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君'章二十一
思季回了引十九一个眼神：“没办法，他比较腼腆。”
两人相视一笑。
扶祁站在一旁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但他也实在看不懂他们在“聊”些什么，而且就算知道，他也找不到插入的话题。
其实和在东宫的时候一样嘛，来回自己打发时间，他也习惯了，只是住在山洞里睡冰床，他习惯不了。
谁家好人放着床褥不睡就想着睡冰啊！况且现在还是秋季，白昼时虽依旧炎热，一入夜便寒冷难耐，在京都都这样了，鬼谷，又会好到哪里去呢？在这个环境下睡冰，那是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再说了，这个引十九什么都知道，就连心声都能听到，还有隐私可言吗？
“放心，我也不是每天闲着就听别人心声，你在想什么我不感兴趣，所以还是有隐私可言的。”引十九把手肘搭在思季肩上，扭头冲着扶祁淡淡一笑。
“你别理他，他就这样，贼讨人烦。”思季把引十九的手拍了下去，“其实这冰床睡着了没感觉的，你习惯习惯就好。”
“没感觉？那是冻死了所以没感觉吧，还有，你习惯吗？”扶祁道。
“习惯啊。”才怪。
反正我又不睡这，忽悠忽悠小孩儿就行了，思季心说。
“他可不见得有多小。”引十九道。
思季：“……”
不是，引十九他这什么坏毛病啊！
看来这里真的没有隐私可言。
谁知道引十九会不会闲得无聊听人心声，要是听了又不承认，还不是全凭他一张嘴。
“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不爱撒谎。”引十九的又开口。
思季：“……”
他现在是真服了。
服得彻彻底底。
这要是让扶祁和引十九住在一块，那不得什么都不敢想，要是给孩子憋坏了怎么办，不行不行，还得想点别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带去你菱椿宫。”引十九挑挑眉。
“不行！”思季把眼睛瞪的溜圆。
“为什么不行？”扶祁问。
当然不行了，毕竟思季是想到扶祁能交给引十九才同意把他带回来的，现在又住到菱椿宫去算什么？
虽说菱椿宫很大，别说一个扶祁，就是再住十个扶祁都绰绰有余，可关键是思季十几年来都是一个人住在菱椿宫，要是多一个人还真不习惯。
他去菱椿宫我住哪？你知道的，我不习惯和生人呆在一块，再说了，菱椿宫是他能住的吗？他是南启太子，又不是鬼谷少主。当着扶祁的面，思季不好把这话说出来，便在心里想着，他觉得引十九现在一定在听自己的心声。
的确，引十九的确在听思季的心声，他转头与思季对视，眼神就在告诉思季：“你必须带他走，没得商量 ”
不过说回来，引十九也是一直一个人住，要是真比起来，他定是比思季更不习惯和其他人住的。
现在的局面就是，引十九想让思季把扶祁带走，扶祁也不想跟着引十九，所以就思季想法不同。
很好，少数服从多数。
思季只能委屈自己。
无语。
非常无语。
最后思季还是把扶祁带回了菱椿宫，他自己则回了第十一城。
韩冉一听思季要回来住，高兴极了，要知道自从思季当上鬼谷主后就一直住在菱椿宫，纵使韩冉和思季关系再怎么好，也不可逾矩，自然不能和思季一起住在菱椿宫，有时候韩冉还很心疼思季，菱椿宫那么大，思季一个人住，一定会很孤单吧，可为什么思季不愿意一直住在第十一城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
不过韩冉也并不在意，蹦蹦跳跳地找人给思季原来的屋子打扫，谢江楠一直跟在韩冉后面，却心不在焉的，他在想思季怎么会突然回来住了，是因为正好和赤乌有事谈，还是菱椿宫有其他人住了？
那个人会是谁呢？
菱椿宫那么大，就算多几个人也住得下，思季却选择回来住，难道是思季和那人关系不好？所以才想尽力远离？可如果关系不好，那人怎么会住进菱椿宫？
谢江楠忽然想到了什么，阴冷地勾了勾唇，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真是……出，乎，意，料。
……
鬼谷，菱椿宫。
思季把扶祁暂时安置在了他的寝殿内，打算明天再让下人重新收拾一间菱椿宫小苑里的屋子。
他的寝殿在菱椿宫大殿的后边，与议事的地方隔着一堵雕着梨花的墙，角落里有一扇木门，木门前是淡青色的纱帘，不算抢眼。
思季的寝殿很干净，让人很舒服。这是扶祁的第一印象，不过思季好像只对自己的寝殿上心，一路走过来，其他的小苑不是满地枯叶就是满地灰尘，杂草野草都一米高了也没见打理，看来这个思季和他大差不差嘛，不过思季一个鬼谷主，年纪也看起来不小了，也无妻儿吗？再者说，他身边也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吗？
或是，思季只是习惯一个人住罢了。
那他现在过来住，会不会让思季不适应啊？思季平日定是很忙的，他会打扰到吗？扶祁忽然有些愧疚，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
“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了，鬼谷除了这座山之外，还有十二座山，为什么我不能随便去一个地方住？”扶祁跟在思季后面问。
“因为你毕竟不是鬼谷的人，况且鬼谷和南启早就闹掰了，我也是看在沁兰姐姐的面子上才同意带你回来的，别的长老可不一定愿意收留你，所以你要不住在十圣宫，要不就住菱椿宫，但你也看到了，引十九他不收留你，你就只好住这里喽，”
思季说完，又感觉这样会让扶祁觉得没人愿意留他，赶紧补充：“不过鬼谷人的心都是好的，包括引十九，只是任谁都不喜欢有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生活中嘛。”
这么说是不是越来越不对了，任谁，不也包括他自己吗？
思季是很想照顾扶祁的脆弱心理的，只是好像帮了倒忙。
“内个，其实，我的意思是……”思季还想解释什么。
“没什么，我可以理解。”扶祁很善解人意地说道。
“能理解就好，能理解就好……”思季赶紧转移话题：“啊……哦，那个你没带衣物来，不过没事，我有干净的，就是对你来说可能会小点，要不我让人去给你做一套新的？”
“不用，你的也行，差不了多少。”扶祁没再和思季说话，四处走了走，看了看。
思季看着扶祁的背影，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高，嗯？嗯嗯……额……没差多少。
思季又带扶祁去熟悉了下其他地方，虽然知道扶祁住不了多久，但熟悉一下总归没有坏处。
他本来想问下扶祁关于齐沁兰的事的，只是一直找不到好的开头，直接问太不自然了，好像要从中打探什么似的，所以他便一边向扶祁介绍菱椿宫，一边在心里打腹稿。
不过他没想到扶祁会先提：“母后和那个引……什么的，是一……族人吗？”
“是啊，怎么了？”思季问。
“刚刚我注意到，引十九他耳朵是尖的，可母后不是。”扶祁道。
思季摆摆手，“很正常的嘛，要隐藏自己原本的相貌特征并不难的，沁兰姐姐是引十九他徒弟，会的可多了。”
“那你呢？你会的也很多？”
思季实在没想到扶祁会这么问，他也不好意思在扶祁面前吹嘘什么，便谦虚答道：“不算很多，和鬼谷其他人的水平差不多。”
“你其实不必谦虚的，你是鬼谷主，自然要比其他人厉害很多。”扶祁突然停下，转过身看着思季。
思季微微扬了扬眉，没说话。
这算是认识之后扶祁说的唯一一句让思季开心的话了。
扶祁看完了菱椿宫里面，便走出去外边瞧了瞧——整座山只有菱椿宫一个宫殿，外面种满了花花草草，连接着这座山的，是十二座石桥，通往其余围着菱椿宫的十二座山……
扶祁看得入了神，思季抱着臂懒懒散散地走到扶祁身边，道：“看腻了就不会觉得好看了。”
什么东西都会变的。
像思季，七岁以前总想着做一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自由自在，四海为家。可是他现在不能了，他不能只向前看了，因为前方仅仅是他的路，而他要照顾的，是身后跟着他的人，要关心的，也是他们的路。
……
思季把扶祁安置好之后，就回了十一城，只是还没进天荣殿，就被赤乌派的人叫去了曳莜庭——第十一城的灵力养修处。
菱椿宫有一个很像的，只是比曳莜庭大很多，其实每一城都有一个这样统拢灵力的地方，而十二城灵力归控于菱椿宫，就形成了十二条蔓延着无尽灵力的石桥。
思季有一块玉佩，是整个鬼谷所有灵气凝结而成的，极为重要，可以说是鬼谷的命脉，所以他几乎是不离身的，有时候下山，才会收起来。
思季赶到曳莜庭。
曳莜庭落座在一个池子的中央，连接它的，是一片片翡翠做成的荷叶，正中央的亭子旁，又分出两条道，通往其他垂着纱帘的亭子，这样看上去，像海上仙境一般美丽。
赤乌坐在中央的亭子内，独自品茶。
思季走上前，冲赤乌行了个礼，赤乌颔首，示意思季坐下。
“我听江楠说，你此次去京都，遇到了个故人。”赤乌好奇地挑挑眉。
“是景赴雪。”思季解释说。
“是他啊，说起来你们也许久未见了，怎么样，还聊得起来吗？”赤乌道。
思季尴尬地笑了笑，“也就那样了，对了，景伯父他也来南启了。”
赤乌有些意外。
现在天由和南启的关系已经撕裂，至于究竟是开战还是暗斗那都是时间的问题。这次的中秋宫宴，不同于从前，这次各国派来的都是一些芝麻大小的官员，而不是亲王或皇子，毕竟各国的君王也都不是傻子。
南启要是真的与天由开战，各国派来的皇子就将会是最好的筹码，要是留在南启做质，各国不都得和南启一同对付天由。
暂且不说打仗耗费的兵力财力，天由也算得上是泱泱大国，若是真与之作对，得不偿失。
可漠蜀不但唯一的王子景赴雪来了，就连漠蜀王景嵘也来了。漠蜀和南启关系好不假，不过赤乌真没想到好到如此地步，这就相当于漠蜀在同其他众国说，他们和南启永远是同一边的。
真的不知道该说他们傻还是看重情分。
“那这次鬼谷，还要帮着南启吗？”赤乌问。
思季摸了摸鼻头，思考半晌，道：“不管是帮或不帮，鬼谷都会受到一定的影响，具体的，明天去菱椿宫再议吧，我想听听其他长老的说法。”
“也好。”赤乌转头看着风平浪静的池面，不禁感叹：“二十年了，真快，你刚当上谷主的时候，别提有多难了，还是怪齐沁兰，她带走圣铃，可造成了不少麻烦。”
“也不能全怪沁兰姐姐，她也有苦衷的。”思季淡淡道。
“你还替她说话，”赤乌皱眉，“你这次和景赴雪进宫，见到她了吧。”
“嗯。”
赤乌冷哼一声。
他实在不希望思季和圣族的人过多接触的，一来，鬼谷和圣族的关系顶多算是各取所需，鬼谷要借着圣族的名号立足，圣族要鬼谷为之庇护，所以，鬼谷主和大祭主的关系太好，不是一件太好的事；二来，圣族每天装神弄鬼，好像自己无所不知一样，若是假的，赤乌怕思季被骗，若是真的……思季会知道一切的……
那样可就不好拿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