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是谁?”
少女首战得胜,身上的气势自然也盛,站在擂台上向下望去时,一双柳眉高高挑起,眸光自信而明亮,一袭紫衫哪怕在三十五块擂台中也分外惹眼,姝色动人。
台下有些弟子看不过她那副从容自信的样子,忍不住酸不溜秋的咕哝了一句:“不过是首胜而已,对方还只是一个三品根骨,境界也不如她的普通内门弟子,有什么好得意的。”
然而此言一出即刻便被一玉琉峰的弟子喷了回来:“你行你上啊!”
话落,他又看向那名发声的弟子,眉心凝起,想了起来,毫不客气道:“我记得你,你是星罗峰弟子,方才在擂台上三战连败,已经出局了吧,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小师姐说这个话。”
闻言,很快便有更多的弟子朝他蔑来,翻了个白眼:“哦~原来是技不如人,怪不得现在只敢在这冒酸水,瞧,好好的一块地,现在都快酸气冲天了。”
宗门大比期间,各峰都存在竞争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是同仇敌忾。
且苏洛作为亲传弟子,平日里虽与内门弟子的交集不多,但人其实没什么架子,有时路过见他们修炼还会顺口指点几句,根本不是宗里传的那样高傲蛮横之人,玉琉峰许多弟子对她的印象都不错,此时也是发自内心的在维护。
那星罗峰弟子被人接连呛声,忍不住涨红了脸,虽脸上的表情依旧忿忿,却也一时不敢再说话。
苏洛已是筑基大圆满,耳聪目明,对台下这些纷争自是清楚,她的目光朝那星罗峰弟子那瞥过一眼,挑了挑眉,没说什么,却是记住了这个人。
出局了没关系,大比期间还设有一个自由挑战擂台,她行与不行,到时候在擂台上见分晓。
只不过现在,她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身子微侧,重新看向擂台上的教习:“骆教习?”
骆教习点点头,低头对照着手中的名册念了出来:“第二场,玉琉峰弟子苏洛,对阵玉琉峰弟子宗思源。”
此言一出,苏洛怔了一下,台下也爆发出一阵小骚动。
一是因为好巧不巧,这宗思源正好就是方才那位星罗峰弟子冒酸水时第一个跳出来的帮苏洛讲话的弟子,二也是因为,这是一场同峰之间的对战。
宗门大比期间,只限制了同境界弟子对战,对峰属却没有做出规定,这也就意味着,同峰之间,处在同一个大境界的弟子有时也会遇上。
年年大比都会有这样的情况,看起来有点像是自相残杀,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像如今这样在第一第二轮遇上时还好些,哪怕输一场也不至于影响整个晋级,若是在第三,第四轮时遇上,对于一峰的总成绩来说才当真是遗憾。
宗思源显然也有些意外,然而他也只是怔了片刻,回过神来后便大大方方的飞身上台。
“小师姐。”少年上台以后先是恭恭敬敬的朝着苏洛拱手行了一礼。
许久没有遇到如此懂礼之人了,苏洛只觉得心情还不错,于是她也笑了笑,正准备回以同辈礼,却见对面的少年微微侧身避开。
苏洛疑惑,却听少年朗笑道:“我这一礼,乃是谢小师姐先前的随口提点之恩。一年前,思源偶然得了小师姐几句指点,后有所感悟,侥幸于一年前破境了。此事,我一直还未向小师姐道谢。”
他这样一说,台下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宗思源方才听见那星罗峰弟子出言不逊时会如此激动,原来还有这一层渊源。
而苏洛也才想起来。
一年前,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
当时她正路过后山,见一个弟子正在反反复复的练习一道法术,其中有一处地方灵气运行的方式不对,导致他始终发挥不出那道术决真正的效果,而那位弟子似也为此困惑着,她那时正好有时间,便停下来教了两句。
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她都已经忘了,原来那弟子便是宗思源。
不过虽然当时她只是随手之为,却结下了不错的果,又得了他人铭记与感恩,始终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于是,苏洛也不再与宗思源客气,大大方方的受了他这一礼,笑眯眯道:“好说好说。”
只是这样一来,台下围观的弟子又有了新的忧虑。
“嘶,得人的点拨然后破境,这可是大恩,这宗思源该不会一会在擂台上故意放水吧?”
“应该不会吧?宗师兄不是那么糊涂的人。”
“那可说不好,不过若是这样的话,这苏师姐便是赢了这场比赛也赢的不光彩啊。”
正在台下议论纷纷时,只听台上的宗思源又道:“当日受师姐大恩,一直想找个机会回报,然而机缘巧合,今日竟与师姐在同一擂台上比斗。”
少年眉清目朗,眸中却凝着某种认真:“我的修为不足师姐,若是斗起法来,怕也不是师姐的对手,本想就此认输,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师姐并不需要我如此相让,我若如此做,反倒是对小师姐的不敬。”
看着对面频频点头的少女,宗思源微微一笑,继续道:“再说,我也总有些私心,想让小师姐看看我在那日以后苦修的成果,故而,今日一战,虽然必败,但我也必将全力以赴。”
此言一出,既是大大方方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同时也算是安了台下一众弟子之心。
宗思源自然没有那么糊涂,苏洛对她的提点之恩固然大,但一码归一码。
既上了宗门大比的擂台,那么每个人自然都是带着十二分的认真与努力,绝不可能出现故意相让之事。
苏洛对此非常满意,她对宗思源点了点头,笑说:“宗师弟只管拿出自己的全力便是,毕竟...”
话到此处,她微微顿了顿,再抬眸时,神情虽然仍然平静带笑,但一双杏眼中已携着某种锐利之意:“毕竟,无论宗师弟如何,这一场,我都是要赢的。”
话落之时,台下一片哗然。
有弟子只觉得苏洛这话实在太狂妄。
明眼人都听得出宗思源这话只是自谦之词,而苏洛竟真的应了,还以如此理所当然之语气。
若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苏洛乃是筑基大圆满,而宗思源乃是筑基后期,从境界上来说,苏洛确实压宗思源一头,但其实一个小境界之间,差距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而且宗思源入筑基后期已有一年,而苏洛晋筑基大圆满才刚满四个月,很有可能修为还未巩固下来。
从峰属来说,两人皆是法修,而更重要的是,已经有人看了出来,这宗思源乃是金、土双灵根弟子,而且土系灵根纯度更高,而土克雷。
作为最看中五行相生相克的法修们来说,这一场,究竟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有人闻言心道:这位苏师姐话放的那么满,可别一会下不来台啊。
外围,一位前来观战的金丹期弟子也转头对身侧的白衣青年笑道:“少瑾,你这师妹够狂的啊。”
正是司空少瑾和他的友人。
司空少瑾今日的比斗已经结束了。
金丹期的比斗并不像炼气、筑基期这样快。
由于是第一日,保险起见,司空少瑾并没有选择打满四场,而是在连赢了三场之后便停了下来,休整一下,明日继续,至于要打多少场,还要视情况而定。
他那边结束的早,与友人结伴过来时正好赶上苏洛的第二场比试。
闻言,司空少瑾挑了挑眉,无奈:“我这师妹向来如此,一贯的嘴里不饶人。”
虽是这样说,然而那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副理所当然,与有荣焉的样子。
友人见之,忍不住摇头失笑,遂而又问道:“这场比赛你如何看?苏师妹能打得这宗师弟吗?”
这次,司空少瑾倒是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宗师弟不是我师妹的对手。”
虽然两个都是自家峰属的弟子,但到底还是亲疏有别,司空少瑾自然还是偏疼自家师妹更多些。
这倒不是他盲目自信,这半年以来,他也和苏洛对练过几次,还真别说,若是将境界压到同一境界,有时候连他都不是苏洛的对手。
他这小师妹在术法一途中着实是天赋异禀,天生的做法修的料,难怪师尊那样喜欢她。
“哦?”闻言,友人惊讶的看了司空少瑾一眼。
他与司空少瑾多年相交,但是很少见他如此称赞一个人。
就在二人交谈间,台上的两人已经开始动了。
既然彼此都是法修,这一场自然是斗法。
依旧是宗思源先起手。
只见他双手轮动,修长的手指快速的掐了一个决,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以及裸露在衣衫外部的皮肤也发生了一些显而易见的改变。
原本隐在衣衫下并不显眼的肌肉变得虬结鼓胀起来,皮肤的颜色也变成了一种更趋近于深棕的颜色,远远看去,仿佛身体化成了坚硬的岩石。
而后,他又张开双手,轻喝一声,以他为中心的左、右、后三面瞬间分别升起了一道丈高的土墙。
见状,台下有弟子忍不住摇头,轻笑出声:“果然是土灵根弟子的一贯打法,不主动攻击,上来先将身体岩体化,再御土墙将自己牢牢的防御起来。”
其余弟子也纷纷点头。
其实这主要是由于土灵根自身的属性决定的。
与其他的四种灵根和风与雷都不一样,土踏实,沉厚,这决定了他们更擅防御,而不是攻击。
许多土灵根的修士在修行的过程中也会非常注重炼体,更是有人直接选择做体修,为的就是提升自己身体的坚硬程度,再与土系功法配合,有奇效。
看那宗思源一身遒劲的肌肉,便知道他有的也是这么一条路。
然而土系功法虽然不擅攻击,但在战斗中碰上时依旧很让人头疼。
只因土系修士一般防御高,血条厚,就算站在原地不动挨打,也很难破掉他们的防御,到最后反而会被耗光灵气。
就在众人只以为宗思源也打算采取这种策略的时候,却见宗思源竟然又动了。
只见他的左手向内回旋过半圈,以灵气凝出一层泥土,待泥土铺满整个擂台的地面以后,他的右脚又是一跺。
与此同时,只见苏洛目光闪了闪,然后整个人忽然向上高高跃起。
下一秒,只见他们方才脚下踩着的那块土层中骤然刺出十几根圆锥形的岩刺,每一根都足足有一尺粗,岩角坚硬锋利。
若不是苏洛反应快,此时只怕早已被扎成了筛子。
“好!”有弟子见状忍不住激动的拍手叫好,“难得在擂台上见一次土灵根主动攻击人!看这攻势,竟也不弱嘛!”
“何止!”有低阶弟子目露向往,“你方才没见宗师兄直接以灵气凝出土来吗?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凝出这么大一片土层,这就是筑基后期的实力吗?”
宗思源一出手便是来势汹汹,既然底下已无落脚之处,苏洛只能不断的在空中腾跃。
只见她的身法轻盈,整个身子不断在岩锥中闪跃,有时轻踩过脚下的岩锥,没有借力点时,便随手在空中甩出几片雪花状的雷晶,每当她的步点踩过时,雪花般晶莹的雷晶也会随之亮起,空灵又美丽。
从场上的局面看,似乎是宗思源一只在主动攻击,而苏洛则在被动防守,然而若是再仔细观察之下便会发现。
宗思源的攻击虽然一直咬的很紧,然而身处其中的少女却一直表现的很闲适。
她每次扔出的雷晶看似随意,然而却每每能够刚好避开宗思源的岩锥攻击,仿佛精准计算过对方的招式和练度一般。
紫色衣炔翻飞间,少女轻盈的身姿宛如一只蹁跹飞舞的紫蝶,令人目眩神迷。
“这身法!”有人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妙啊!只是苏师姐这么一直闪避着也没用啊,总得想办法破解宗师弟的攻击啊!”
也有人客观评价道:“宗师弟这岩锥确实不错,只是以土凝成的岩虽足够坚硬了,但又缺了些灵活性,到底还是有所不足,可惜了。”
然而那弟子话音刚落,却见台上的宗思源竟然又变幻招式了。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以定性的岩石来对抗柔韧的少女这一招行不通,于是迅速变幻了手势。
土能聚岩,岩自然也能重新化土。
只见他抬起手掌,置于身前一握,场上的岩锥便尽数崩碎成无数团细小松软的土块,汇入了他脚下的泥土中。
这一次,宗思源没有再以土凝岩,而是将土壤幻化为了一道