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假期倒计时最后五天,方以夏抓住了假期的尾巴,和傅叙言一起回了浙江。
傅叙言这次的回去计划里面本来没有方以夏,主要还是怕方以夏在他家觉得不自在,但是留方以夏一个人待在宿舍里面他又觉得方以夏可怜。
他没有办法将方以夏一个人留在一个地方,他选择把方以夏录入自己的计划。
方以夏握着自己的行李箱拉杆,视线向下落在地面上。
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平静,呼吸都变重了几分。
蓝牙耳机里面放着断眉的《We Don't Talk Anymore》是他很喜欢的一首歌。
站在他旁边的傅叙言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他微微弯腰,隔着口罩逗方以夏开心:“我们家有一个草莓园,到时候我们去摘草莓你就在旁边监督我们。”
方以夏音量开得小,傅叙言又是靠着方以夏的耳朵说话,就算戴着蓝牙耳机方以夏也可以听见傅叙言说话。
他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如傅叙言所想的一样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伸出手拍了拍傅叙言的手臂。
这是他开心的时候会做的动作。
傅叙言的家不在市中心,相反,是离市中心比较远的地方。
方以夏坐在车上,腿上的碗里装着的是傅叙言妈妈给自己洗的青提,耳边是蝉鸣声和车里傅叙言妈妈放的新闻声。
傅叙言向方以夏索要了几颗青提,一边跟他妈妈说这几天发生的事,一边向方以夏索要青提。
这个行为没有反复多久,傅叙言就被他妈妈提醒了,“那是我洗给小夏吃的,你都吃几个了?你都吃了小夏吃什么?”
傅叙言妈妈在队里除了傅叙言最喜欢的就是方以夏,平时跟傅叙言打视频的时候也会跟方以夏说几句话。
傅叙言的妈妈从小一个人带着傅叙言长大,傅叙言的爸爸一直都在外面工作。
方以夏上一世有幸在演唱会见过他几次,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的文学气息的男人,方以夏都不敢靠近他,怕傅叙言爸爸突然抽自己背语文课文。
傅叙言家的装修偏那种复古风格,方以夏坐在红木桌子前,怀里抱着傅叙言家里的布偶猫。
目前家里就只有方以夏一个人,傅叙言和他妈妈说要去给他买菜做好吃的,方以夏本来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傅叙言说外面太热,方以夏就只好待在家里。
方以夏听着怀里的猫舒服的呼噜声,眨眨眼,抬起头开始打量起周围的一切。
傅叙言家里最多的就是相框,每个相框里面都有属于它们的照片。
他有些好奇,便发消息文傅叙言。
11:你们家的相框我能看吗?
方以夏将猫安置在它自己的小窝里,傅叙言刚好回了消息。
Narrative1231:我问过我妈了,她说可以,我们还有十多分钟到家。
方以夏随便挑了一个正中央的细细打量起来,他翻到背面,看见了上面写着的日期和字。
——2009年6月26日,言言今天演讲比赛得了第一名,我们带他去吃了炸鸡,我们特别骄傲。
照片里,缩小版的傅叙言站在中间,手上拿着演讲比赛第一名的奖状,而旁边则是弯下膝盖站在他两侧笑着的父母。
文字下方的落款是一个方以夏陌生的名字——傅成。
这应该是傅叙言的父亲。
方以夏将相框重新放到原来的位置,又重新看起旁边的另外一个相框的内容。
那是一张傅成的单人相片,里面是傅成坐在办公室里面的画面,通过照片里面放在一旁的卷子,方以夏觉得傅成可能从事的是教师专业。
怪不得上一世方以夏一见到他就怕他抽背自己语文课文。
翻到后面,同样有一段文字:
——2014年8月30日,到上海工作了,熟悉了新的环境,带的这个班的学生很调皮,不知道这个相框寄到你们那边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了。
方以夏看着照片,越看越觉得照片周围的环境很眼熟。
他有些奇怪,既然傅成在上海工作,那为什么除了演唱会的几次,方以夏从来没看见过他私底下找过傅叙言。
方以夏带着疑问拿起了另一个相框。
——2014年11月23日,上海的天气很冷,你们也要多添一些衣服,我虽人在上海,但心里还是牵挂着你们,言言前几天运动会跑步的视频我看了……
这一张照片写的格外的长,几乎把照片的整个背面写完,方以夏逐字看下去,傅成笔迹秀气,方以夏很清晰的看到了一个名字。
一瞬间,方以夏的大脑空白一片,嗡嗡作响,耳边的耳鸣声愈发强烈。
——我们学校最近也举办了运动会,我带的班很给力,拿了很多个第一名。教同年级的杨藕青老师也在恭喜我。
攥着相框的手愈发用力,方以夏迫切的去看另一个相框,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这个相框被放在最角落的位置,要是从远处看,不仔细根本就看不到这个相框的存在。
方以夏看向背面。以往笔迹秀气的文字在这张照片里面突然变得潦草起来,像是在什么紧急的下写出来的,时间也隔了很久很久。
——2017年12月29日,我很抱歉时隔三年才继续给你寄相片,我遇到了一些事情,与杨藕青老师有关,我亲眼目睹了她和她的丈夫(划掉)我现在已经从学校辞职,后面找到了新工作我会跟你们说的。
被划掉的部分方以夏看不清,周围也没有什么有信息量的相框,方以夏只能带着无尽的疑惑坐在沙发上等傅叙言他们回来。
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它跳到方以夏的膝盖上,尾巴轻轻拍着方以夏的大腿。
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方以夏抬起头,与提着一堆菜的傅叙言对上视线。
方以夏将猫放在沙发上,起身去门口帮傅叙言提东西。
傅叙言将菜放在桌子上,“我妈去跟隔壁李阿姨打牌了,要晚一点回来。”
方以夏随便看了几眼袋子里面的菜,发现全是自己喜欢吃的。
傅叙言看着他,说:“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些,就买回来了。”
说完,他从挂在肩膀上的包取下,从里面拿出一个杯子,一个印有蜡笔小新的杯子。
傅叙言说:“我刚好看见这个,想起来你挺喜欢蜡笔小新的,就给你买了一个。”
方以夏接过傅叙言手中的杯子,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除妈妈以外,傅叙言是整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吃完午饭,阳光正盛,傅叙言妈妈说要给他摘点草莓吃,方以夏便如愿以偿的来到了傅叙言家的草莓园。
傅叙言给方以夏搬了一个小凳子让他坐着看。
很快,傅叙言就摘完一篮。他走到方以夏旁边,把一篮全都拿给方以夏之后便又提起一篮子去摘掉坏掉的草莓。
心里的顾忌挥之不去,方以夏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嘴里还残留着草莓的香甜,他仰起头,看着被云朵遮掩的太阳。
他看不到事情的尽头。
云朵渐渐散开,太阳一点点显现出来,刺眼的阳光透过棚子照在方以夏的身上,眼睛被照得一眨一眨,但他却不舍得离开视线。
太阳重新被遮盖,但这次不是云朵。
傅叙言深棕色的头发有些凌乱无序,他微微低头,与方以夏对视。
他浅笑,问方以夏:“怎么了?”
方以夏摇摇头,又低下脑袋去看那框草莓。
——
家里的客房暂时没有收拾出来,方以夏只能和傅叙言先挤一个房间。
傅叙言实在是怕方以夏会感觉不自在,便说:“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就和我说,我打个地铺。”
方以夏没让他打地铺,上一世出去拍综艺的时候他也没少和傅叙言睡一张床。
他们没有立即回去睡觉,而是两个人一起去外面的大桥上散步。
方以夏手搭在柱子上,眼神聚焦在静寂的水面。
为什么傅成会和杨藕青认识?他到底是看到什么?他现在还在上海吗?
他心里的问题太多,以至于傅叙言在旁边看着他他都没有发现。
良久,方以夏听见有人叫他。
他转过头,看见了盯着他的傅叙言。
傅叙言看着他,不紧不慢道:“相框看了吗?”
方以夏有些不明所以,带着疑惑的目光点了点头:“看了,怎么了?”
“背面的字呢?”
方以夏愣住了,心里开始升起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现在的思绪一片混乱,所有想法在他的脑子里面打成一个死结。
他试探性的问傅叙言:“你是故意给我看的吗?”
傅叙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看着方以夏的目光中更加柔和。
过会,他才开口。
“我爸爸自从寄了那个相框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也没有出现过,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他还活着,这点我很确定。”
方以夏皱着眉,这说明傅叙言见过傅成,傅成到现在还在上海。
“方以夏。”傅叙言轻声唤他,“纽约的跨年夜,你对我说的是中文。”
脑海里面的死结因为傅叙言的一句话被解开,方以夏眼里出现了少有的慌张。
傅叙言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依旧是那副温柔的样子。
“所有的真相,我会引导你一点一点揭开。”
傅叙言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桥的尽头。
他牵起方以夏的手,“走吧,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