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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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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像是被烧出了一个窟窿,越来越多的军舰在星火冲击中爆炸,眼前已是一片火海。

化作焦炭的奇虾碎片,缓缓燃烧的船体残骸,随波逐流的船员遗体。

郑龙川远远地望着这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反复确认“船长”的直觉,灵魂之渊向他展现的航向并未有所变更,他的眼前仅仅只有一条风暴肆虐,险象环生的航道。

他能闯过去吗?

不……他能带领所有人闯过去吗?

他的肩上承载着那么多的生命,他真得能驶向对岸吗?

郑龙川冷汗直流,心跳加速,仿佛又回到了在鬼哭海峡沦陷的那一晚。

“龙川,我们需要你的指挥。”肩膀上落下的手令他从已经逝去的梦魇中回过神来,诺缇冷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如以前陪伴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鼓舞着他的比斯,“船长,只有你能带领我们跨过这片火海。”

只有我可以!只有身为船长又是商人的我才可以做到!

当准确的直觉与适当的冒险相融合,郑龙川的迷惘散去,眼神凛然,嘶哑却坚定的声音在怒吼中命令全体舰队:“大家,坚持住!坚持就能迎来胜利!”

死亡人数已达五十四人,受伤人数直线上升,快要超过一百人。

人类在天灾面前是如此脆弱。

但比起在火山爆发中直接汽化,他们更愿意拼上性命与之一搏!

十八号船上,一直待命的帕沙和薇薇安互看一眼,没有交流便开始了行动。

帕沙的书写越来越潦草,尽可能地为落下的火雨画上句号,薇薇安的冷兵器在空中飞驰,将大块的陨星撞成碎屑。

猛烈的火雨被他们尽可能削弱,为救援提供了可能。

不出一分钟,龙川的无线电就收到了来自第十四号船的通讯,是希琳的声音:“船长,我请求获得十四号船的指挥权。”

少女的声音也在打颤,但更多的是决意。

“女神大人在指引我,我可以做到!我可以救人!”

十四号船掌舵的是来自南岛的“船长”,他近乎哽咽地看向为了大家不顾危险的少女,也准备豁出去:“希琳,你尽管指挥,我一定做到!”

“希琳,拜托你了,能救多少是多少。”郑龙川一顿,补充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希琳紧握女神小像,来自天上圣声的指引是如此清晰,仿佛女神大人正站在她的背后,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语。

她已经不再抱有任何疑问了,她只管践行自己的决意。

“素达纳大叔,麻烦您右满舵,前往十号船附近,那里有二十名船员落水。”希琳听到女神的声音,完整地将其复述给船长。

“好!”船长素达纳咬紧牙关,释放灵性,舰船的速度在引擎加持上再翻了一番。

不远处的薇薇安见状,立即踩上了两米高的铁处女,操纵着所有冷兵器为十四号船开路:“我来帮你,加油啊,妹妹!”

希琳重重地点点头,传达女神的声音道:“水手们,请抛下救生绳和救生艇!医生们,请先救援重伤患者!净化者们,请将灵性注入到海中!”

十四号船本就负责后援,听到希琳的指挥后所有人也迅速行动起来,向落水呼救的船员们抛下救生绳和救生艇。

火雨有所减弱,但仍有不少陨星砸落在行进路线上,船体在持续的颠簸中闯过了火焰的枪林弹雨,成功抵达了十号船残骸附近。在希琳的指挥下,加护的持有者们各司其职,将落水者们一个接一个地救了上来,做了紧急的包扎和治疗。

“歌者们请为重伤者催眠,净化者们请用灵性做成一层薄膜包裹它们。”希琳继续传达女神的指引,尽管船上各种医疗器材配备齐全,但实在不足以提供治疗烧伤患者的无菌环境,只能依靠这种手段救急。

距离那只名叫“沧龙”的巨兽下次喷射熔岩光柱还有十分钟时间,趁现在,能救多少是多少!

火雨已渐渐停止,空气中仍然充斥着难闻的硫磺味。船越到光柱喷射的中心,烟雾也越浓烈,污染也越发严重,希琳来到了甲板上,屏住呼吸,咬紧牙关,一口气释放了自己的灵性,刹那间,灵性凝成湛蓝色的光晕,如一阵清风涌入浓烟中央,似阵阵涟漪般扩散开来。

“坚持,坚持,坚持住……”希琳的耳边响起女神的加油,“希琳,你可以做到。”

“希琳,我们来帮你!”

更多的净化者来到希琳身边,纷纷用自己的灵性补给希琳。

希琳的额上开始泄出缜密的汗珠,脸色青白得失了血色。

净化者的加护的本质,是消耗自身,净化污染。

希琳才下潜至深度二,随着灵性消耗,剧痛开始传遍全身,浑身都开始打颤,甚至流下了鼻血。

但……只要再多坚持一分钟,她就可以救五个人。再多坚持两分钟,她就可以救十个人。再多坚持三分钟,她就可以更加像维拉特族长那样……

“希琳,你不必成为维拉特。”女神似乎对她抿起嘴角,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声音宛若暖流传遍全身,“希琳,你已经做得很棒了。”

刹那间,泪水从眼眶喷涌而出,更多的力量从灵魂之渊上涌,湛蓝色的光晕如同火山喷发的冲击一般横扫了整个海面,一口气驱散了所有的烟雾。

同一时间,诺缇也不禁哆嗦了一下,他又闻到了那股放久了的酸臭牛奶味,可见希琳突破了自身,一举下潜到了深度三。

“太好了,她救了四十来个人。”就连郑龙川也忍不住兴奋地挥拳。

“哈……啊……我做到了……”希琳体力不支,直接四脚朝天地倒在甲板上,她远眺着明月,仿佛将那看作了族长,“族长,您放心吧……我不会再迷惘了……哈哈……呜呜呜……”

希琳在渐趋渐弱的哭声中闭上了眼睛,因灵性耗尽将陷入较长的沉睡。

“十四号船请迅速向西方撤离,马上沧龙将会再度蓄力发射一发熔岩光柱。”郑龙川来不及担心倒下的希琳,连忙提醒剩下的军舰做好作战准备。

沉寂了十分钟之久的蓄力,这次的熔岩光柱威力将比上次更胜一筹,就连大象岛也将会被落下的陨星笼罩。

不过一分钟,整片海域都开始了沸腾,黢黑的海底冒出刺目的红光。

奈汀歌留给诺缇的海底巨型生物传说曾经提到,沧龙是用修长的吻部撞击猎物的。然而,这座火山实在太大了,若它真得用吻部攻击,那么他们将应对一柄熊熊燃烧的开天辟地的宝剑,根本毫无胜算。

所以,母神才会将那吻部杜撰成发射炮弹的炮管,它将没有牙齿,体内全是流动的岩浆,能像“魔法师”一般将火山的能量在体内凝聚,最后发射冲天的熔岩光柱。

郑龙溪在看到这两种攻击方式后不禁咋舌:“不是,我怎么觉得我们怎么样都无法战胜这种怪物呢?”

“我们确实无法战胜。”郑多金在看完整块关于“沧龙”的部分才发表意见,“我们只要挺过去就行。”

“我的未婚夫……”咬字错了好几次,诺缇还是不习惯这个称呼,他卡壳一下才继续说道,“将会赋予它们强烈的斗争心和嫉妒心。”

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分。

照理来说,现在第三座火山化作的巨兽将要苏醒。

在无人能抵达的深海,最初的深渊造物肆意地展露了自己的根源形态,无数只触手从虚空中涌出。血红色的触手分食了奇虾碎片,饱腹一餐。暗红色的触手向这片海域的边际扩散,深紫色与暗紫色的触手交缠在一起,似乎想织成一片大网。

祂离那头沧龙巨大的尾鳍不过十米,沧龙却没有注意到祂,或者说,不敢出手。

耶撒莱恩并没有藏起自己的食欲,这头沧龙虽然是借助祂们的权柄诞生的,但确实在自己的食谱记录之外,祂好奇问道:“小艾,你说它们的肉会好吃吗?”

祂能感到神国中的那位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自己道:“口感和火山没有差别。”

“好吧……真是遗憾。”耶撒莱恩摇摇头,皮囊从心腔处破开了一道口子,内里闪烁着迷幻的色彩,纯银色的触手从中伸出,逐渐下沉到剩余两头沉睡的巨兽身上,“不好吃的话灭绝也不可惜。”

与此同时,海上可以窥见的红光消失了。

“龙川,现在是几点?”诺缇咬着唇瓣,有些恼怒地问。

“凌晨三时二十五分。”郑龙川看了眼怀表,回答道,他的神经仍然紧绷着,但直觉却提示他现在可以暂且放松了一下,“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耶撒莱恩这个混蛋……比预定时间晚了三分钟,一定是在想沧龙好不好吃!”诺缇气呼呼地咒骂道。

既然他们无法凭借自身来对抗如此强大的巨兽,那么就利用巨兽自身的本能来对抗巨兽。

最初唤醒的这头“沧龙”被母神设定为了雄性,而接下来苏醒的两头“沧龙”为一公一母,两只雄性将会为了唯一的雌性争个你死我活。

红光消失后不久,海面又开始了震颤,从深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波动。

耶撒莱恩眼前,两头雄性沧龙已经对上了眼。

沧龙修长的吻部便是为了此刻而生的,它们更愿意在体格上一分胜负,不会再轻易地使用岩浆光柱那样的轰击。

耶撒莱恩操纵着粒子,攀附在沧龙身上的触手为其注入欲求,激化它们对各自的嫉恨和愤怒。

耶撒莱恩微微后退一步,纯黑色和银黑色的触手鬼鬼祟祟地探向了剩下的那头雌性沧龙。

两头雄性沧龙撞得两败俱伤之时,耶撒莱恩也将那头雌性沧龙塞进了自己的胃袋。

“小艾,确实不好吃。”

耶撒莱恩说着,呼出了一口星火。

作为中立的存在,祂一般不能直接干涉外界可能会影响大量人类存亡的因素,这次的天灾可能会直接撬动末日,算是唯一的例外。

接下来就看祂的新娘了。

剩余的火山即将爆发,它们的杀伤力相比前几座火山较小,会化作不同种类的“鲨鱼”。

“龙川,差不多了,启航前往海底火山正上方。”诺缇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准备,“我要在那里播种胭脂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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