。
千萝回到床上的时候,范时青动作没有丝毫改变。
她自己动手把范时青的右臂揽在自己腰上,又盖好被子,这才闭眼睡了过去。
以前她很少睡觉,因为总梦见师尊死在她怀里的场景。
她手上衣服上全都被师尊的血染红了,千萝只要想到那样的场景就会害怕,会浑身发凉,连呼吸都困难。
还好,她回来了。
与她重逢的每个夜晚,千萝都这么告诉自己。
第二天一早,范时青就起了床。
她先是练了一会剑,直到红日悬挂在山尖上,范时青才叫小萝起床。
千萝躲开范时青的触碰,往床里钻。
“快醒醒,今天我们下山玩。”
前三年她不是在路上就是被追杀,完全没有好好过一过这里的节日。
“师尊已经同意我们下山了,今天刚好是上元节,小萝不想和我下山吃白滚滚的汤圆吗?”
千萝立刻坐起来,但眼睛还没能睁开,她趴在范时青身上,又闭眼眯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我要去!那阿青的师尊去不去?”
范时青点头:“我也邀请师尊了。”
“哦。”
千萝说话的声音立刻冷淡下来。
范时青心中好笑,她邀请夕萤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想瞧瞧她的真面目。
一个人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隐藏的很好吧?
她悄悄和小萝传音:“下次过节,我保证,只有我们两个人。”
千萝听到这话特意回头看了眼她,眼里全是激动。
“阿青说了,那我可要当真了。”
她边说边凑过去拉住范时青的小拇指,学着之前的样子又盖了章。
“约定!承诺!”
一高兴,千萝动作都快了几分。
范时青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她就准备好出来了。
夕萤也刚好拉开门,三人一同结伴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