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记重击落在白门上，震得观察窗摇晃不止。

助理被近距离炸响的声音惊醒，恍惚视线里只看见高大魁梧的身影朝自己靠近，脚步一软，白墙内部的冷气迅速灌入体内，占据心肺口腔。

那口凉气在飘散之前，被他人攥住了，牢牢固定在她的体内。

血天使的咆哮声音响起：

“抓好武器。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

头顶的白光带回意识。也清楚地描绘出托托的丑陋脸庞。

这个长得像蜘蛛一样的干瘪看守人左右跳来跳去，嘴里叽里咕噜，彩色的假眼珠疯狂旋转。

助理刚刚找回呼吸，被托托又吓了一跳，只顾抓着喉咙喘气，回头就看见手扶囚室大门的血天使，连忙小声道：

“我，我肯定是有点缺氧，对不起，我现在就跟上你们……”

托托拍打双手，

血天使转身，向着正确通道走去，半路回头确认助理跟上来了，才问道：

“为什么？”

“什……什么？”

“那个残缺者。你和他很熟吗？”

“米聂卡？哦，不……不是。我只是想看看他。他不是坏人。只是被暂时拘留，对吗？”

她想用笑声让这个话题轻松些。结果笑声没挤出来。

血天使答道：

“他是罪人。他们都是。”

助理用更轻的声音说着“但是他的确救了很多人啊”，结果被血天使再次回道“作秀宣传而已”。

她惊讶，但是坚定道：

“……也许这样说有点冒犯……但是，你应该多了解不同的观点。歧视残缺者是一种常见的错误观念。”

血天使道：

“我不歧视他们。我只是不想看见他们。而且如果他们能滚回自己的老家，我就满意了。”

两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助理悄悄整理衣着和发型，不断地调整呼吸，同时小声告诫自己冷静再冷静。

即便如此，路过的囚室里有人叫了一声“嘿看这边”，她无意间看过去，见到一堆被故意扭曲的人体，再度惊骇地呆滞在原地。

血天使的叹气声在面具里也清晰可闻。

然而，他身后那串轻飘飘但密集的脚步声却还是跟了上来。

来到位于最深处的囚室，利维娅正站在囚室前，凝神感应着什么，表情严肃。

托托晃荡到了她的面前，还没说话，立刻被一股无形牵引力强行贴到了囚室门上，假眼珠被弹出的扫描装置顶出眼眶。

“怎么……”

血天使快步来到利维娅身边。

假眼珠落地的声音被囚室门弹开的声音切断。溺水般的痛苦吞咽声从室内飘来，一股青草被割断时的浓重香味同时溢出。利维娅侧身进入囚室，率先按住了囚犯的肿胀额头。

托托和血天使紧随其后。

“这是植物花粉感染！”

托托避之不及，回头就往门口跑。血天使抓住了他，吼着要他去找医生和防护服，现在立刻。

两人都没发现原本站在门口的助理和假眼珠都不见了。

被利维娅按住的囚犯两眼上翻，含混的咕哝声忽然变成了嘶嘶吐气声，胸腔也塌陷下去，像一个破碎的沙漏。纯白色灯光被湿润柔软的触须遮挡，囚犯被鲜绿色血液浸泡的脸上居然渐渐露出一个异样微笑。

“放开他。不然你也会被感染的。”

听到那亲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利维娅举手防御，为自己的迟钝反应暗感吃惊——

人影轻易从她身边溜走，触须之中的一张雪白面庞静静望向囚犯。绿色血液被触须吸引，颜色逐渐稀释成黄褐色。助理在门外叫道：

“是我！我……”

同时吸引了利维娅和血天使的目光，助理忽地意识到自己在大喊大叫，勇气顿时消失了，慢慢举起假眼珠道：

“我擅自去打开了囚室。因为我看见过米聂卡能救伤员，情况紧急所以才……”

血天使一言不发想要冲进囚室。托托在此刻启动了紧急系统，覆盖在囚室外的电磁隔离门霎那之间生效，将利维娅，米聂卡和濒死囚犯一起封闭在内。

面对血天使的愤怒目光，托托习惯性地后退，躲在助理身后。

“我已经呼叫了附近的应急医疗组。接下来就由他们处理了。”

托托用蚂蚁啃咬般细碎轻微的声音说道，十指交叉状若祈祷：

“别生气，天使。你的主人明明可以直接命令我放她出来，但她选择待在里面。说明她也知道污染可能会扩散。对吧？”

血天使无言以对，只能在不断蜂鸣的电磁门前焦躁地踱步。

不合时宜的咔嚓声响了一下。

是助理在用通讯器拍照。

她虽然也紧张地冒汗，像个穿多了保暖套的圆润茶壶，但依然坚守在电磁门前尝试拍摄，并且解释道：

“利维娅的宣传专家坚持让我把所有素材都记录下来。这是我的工作。”

血天使的目光虽然也停留在她身边，却没有像对待托托一样流露出凶恶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