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引厉声道:“你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规避,更不知顺从与妥协,你所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足以让你看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原以为你是这聪明人,原来竟是如此愚昧。”
寒烟缓缓站了起来,扬声道:“我可是记得,我从未说过自己是聪明人,那不过是你们以为我该是什么样的人罢了。”
凌引目光阴狠的看着她,轻嗤一声,道:“所以你确定要这样,执迷不悟?”
寒烟想也不想,冷然道:“是。”
凌引看着她,嘴角勾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眼神却有几分冰冷,几分决绝,几分残暴。冷冷道:“那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吧,永远别想出去。”
寒烟道:“求之不得,不过,你我之间最好永远不再相见,后会无期。楼主请吧,恕不相送。”语气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凌引冷哼一声,一甩袖,朝着门口走去。在即将走出门口的那一刹那,他转身道:“你想要的,我偏不让你得逞。就算你化成厉鬼,那也是我望江楼的鬼。”
寒烟见计划落空,忍不住骂道:“卑鄙无耻。”凌引闻言,却并不理她,径自出了门。
花弄走了进来,见她愣愣的站在那里。便道:“烟姑娘,你快别站着了,躺着吧,那样好的快些。”
寒烟冷哼一声道:“好,什么是好?如今的我已经是个废人,还指望什么?”说完,朝着门外走去,花弄方才说外面下雪了,即使看不到,她也想去感受一下。
花弄见状,三两步走至门前,将门闭了起来。背倚着门道:“烟姑娘,楼主不让你出去,你还是躺在床上休息会吧。”
寒烟停下了脚步,道:“我只不过是出外面感受一下雪罢了,犯得着这么紧张吗?”
花弄解释道:“外面天寒地冻,你的身子骨还没好,就不要出去走动了,免得染上风寒。”
寒烟冷声道:“我都这样了,即便是染了风寒又怎样,你快些把门打开,我不想为难你。”
“既然如此,那我就......”话未说完,花弄手中的银针便已经飞向她,寒烟未料到她突然出手,登时觉得身子一软,傾颓了下去,花弄忙扶过她,不让她落在地上。
寒烟蹙眉,低声道:“麻沸散。”花弄不理她,直接道:“婉儿,蝶儿,快来帮忙。”
婉儿蝶儿的是从门外走了进来,寒烟被重新抬回床上躺着,换了身上的绷带,这个过程,寒烟只是皱着眉,一言不发,倔强、隐忍。做完了这些,花弄让婉儿蝶儿下去,屋内就只剩下她们两人。
花弄有些无奈的看着她,道:“烟姑娘,你听我一句劝,好好和楼主说话,好吗?不要再这样,你这样子,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寒烟闻声,不发一言。
花弄见状,道:“烟姑娘,你放心,你的手我会尽力医治的,或许还能恢复过来。”
本已是心如死灰的寒烟顿时清醒过来,像是在永无天日的暗夜中发现了一丝光芒,不由得想要追逐,反问道:“你说的真的?”
花弄道:“自然是真的,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完全康复。而且你要答应我,若是楼主来雁楼,不能惹他生气,顺着他些。”
楼主,花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我真的希望你和烟姑娘不要再互相折磨对方,我希望你能够幸福。
寒烟想了想道:“我尽量。”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他们之间早已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要她放下,谈何容易。
花弄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只听她道:“烟姑娘,你这样怎么行?你都不敢保证,我如何能信你。”
寒烟笑道:“那你想要如何?”
花弄思索片刻,道:“烟姑娘,我希望你主动向楼主认错,说你以前是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那些背叛望江楼,背叛他的事。
寒烟冷笑一声,道:“花弄,你真是太天真了,你觉得这可能吗?我不管你怎么想的,但我现在告诉你没有可能,我绝对不会向他屈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情愿一死。”
花弄怒道:“烟姑娘,你还要这般强硬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楼主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难道你真的希望他娶总堂主吗?你希望他一辈子都不幸福吗?”
寒烟一怔,静默片刻,才道:“他爱娶谁娶谁?至于他幸福又关我什么事?况且紫宸嫁给他,是他的福气,他该知足。”
花弄闻言道:“烟姑娘,我不管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但你说出的话总是这般伤人,尤其是对在乎你的人。”
寒烟薄唇微勾,笑道:“伤人吗?也许吧,可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还希望我说出我不希望他娶紫宸之类的话吗?那真是太可笑了,我寒烟虽杀人无数,却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该僭越的我不会僭越,不该有的感情我也不会有,至于破坏别人感情的事情,更加不会去做。”
花弄一字一句道:“烟姑娘,你可知楼主与紫宸姑娘之间的感情,早就从你出现的那一日便不复从前了,这些事情在楼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不过是楼主不许别人议论,压了下来罢了。”
寒烟道:“所以,你告诉我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管你为了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早就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回不到了。”最后那几个字,像是说给花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昔日,他是楼主,她甘为棋子,尽心辅佐他,除去他王者之路上的绊脚石,助他成就霸业。不知何时,她在心底偷偷地生出一丝幻想,幻想或许他是有些在乎自己的,即使微不足道,却总还是有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只不过是飞蛾扑火,却仍是对他渐渐没了防备,想方设法,去救他在乎的人,而他却在她无暇分身之时,不问青红皂白,直接给了她一刀,斩断了她内心的最后一丝幻想,果然棋子终究是棋子,他对她的那一些特别,不过是逢场作戏,算不到真。
他再次寻她,她已然清醒,他的目的也不过是利用。面上她虽然谨遵他的指令,暗里自行谋划,意欲摆脱他的控制,好在苍天有眼,虽是九死一生,五脏俱损,武功尽失,却也摆脱了他。
可那却也只是暂时的,几年后,他找到了她,让她亲手杀了幻雪阁的那么多人,她的手上再次染了鲜血,伤害了在乎她的人,让她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再也没有幸福可言。
被带回望江楼后,她收敛锋芒,延续了失忆时的一贯作风,面上屈从于他,与他谈天说地,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理,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伺机而动,终是苦心人天不负,让她等来了时机。
带着薛漠回到了铜雀谷,以自己的眼睛换了他的眼睛,让他重见光明,逼他彻底的恨她,促使他离开这是非之地。她扪心自问,自己做错了吗?不她没错,即使再给她一次机会,她想她还是会这样做。
可为何,自己却一次比几次败的惨?不过是想做些好事,减轻自己的罪孽罢了,可为何却偏偏又遇上了他。难道真的是命运弄人,还是他便是她的魔障。
可如今,他已经是武林盟主,霸业已成,再也不需要她了。又为何对她死死不放,真的是恨自己的背叛吗?可若是如此,何不将自己直接杀死了事,即使是用饮雪剑凌迟她也在所不惜。
忘了,他说过自己如果背叛他,会比所有人都惨,会让自己生不如死,这一点,他果然做到了。呵,凌引,你说我不过是仗着你喜欢我,可你真的是喜欢我吗?若真如你所说,又为何对我这般狠心。
花弄道:“烟姑娘,你不要如此感伤,事情没有你想的那般糟的。你与楼主之间的事,说清楚不就好了。”
寒烟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道:“说不清楚了,因为都是事实,没什么可解释的。”
风吹开了窗,刮了进来,寒意袭人,寒烟忽然觉得冷彻心扉,忍不住轻咳两声。花弄忙去关了窗户,在炉火之中添了几块木炭,火登时旺了起来,通红一片,蓝紫色的焰升高了几寸。
她将热过的药端了过来置于桌上,扶着寒烟起来。道:“烟姑娘,药喝吧,现在是冬天,伤口好的慢,喝了才能早些康复。”
寒烟闻到一股苦涩的味道,登时皱起了眉头,想动却动不了。只能道:“你拿走吧,我不想喝。”
花弄哪肯听她的,将她的嘴掰开,生生的灌了进去。她费力挣扎,却只发出唔唔的吞咽声。喝完了这一碗,她忍不住轻咳。花弄道:“烟姑娘,方才得罪了,我知你倔强,只好出此下策,这也是为你好,还望你勿怪。”
寒烟这才缓过神来,一缓过神,便道:“不要总是说为我好,你若真为我好,便放我离开望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